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jīng)漸漸入了深夜,史凡見睡在他床上的湘云呼吸香甜,于是安心準(zhǔn)備繼續(xù)看書,不料沒多久便昏昏欲睡,直接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茜雪悄悄進屋里來,原本想讓史凡到她外面的床上睡,卻見史凡正趴在書桌上熟睡著,想著他若是半夜里醒了過來,自己也懂得去外面的床上睡,便不忍叫醒他,只是在他身上披上了一件暖襖子,生怕史凡這樣趴著睡,會在夜間著了涼。不想,史凡趴在書桌上這一睡便一覺睡到了天亮,茜雪前半夜也還在外面守著,守到后半夜見屋里的史凡沒有動靜,困得眼皮兒隨即合上,都來不及咕噥一句“我要睡著了”。
史凡原本只是想趴著休息一會,順便理一理書本的思緒,想著如何把自己前世儲備的現(xiàn)代知識,在這個十八世紀(jì)的世界更好的發(fā)揮出作用。這一想,倒是把自己想糊涂了,什么伽利略、牛頓、瓦特,這些人似乎都和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關(guān)系。
史凡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只聽見是湘云呼喚道:“皇哥哥!皇哥哥!”史凡蘇醒,睜開眼睛,說道:“哦,湘云,你醒了?”湘云似乎把自己喝醉酒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去了,笑道:“你怎么趴桌子上睡著了,我怎么會睡在了你的床上?”史凡好脾氣地答道:“你倒是好意思問我?我這張床難道不會比外面那冰冷的石板舒服?”
史湘云聽了仍然像個摸不著頭腦的丈二和尚,恰好這時茜雪走進屋里,幫史凡解釋道:“姑娘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呢!要不是公子把你抱進屋里來,姑娘恐怕此時還醉臥在芍藥花叢中的石頭凳子上呢!”
史湘云聽了大笑道:“什么?難道我又喝多了?我的好哥哥,你可別生氣,我被罰得不多,也沒喝多少酒,怎么就喝醉了!或許,我并不是貪杯,不過貪睡罷了!”說著,三人都笑了。
洗漱用餐之后,史凡開始針對那門突如其來的親事和湘云進行深入的交流。
“你覺得凡哥哥對你怎樣?”史凡自認(rèn)為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場白,本以為湘云會毫不猶豫地回應(yīng),誰知湘云聽了卻遲疑了一會,好像在很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
史凡見狀,忍不住一皺眉,隨即補充道:“憨丫頭,想些什么呢!你雖不是我的親妹妹,可老爺和夫人可都是將你視為己出的。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以后,你心中若是有什么話,姐姐妹妹們幫不了你的,就和哥哥說,寶兄弟有那么多的妹妹,忙不過來,你記得多跟我說說,不要憋著?!?p> 史湘云聽了,嘿嘿笑道:“我自然是跟皇哥哥說,寶哥哥的眼里現(xiàn)在哪還有我這個妹妹,誰愛跟他說去。”
湘云這番話讓史凡不禁暗自歡喜,但也只是低調(diào)地?fù)P起嘴角,微微一笑便罷。不想這僅有的一絲微笑卻被史湘云捕獲,只聽見湘云笑問:“皇哥哥,你是不是因為我昨兒陪寶哥哥慶壽喝了不少酒,所以吃醋了?”
“胡說!”史凡當(dāng)即反駁道:“我怎么可能吃他的醋!”
史湘云接著笑道:“皇哥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親哥哥,他才是普通的那一個,湘云心里清楚著呢!”
