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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許長樂

第一百零三章、釋然

誰許長樂 央容 2064 2017-10-25 09:00:00

  我把接下來的時間留給了黃柏,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他給孤竹查看傷口。

  孤竹攤開手心,當(dāng)初那兩道猙獰的傷口,如今只剩下了淡淡的紅痕,可那扭曲的形狀依舊看得我心中一痛。

  黃柏將孤竹的左手仔細(xì)地檢查了兩遍,放開孤竹的手坐到了他的對面,問道:“如今手指可能使得上力氣?”

  “喝個茶還不成問題?!惫轮裾f完,用左手慢慢拿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又放下。我看著杯中一直在微微震蕩的茶水,心情變得愈加沉重。

  黃柏眉頭鎖得越來越緊,道:“癥狀和我猜想得大致差不多。這樣的傷,如果當(dāng)時能夠及時醫(yī)治,恢復(fù)起來并不是十分困難。只是想必受傷之后連基本的傷口處理都沒有做,以至于經(jīng)脈錯位,手指無法用力?!?p>  孤竹笑著道:“你不用為難,治不好也就算了,多少太醫(yī)都沒有治好,也不丟你越州黃家的面子。”

  黃柏和我卻一點(diǎn)也笑不出來。

  黃柏抬起頭,對孤竹道:“我有一個方法,但我沒有把握,究竟要不要治,還要你自己決定?!?p>  我急忙問道:“什么方法?”

  黃柏猶豫了片刻才道:“割開血肉,重新連接經(jīng)脈?!?p>  我追問道:“能恢復(fù)如初嗎?”

  黃柏看了看我,然后看著孤竹道:“如果成功,可以完全恢復(fù)。但是如果失敗,只怕整個左手都會毀掉,一點(diǎn)力氣都使不上來了。我想太醫(yī)們應(yīng)該也知道這個方法,只是不敢說出來罷了。家父身在江湖,在外傷的醫(yī)治上頗有經(jīng)驗,但一年前患了眼疾,如今視物已然困難。我雖然得到了家父的親身傳授,卻到底經(jīng)驗不足。如今若是家父出手,便有七分把握,但我,卻只有三分?!?p>  室內(nèi)有片刻的安靜,然后我聽到孤竹很輕松地聲音:“怎么能不試呢。放心,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告訴別人是你治的?!?p>  黃柏道:“既然你做好了決定,我便回去準(zhǔn)備一下。我明日上午為你再全面檢查一次傷口,然后回一趟越州與家父商量一下,也好準(zhǔn)備需要的藥材,十日之后我會再來?!闭f罷他便站起身來,也不理會我和孤竹,一邊低頭思考著什么一邊快步往外走。

  孤竹看著黃柏離開的樣子,小聲道:“黃家素來出神醫(yī),被冠了‘神’名的人,是不是都有點(diǎn)……可愛的地方?”

  我看他這樣輕松的樣子,心里反而不安起來。如果他不是因為真的寧愿冒險也要治好自己的手,而是我在這件事情上表現(xiàn)出來的過分執(zhí)著,讓他選擇了接受黃柏的醫(yī)治,那么如果最后失敗了,我怎么對得起他?

  孤竹收起玩笑的語氣,道:“長樂,你不用擔(dān)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過去,卻羽琴它強(qiáng)勢地進(jìn)入我的生命,成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能治好這只手,固然是上倉眷顧,告訴我依舊與琴不可分離。但是,如果最后治不好,那也是天意難違,并指引我應(yīng)當(dāng)尋找一條新的道路。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必為此自責(zé)。”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心里愈加難過。我說:“我相信黃柏,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手?!?p>  他說:“我也相信他。他是個十分謹(jǐn)慎的人,他既然說有三分把握,那便是有了五分?!?p>  —**—***—**—

  第二天,我午后到后園散步,便不由自主地走進(jìn)了孤竹的院子。于是,在等待黃柏歸來的日子里,我每日午后都會到孤竹那里去,和他一起坐在敞開的窗前品茶。但我們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一樣促膝傾談,只是很安靜地坐著。

  院中幾樹木槿安然綻放,清麗而又嫵媚。我總是折一朵在手,然后安靜地坐在窗前,目光越過重重花瓣,看著那滿院殘花。朝生夕死,瞬間的繁華,但它們的凋零并不是花瓣飄散的可憐之態(tài),而是整朵整朵地落下,保持著開放的模樣安靜地躺在泥土中。開得嫣然,落得從容,那樣的倔強(qiáng)和驕傲,讓我開始喜歡上這種花。

  不管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我和孤竹之間相處的日子都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了。我只是想努力地讓我們之間也能夠像這木槿的零落一樣,用最優(yōu)雅干凈的方式結(jié)束,讓最后的記憶能夠美好一點(diǎn),平靜一點(diǎn)。多年以后,當(dāng)我一個人坐在這個院子里時,當(dāng)我看著木槿的開落時,可以想起他干凈的側(cè)顏。

  每當(dāng)夕陽的余暉散盡,我便帶著那朵木槿離開,將它插在我妝臺旁的一只白瓷瓶里。等到這花插到第十朵的時候,黃柏終于來了。

  黃柏帶著幾個藥童,幾大箱子藥材,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府中,并且決定在三日以后為孤竹治療。他的神色已經(jīng)不再像離開時那樣凝重,我的擔(dān)心便稍微少了一點(diǎn)。

  三日以后的上午,終于到了我期待而又擔(dān)心的時刻。我害怕打擾到他們,所以并沒有去孤竹那里,只是待在自己的房中。我看著插在瓶中的花朵,一部分已經(jīng)殘敗枯萎,另一些卻依舊生機(jī)勃勃,它們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一半的憂慮,一半的希望,反復(fù)地折磨著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聽到寒茵對我說那邊結(jié)束了。我站起身來,向孤竹住的院子走去。一路上腦中紛繁雜亂,一走進(jìn)孤竹的房間,就遇上了黃柏。

  他笑著說:“一切順利,應(yīng)該沒有大的問題,但還是要等到三個月之后才能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p>  “謝謝你。”我說。謝謝你減輕我的愧疚和虧欠,讓我能夠稍微心安一點(diǎn)。

  幾個藥童正穿梭忙碌著,收拾用過的工具、藥材、水盆。孤竹坐在窗前,左手被白紗包裹。

  我笑著說:“真像一只白熊掌?!庇谑且晃葑拥娜硕夹α?。

  我只是看著孤竹,看他眼里溫暖的笑意。這一刻,我終于釋然。我想我的決定是對的,我應(yīng)該放他走。自從宣逸和蕭阮離開,變故便是一件接著一件,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開著玩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了呢?從此以后,他應(yīng)該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應(yīng)該一直擁有這樣輕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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