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史凡把從侄兒賈蘭那兒借來的《四書章句集注》、《十三經注疏》以及《國朝編年史》這三部書都通讀了一遍。雖然還想反復多讀幾遍,可是又生怕借的時間太久了,便想著還是盡早歸還回去。
尤其是《國朝編年史》這部書,賈蘭特別交代了是他的外祖父李守中借給他的,隨時可能來取走,所以史凡就更應該把這部書還回去了。至于《四書章句集注》、《十三經注疏》對于科舉考試實在是太有用了,史凡決定把這兩部書還回去后,自己也去書市各買一套回來,積極備考童生試。
此外,由于童生試的幾場考試都是以八股文和試帖詩的格式進行答卷,史凡還想問問好侄兒賈蘭,有沒有專門收集八股文和試帖詩的書籍可以參考參考,若是稻香村有,史凡正好可以先借來看看。
于是這天,史凡便把《四書章句集注》、《十三經注疏》和《國朝編年史》這三部書整理包裝好,準備按原樣還回稻香村??墒蔷驮谒I著丫鬟茜雪就要踏出怡紅院大門的時候,史凡這才突然想起,之前去稻香村借書的時候,曾答應過珠大嫂子李紈的一件事,而他都還沒來得及去做呢!
原來,史凡想起的是在大觀園成立詩社的這件事。此前,史凡見珠大嫂子李紈寂寞難耐,就建議她召集大觀園的女兒們成立詩社,大家一起鬧騰鬧騰。李紈聽了倒是十分歡喜,只不過身為寡婦人家,本該忍受得住冷清,因此生怕自己若是起這個頭,會引起長輩們的嫌棄和不滿。
史凡于是答應李紈,由他出面跟三姑娘探春說說,讓探春起這個頭,組織大家成立這個詩社,畢竟在史凡看來,探春算是幾個姑娘中比較有組織能力的。那天借了書之后,史凡就一直忙著讀書,都把這件要緊事給忘了。
這會兒想起來,史凡意識到自己應該立即先去把這件事辦好,這樣見到珠大嫂子李紈的時候也有一個交代。于是,史凡隨即返回屋里,還沒來得及跟丫鬟茜雪說清楚,就去把那三部書放下了,轉而準備找三姑娘探春去。
茜雪見史凡一言不發(fā)地折回,本就覺得一頭霧水了,又見他把書放下后,再次走出了門,就更加覺得奇怪了,連忙追上去,問道:
“公子,你怎么把書放下了,這還是去稻香村嗎?”
“先不去稻香村了,我們現(xiàn)在去找探春姑娘一趟?!笔贩舱f著,頓時停下了腳步,轉身問茜雪道:“對了,茜雪,你知道探春妹妹是住在哪兒嗎?”
茜雪似乎也跟著史凡著急起來了,急忙答道:
“知道,知道,三姑娘住在秋爽齋?!?p> “那就好,快帶我去一趟。”史凡嘴里說著讓茜雪帶路,自己倒是先行跨步,走在了前面。
見史凡著急的樣子,茜雪也不多問,徑直帶著史凡朝秋爽齋的方向去了。
他們從怡紅院出來,途經沁芳橋、滴翠亭、瀟湘館、紫菱洲的綴錦樓,之后便來到了相互依偎著的曉翠堂和秋爽齋。只見院中種植芭蕉和梧桐,有月夜聽雨的意境。曉翠堂四面出廊,流角飛檐,臨沁芳溪。東南方土山上有八角亭一座,史凡目測那應該是園內的一個至高點了。
史凡記得原著中對秋爽齋有這么一段的描述,說是探春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并不曾隔斷,具有閑云野鶴般的風格。陳設典雅,華麗中透著大方。
當?shù)胤胖粡埢ɡ娲罄硎蟀?,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shù)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
西墻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lián),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
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shù)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東邊便設著臥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
走進屋里,史凡見所有陳設竟與書中描寫一致,和此前在怡紅院、瀟湘館、蘅蕪苑和稻香村所見景致一樣的如夢如幻。探春的丫鬟侍書聽到動靜聲先迎了出來,見是史凡和茜雪到訪,忙問候道:
“史大公子請進,三姑娘在屋里做著針線活呢!”
“針線活?探春妹妹竟如此賢惠?”史凡覺得奇怪,此前在史府,夫人讓湘云做一些針線活,湘云還扭扭捏捏不情愿呢!這在賈府,探春倒是如此積極地做起了針線活了。
正想著,只聽見探春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道:
“可是史凡哥哥來了?”
話音剛落,便看見探春從屋里出來,見果真是史凡,探春欣喜地笑道:
“真是你!你別聽侍書說的,我不過答應了給寶哥哥做雙鞋的,談不上什么賢惠。對了,史凡哥哥,剛才我正想著去找你說說話呢,沒想到哥哥就自己過來了,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探春妹妹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史凡先問道,也不說自己的此番來意了。
史凡在秋爽齋再次見到了三姑娘賈探春,也得以再次目睹了三姑娘的容貌和氣質,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
“哥哥且坐下說?!碧酱菏疽馐贩猜渥?,轉而說道:“妹妹也沒什么要緊的事,還不是我那個令人頭疼的同胞弟弟?!?p> “賈環(huán)兄弟?”史凡想起前幾天,賈環(huán)通過了家塾學堂的入學考試,接下來的兩天還按時去上了學,可這幾天就不見他的人影了,因此問道:
“賈環(huán)兄弟可是出什么事了,妹妹盡管說來聽聽,若是能幫得上忙,我一定鼎力相助?!?p> 史凡愿意幫忙,賈探春聽了隨即喜上眉梢,娓娓說道:
“還不是他讀書的事!前幾天還好好的去學堂,聽說這兩天卻根本沒進學堂半步,也不知道成天跑哪兒玩鬧去了。原本,我是不想管他的,可昨晚姨娘悄悄來跟我說,要是環(huán)兒再不認真讀書,老太太就要把環(huán)兒交給夫人管教了。我想了一個晚上,想起那次環(huán)兒故意把蠟油滴在寶哥哥臉上,想到姨娘成天喜歡跟那個馬道婆瞎混一起,平日里他們鬧騰我不管,可這個節(jié)骨眼上,眼看就要動了老爺和夫人的怒,我總得拉他們一把,不能袖手旁觀。史凡哥哥,你覺得我說的這些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