史凡聽了,感嘆一聲,說道:“你若是真把他和我一樣,當(dāng)成是你的親哥哥,那我反而還放心一些,我只是擔(dān)心你呀,藏著私情咧!”史湘云聽了不禁既害臊又生氣,一時無語。
史凡并非故意胡說這一通話來惹湘云生氣,他根據(jù)這一年來細(xì)致入微的觀察得出,湘云雖從未把兒女私情略縈心上,既不如黛玉那般敏感,又不像寶釵那樣縝密,但在她大大咧咧的性子下,至少在心底是萌生過對寶玉的私情。史湘云自幼父母雙亡,頗受賈母愛憐,小時候被接到賈府來常住過一段時間,與賈寶玉在天真爛漫的童年建立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也難怪史凡偶爾會吃醋,畢竟湘云和寶玉兩人脾氣相投,小時候更是一直情勝骨肉兄妹。
史凡和湘云算是史家的親兄妹了,彼此把對方放在第一位是理所當(dāng)然的。除此之外,在大觀園的眾兄弟姐妹里,湘云心中最惦記的是她的寶哥哥。來到賈府,最想見的人也是非他莫屬。一眼沒看到,便會打問寶哥哥不在家么,寶釵笑話她再不想著別人,只想寶兄弟。史凡心里自然也一清二楚,湘云和寶玉這對表兄妹原本就非常要好,無話不談,親密無間,但如今,史湘云卻常和賈寶玉發(fā)生碰撞,其實多半都是因林黛玉而起的。
史凡將此事在湘云面前捅破,見她無話可說,于是說道:“之前因為你說那小戲子像林妹妹,你們就相互賭氣了,后來你為寶玉做的扇套子被氣惱的林妹妹鉸了兩段,你就不高興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故意疏遠(yuǎn)林妹妹就是因為寶玉的關(guān)系,對不對?”
史湘云聽了否認(rèn)道:“這與我何干?誰不知道林姐姐是寶哥哥的心病,如今我聽了寶哥哥為林姐姐說的那些話,只覺得惡心,我又何苦再和他發(fā)生碰撞。我聽了寶姐姐的話,勸他走仕途經(jīng)濟之道,還不是被他嫌棄,竟然他覺得林姐姐好,我和寶姐姐住一屋便是了?;矢绺?,你就知道笑話我,你若說我對寶哥哥有情,我是斷不能承認(rèn)的,因為我恐怕還不如襲人那丫頭呢!”
“襲人?”史凡聽了感到驚訝,襲人和寶玉背地里似乎是有一些事,不過湘云又怎么知道,轉(zhuǎn)而一想可能不過是姑娘們之間的玩笑話,于是笑道:“是不是襲人跟你說了什么?若是什么悄悄話,你可不能再外頭亂說!”
“這事就我們幾個知道,誰敢說出去,我啐他一臉了!”史湘云說著,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皇哥哥,我給你看個東西!”
史凡正想是什么,只見湘云從身上掏出了一個金燦燦的東西,原來是金麒麟,忙說:“這個金麒麟不就是你平常帶身上的那個嗎?”
“不是,不是,哥哥你仔細(xì)看清楚。”湘云激動地說道。
史凡接過來拿在手上,認(rèn)真看了幾眼,確實和之前在湘云身上的那個不太一樣。正想著有什么不一樣,只見湘云又掏出了一直掛在她脖頸上的金麒麟。史凡對比著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湘云項上的那個金麒麟是雌的,而他手上的那個金麒麟是雄的,雄麒麟比雌麒麟更大更有文彩。
“這個雄的麒麟你是從哪兒得來的?”史凡問道。
湘云說:“是我在薔薇架下發(fā)現(xiàn)的,寶哥哥說是他的,但我不想還,他就送給我了。我是想,皇哥哥和我都是史家的兄妹,你才是我的親哥哥,既然我有一個麒麟,你應(yīng)該有一個,所以我把它送給你啦!”
“送我?”史凡有點受寵若驚,轉(zhuǎn)而笑道:“也罷!以后等你定了親,我將這麒麟和你一起交出去。”
“才不要!皇哥哥就知道笑話我,真是討厭,我不理你了,到隔壁看看襲人去!”湘云扔下雄麒麟,一個轉(zhuǎn)身,就頭也不回地溜了。
史凡只好暫時把定親之事先瞞著,等下次有機會了再告訴湘云??戳丝磿r辰,是時候到府學(xué)聽教諭大人的講學(xu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