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時日無多
這話不是說西霄將士的戰(zhàn)力不如東霂,而是這皇城就這么大,根本就容納不下二十萬大軍,所以西霄原本的優(yōu)勢在這里反倒成了劣勢,再加上他們對皇城的格局并不熟悉,一時間,東霂將士占盡了地利、人和。
雙方戰(zhàn)況焦灼,西霄大軍卻已隱隱露出頹勢,副將見勢頭不妙,趁著莫庭燁注意力不在這兒,連忙帶著一隊心腹悄然護(hù)送封玄殺出重圍,往城外逃去。
沒了主將的指揮,西霄大軍很快就潰不成軍,一個個紛紛丟盔棄甲而逃,不出一個時辰,所有西霄軍悉數(shù)被俘,唯有主將封玄不見了蹤影。
“王爺,末將這就帶人去追!”尤昊一聽說主將逃了,登時就黑了臉,怒上心頭,二話不說就向莫庭燁請命前去追捕。
莫庭燁瞥了旁邊的賀蘭瑾瑜一眼,“準(zhǔn)!”
見賀蘭瑾瑜神色似有不對,莫庭燁皺了皺眉頭,沒什么耐心道:“你似乎有什么話要對本王說?”
賀蘭瑾瑜卻是搖了搖頭,有些惋惜地嘆道:“封玄他本是一屆白衣,這一路走來除了立下的無數(shù)軍功外,憑借的無非是父皇的賞識與看重,所以他其實(shí)一直感念于父皇的知遇之恩,只是可惜了,一步錯步步錯?!?p> “路都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薄∧罾淅浠貞?yīng)道,語氣中帶著七分冷意,三分不耐。
賀蘭瑾瑜聽罷卻是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倘若不是封玄他自己欲望不斷擴(kuò)大,他完全可以選擇做一個孤臣,憑著父皇對他的寵信,必然能夠安穩(wěn)一生,名利雙收。
可惜啊,偏偏他不懂知足,妄圖想要更進(jìn)一步,其實(shí)這種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從沙場上拼殺出來的功名又如何能及得上擁立新君的從龍之功呢!
正午時分,日頭高懸,只是這看似明媚的冬日陽光卻并不能讓人感到半分暖意,反倒透著絲絲寒風(fēng),連空氣都是冰冷的。但無論如何,這一場血雨腥風(fēng)終于還是過去了。
正在這時,正德殿的大門被人從內(nèi)打開,卻是元培走了出來,對莫庭燁恭敬道:“暄王殿下,皇上請您進(jìn)去說話?!?p> 莫庭燁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卻是淡淡道:“替本王轉(zhuǎn)告皇兄,戰(zhàn)事方歇,城中尚有諸多事宜需要安排,待本王處理好后再去同皇兄請安?!?p> 元培愣了愣,似是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果斷,但想到這位爺素來的行事風(fēng)格,便也不覺訝異了,笑道:“也好,咱家這就回去轉(zhuǎn)告皇上。”
走了兩步,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對莫庭燁勸道:“王爺,屬奴才多一句嘴,皇上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一直掛念著您,若是得空,王爺不妨常來看看皇上,畢竟皇上最近的身子骨兒大不如前了……”
話說到這兒,元培喉中不由哽了哽,再也說不下去,神色瞧著竟有些凄然。
說句不好聽的,就皇上如今這身子,過了今日有沒有明日只怕還不知道呢,這二人的心結(jié)也不知還能不能解……
他自幼就跟在皇上身邊,陪著他一路風(fēng)風(fēng)雨雨走來,最艱難的時候也都度過了,論起對皇上的心思了解,就是這后宮里的妃嬪貴人只怕也及不上他。
一路走來,他看著他為了皇位步步為營,隱忍求全,看著他為了權(quán)勢舍棄情愛,狠下心腸,看著他華發(fā)早生悔不當(dāng)初,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他內(nèi)心的煎熬與掙扎,他用盡一切半分想要給暄王最好的,這么多年過去卻還是沒能得到他的諒解。
或許這世道就是如此,越是想要抓住的東西就越抓不住。
莫庭燁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方才艱難開口:“……好,本王知道了?!?p> 早在六年前,陌兒就同自己說過的,他的身子壞的差不多了,便是調(diào)養(yǎng)得再好,也就是這幾年的光景……可不知何故,自己卻是一直下意識地回避這個問題,仿佛只要自己一天不原諒他,他就可以一直這般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然而如今卻是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
怨他嗎?莫庭燁在心里如是問自己,或許早在六年前的宮變之后就不怨了吧?又或許他自始至終都不曾怨過他,早年離京也只是因?yàn)闊o法面對,畢竟一直以來,他對自己是那樣的好,好到有那么一瞬間他都要忘記自己前世的過往,將自己當(dāng)做是先帝的第九子,東霂的暄王。
這一刻,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直橫亙在自己心頭的不是怨懟,不是憤恨,而是逃避——
他不是真正的莫庭燁,更無法真切地體會到他對虞妃的無情傷害,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虞妃已經(jīng)故去六年了,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這個人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甚至是近乎卑微的討好……
所以當(dāng)有一天,真相突然全部被撕開擺在眼前時,他才會顯得那樣無措,一面覺得自己應(yīng)該怨恨這個男人的不擇手段,一面卻又無法忽視他對自己的掏心掏肺百般維護(hù),兩種念頭在腦海里瘋狂地糾纏對峙著,可他最后還是選擇了逃避。
這一逃,就是十一年。
“王爺,戰(zhàn)場已經(jīng)清點(diǎn)完畢,沒有發(fā)現(xiàn)煜王和睿王的蹤跡。”蕭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莫庭燁很快收斂了情緒,沉聲問道:“裴肅和辛遠(yuǎn)征呢?”
蕭越搖頭:“同樣沒了蹤影?!彼麄兯驯榱苏蚁喔驮絿?,除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下人仆役外,半個人影都沒見著,讓人不禁懷疑他們是否當(dāng)真是在混亂中匆忙逃走的?
莫庭燁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本王會交給血影衛(wèi)去辦,你先和傅邑一起把上京城的布防做好?!?p> 蕭越剛要應(yīng)下,卻又聽他凝眉問道:“對了,怎么不見祁佑?”
“哈?”蕭越不禁有些愕然:“不是您罰他去軍中領(lǐng)軍棍了嗎?”他們先前還納悶?zāi)兀@怎么打了勝仗還要去領(lǐng)軍棍……
哼,他倒是乖覺!聞言,莫庭燁眉心又添了幾分郁色,冷聲道:“你親自走一趟,讓他立刻滾去隴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