那晚，我們告別老奶奶后，鳳梨頭并沒有回到車上，而是來到一間平房。幫老奶奶交了10年的物業(yè)管理費(fèi)，還有攤點(diǎn)租金。雖然對鳳梨頭來說，可能這筆錢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站在他旁邊的我，當(dāng)時卻眼睛酸酸的，特別感動。
在這種昏黃又靜謐的路燈下，看著來來往往上夜班的人群，還有成排的冒著熱氣的攤點(diǎn)。不知道是因?yàn)槌燥柫俗屓沓錆M了正能量，還是因?yàn)檫@種溫暖又平靜的氛圍，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許多執(zhí)念。我和牛凌，曾經(jīng)真心相愛過，我希望他幸福；九九是我最好的姐妹，為了牛凌，守候了那么多年，我應(yīng)該真心祝福、替他們高興，接受他們的婚禮邀請。
鳳梨頭聽到我說要像一個親人、一個朋友參加牛凌和九九的婚禮時，一臉狐疑的看了我好久。然后說了一句名言：前任的婚禮，就是再脫俗的人，也會是一個老梗。你要是不怕梗死自己，就去吧。他說自己也正好要去，那就明天一起去。
鳳梨頭說的果真沒錯，雖然我確信自己已經(jīng)放下了，也真心想祝福牛凌和九九。但當(dāng)我真的站在禮堂后面，看著牛凌和九九相擁的甜蜜時，還是忍不住一陣鼻子發(fā)酸。許多往事就像放電影一樣，隨著婚禮進(jìn)行曲在我眼前播放。我想起第一次牛凌到我的宿舍，幫我收拾客廳；想起牛凌為我準(zhǔn)備了一房間的鮮花，還有那條施華洛世奇的項(xiàng)鏈；想起在那個洗手間門口，自己看到牛凌匆匆趕來救我的感動；想起在馬志的婚禮那天我答應(yīng)了求婚，他激動的抱著我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在回憶中，我禁不住雙眼朦朧，這些記憶曾承載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樂。
“下面，我要講幾句……”一個夸張的女聲突兀的打斷了我的思緒。不用抬頭看，甚至不用想，我也知道，這是我的前婆婆，牛凌那位耶穌母親的聲音。而且她所說的“幾句”必然會持續(xù)一個小時以上，并且通篇都將是自己個人的艱辛奮斗史，和婚禮、新人毫無關(guān)系。
“什么情況，這誰？”四十分鐘后，當(dāng)我看到同一桌上幾乎清一色極不耐煩的表情，禁不住感嘆，經(jīng)過這么多年，牛凌的耶穌母親居然絲毫未改變。就連婚禮上演講稿都一字未變，始終維持一稿。
我抬頭看向臺上時，看到牛凌終于攙扶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耶穌母親下臺了。倒是跟在后面、拖著長長頭紗的九九，此刻卻顯得有點(diǎn)突兀了。這不禁讓我想起6年前自己的那場婚禮，心里禁不住一陣鈍痛。
婚禮流程完畢后，到了敬酒的環(huán)節(jié)。還是原班人馬---讓人匪夷所思的三人行，牛凌和其母親并行走前面，新娘跟在后面端酒盤。當(dāng)牛凌的耶穌母親見到我時，我注意到她明顯的眼神跳躍了一下，但還是壓抑住不爽的神情，繼續(xù)逐個敬酒?？赡苁翘崆按蚵牭搅锁P梨頭來頭不小，敬酒時，端著那杯酒
笑得一個花枝亂顫，讓人發(fā)指。
“七七，謝謝你能來?！迸Ａ枧e起酒杯，一臉的歉意和感動。
“牛凌，我怎么沒有看到新娘，不是新人敬酒嗎？”我瞅著牛凌身后，被他的耶穌母親徹底擋住的九九，心里一陣揪痛。
“哦，九九，到前面來?！辈恢琅Ａ枋欠褚崖牫隽宋以捴杏性?，他趕緊拉過九九。
“七七，對不起。”九九的聲音細(xì)小的像蚊子一樣，讓我差點(diǎn)當(dāng)場掉下眼淚。那個跟我一起從江城來到S銀行，跟我說什么都會幫我扛的奇女子，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唯唯諾諾了。
“好姐妹，祝福你們。牛凌，好好對九九?！蔽叶似鹁票?，碰杯后一飲而盡。
“七七，你也離婚這么久了，也該成個家了。找個年紀(jì)大點(diǎn)的也行，不能那么挑……”牛凌的耶穌母親被擠到了一邊，一臉的陰晴不定。終于逮到一個空隙，舉起酒杯，對我一陣含沙射影夾槍帶棒。
“媽，說什么呢？”牛凌打斷了他的耶穌母親。
“牛凌，我和七七下個星期就訂婚了，到時候希望你們能來。哦，對了，就你倆，不要帶家屬。”鳳梨頭舉起酒杯，跟牛凌和九九各碰了一下杯，把被前婆婆慫得幾乎失態(tài)的我驚得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啊，恭喜你王總。好好待七七。”很明顯，牛凌和九九、牛凌的耶穌母親，跟我一樣，受到了不小震驚。當(dāng)場矗在原地，半天沒有發(fā)聲。
直到敬酒的三人行轉(zhuǎn)身走遠(yuǎn)，我才隱隱聽到牛凌的耶穌母親連珠炮一樣的抱不平。
“真是狐貍精轉(zhuǎn)世啊，都人老珠黃了，還拖著孩子，這個樣子，還傍上了富二代。哎呀，真是沒有天理。兒子呀，幸虧你甩了她，不然不定要造什么孽……”
“行了！”
......
我看著九九尾隨在后面，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陳雜。
然后，這頓飯，居然在同桌其他賓客祝賀我和鳳梨頭即將訂婚中走向尾聲。我莫名奇妙的接受著大家的祝福，突然想到圍城里的一句話：婚姻這座城，城內(nèi)的人像逃出去，城外的人拼命想鉆進(jìn)來。
幸福與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