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蒿里山(二)
“就憑你?”
“為什么不呢?難不成你以為自己才是嗎?你固然是靠著死皮賴臉賴進(jìn)府里,可是離少奶奶的位置還遠(yuǎn)著呢?!?p> “我可不像你,對什么老奶奶少奶奶也沒什么興趣?!?p> “那最好,既然你不是霍府的少奶奶,也沒什么興趣,麻煩你以后少用霍府正房的語氣和我說話,畢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阿枝眨眨眼,用看奇珍一樣的眼神從上到下細(xì)細(xì)打量了她一遍,才說道:“有志氣。不過有幾個地方我要給你糾正一下,第一,不是我賴在他家,是他賴在我家;第二,鑒于第一條,我不是用霍府少奶奶的語氣和你說話,是用枝府當(dāng)家人的語氣和你說話;第三,還是那句話,霍小貓是我的人,你敢動我的人,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
“你什么你?!卑⒅呑哌呎f道,“我看你挺沉得住氣的嘛,自己弟弟被綁票了,還有閑心在這里和人家爭風(fēng)吃醋,你那弟弟不是親生的吧?”說著斜起眼睛,刀子般剜了她一眼。
霍小貓你這次算是被這小狐貍精坑大發(fā)了,阿枝這么想著,也顧不上別的,快步消失在深夜里。
何小玲左右看看見周圍沒人留意,閃進(jìn)一個小巷子里,巷子里還有個人,正是程鵬飛,他沒穿軍服而是穿了一身普通的中山裝,手里提著個四方的東西,上面罩著一塊黑色的天鵝絨罩子。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快把它給我。”
程鵬飛牽起嘴角露出一個壞笑:“一只畜生而已,我說給你自然給你,沒想到何小姐這么慈悲,竟然真的肯為了它出賣霍青霖,也不知道是這畜生的幸運還是霍青霖的不幸?!?p> 罩子掀開來是一只棕毛的小狐貍,尾巴已經(jīng)斷了,瑟瑟地縮在籠子里。
何小玲的眼里滿含淚水,接過籠子,看了兩眼又不忍看。
對程鵬飛說道:“我與霍青霖并沒有什么深交,自然也算不得出賣,程署長不要說的那么難聽,我只是按你所說,引他去蒿里山和你們談一筆交易而已?!?p> “是這樣?!?p> 何小玲有些局促,她猜到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程鵬飛一定有一個更可怕的陰謀,可是她不敢問,她怕自己知道了就不肯讓霍青霖去赴約,那她要怎么樣救下小東呢?
可憐的小東剛化成人形不久便遭此劫難,竟然被程鵬飛一槍打掉了尾巴,他們狐族沒有了尾巴便再也不可能修行了,小東的百年道行算是徹底毀了。
不過不要緊,活著就好,她含著淚對小東說:“小東別怕,我會照顧你的。”
程鵬飛懶得看她哭喪臉,他還有別的事,閻司令下了命令:韓馥勛下個月就到山東,讓程鵬飛盡快把霍青霖趕出山東,實在不行就徹底除了他,總歸不能令他和韓馥勛見面。
司令話是:韓馥勛重義氣,一旦見了霍青霖只怕又念及舊情,到時候來個身在晉系心在直系就不好辦了。
程鵬飛和霍青霖也是老對手,他知道知難而退這種事永遠(yuǎn)不會在霍青霖身上發(fā)生,想讓他離開山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他死。
可是他終究有點猶豫,這么一個人就這么死了……
他鉆進(jìn)車?yán)飳ψ诟瘪{駛的副官說:“告訴孫躍五,讓他們不用客氣?!?p> 副官說了聲“是”,推開車門迅速消失在夜里。
霍青霖只身上山?jīng)]帶怕的,一來他藝高人膽大,二來他心里有數(shù),他上來只是先摸摸底,沒打算當(dāng)場搶人。
摸底這種事,人太多了反而麻煩。
霍青霖脫了外套,又解開領(lǐng)子口,把衣服扯的歪七扭八,活像一個小混混,摸著黑走了一段路,經(jīng)過一塊大石頭,石頭邊圍著雜草,一股淡淡的廉價煙草味,他繞道石頭后面,果然蹲著個人,正背靠著石頭吸煙。
那人也看到了霍青霖,叼著煙卷一臉警戒:“誰,什么人?”
霍青霖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說:“我?!?p> 那人愣了愣有點遲疑:“你是誰?”
“我都不認(rèn)識了?”霍青霖笑著走上前,趁他不備利落地一個過肩摔把他按在地上,那人還想摸槍,霍青霖眼尖,奪過他的槍往脖子上一砍,那人就沒聲了。
忽見樹林深處有點點熒光閃爍,霍青霖忙躲在巨石之下,遠(yuǎn)遠(yuǎn)地晃悠過來一個人,手里提著一盞防風(fēng)油燈,頭上戴一頂破軍帽,口中念念有詞:“小心火燭,小心火燭。”
這不是巡夜的,是給孫躍五放哨的。
霍青霖想了想從大石頭后面走出來。
“哎,干什么呢?”
“活動活動?!被羟嗔卣f。
“活動屁!躍五大哥說了,今晚上都放機(jī)靈點兒……不對啊……”那放哨的走過來打量著霍青霖,“你是誰啊,這個點兒不是老六的嗎?”說著從腰里掏出槍。
“好說,好說!”霍青霖陪著笑臉,“我新來的?!?p> 那人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兩眼一瞪說道:“胡扯,新來的能讓你守點值夜?”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六哥就說讓我替他看一會兒,他去買瓶酒,一會兒就回來。”
“買酒去了?這老不死的真是不想活了!”
“哎,您可千萬別說出去,您就當(dāng)沒瞧見,他一會兒就來?!?p> “你小子挺忠心啊?!毖惨沟陌褬屖掌饋恚笥铱纯?,“不說也行,總得有點說法不是?”
那巡夜的伸出手來,兩個手指頭捻了捻,霍青霖看出來那是要錢的意思,笑道:“懂?!?p> 長臂一伸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摸索,忽然寒光一閃,一柄短刀沒入那人胸口,那人還想大喊卻被霍青霖捂住嘴,抽搐兩下,死了。
霍青霖?fù)炱鸬厣系姆里L(fēng)燈,又戴上他的破軍帽,學(xué)著他的樣子走了兩步:“小心火燭,小心火燭……”
又走了一段,遠(yuǎn)處有隱隱的火光,幾個漢子圍著火說笑,腰里別著槍,旁邊放著柴刀。
一個光頭的問另一個小分頭的男人:“躍五哥,那小子會來嗎?”
“小聲點!”小分頭乎了他一巴掌。
“沒事,山底下安排了好些人,他要來肯定咱們先知道?!?p> “那也要謹(jǐn)慎?!?p>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
“滾,你是大哥我是大哥?”
“你是,你是?!?p> 霍青霖掃視一周,并沒有看到有什么地方可以關(guān)押著人,再加上他們的話,霍青霖有點無奈,看樣子那小丫頭猜的不錯,他真的被何小玲騙了。
霍青霖摸摸下巴,有點為難,這個時候山下的守衛(wèi)恐怕已經(jīng)發(fā)覺有人闖進(jìn)來了,即便他運氣好,也很難悄無聲息地再潛下山去。
忽然霍青霖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刀,他咧咧嘴,有點無奈。
落草偽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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