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東海邊,陳塘關(guān)。
陳塘關(guān)總兵李靖之妻殷夫人,懷孕三年零六個月,仍未生產(chǎn)。
李靖心下憂疑,時常指夫人腹,道:“懷孕三年多,還不降生!非妖即怪!”
殷夫人也很是煩惱,附和道:“老爺,此孕懷胎這么久,定非吉兆!我也日夜憂心。”
雖是如此說,要下定決心打掉此胎,夫妻二人卻是沒那膽子。
一日,李靖練兵歸來,見府上人等神色惶恐,不悅道:“怎么回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府上下人連忙上前稟報道:“老爺!夫人。。。生了。。。生了個。。?!?p> 李靖聞言面色一變,手執(zhí)寶劍,連忙趕往后院內(nèi)室。
內(nèi)室霞光萬道,滿屋溢香。李靖瞇了眼仔細看去,見一滾圓肉球。李靖心中憂懼,拔劍砍去。劃開肉球,里面一粉雕玉琢的小人兒,身上圍著一方紅色渾天綾,套著一個金色乾坤圈,眉間一點鮮紅朱砂,襯得酣睡中的小臉越發(fā)晶瑩剔透,吹彈可破。
李靖本是凝神戒備,怕肉球中跳出個可怕的妖魔鬼怪,如今一看,分明是個好孩兒,憂憂疑疑半響,一時有些舉棋不定。緩慢用劍尖試探,見無什異動,方才收起寶劍,上前忐忑抱起。
床上殷夫人出聲詢問道:“老爺?”
李靖將孩子抱給殷夫人看,殷夫人一見歡喜。取名“哪吒”。
哪吒漸漸長大,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
一日,她如常日一般在海邊玩耍嬉鬧,卻看到了一個五彩斑斕的透明瓶子。好奇地游過去撈起,拔出木塞,里面還有張紙條。紙條上的燙金大字神采飛揚,自傲張狂之氣似欲破紙而出:吾乃西天靈山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是也!彼何人哉,得吾文字,三生有幸!
“呸!好狂妄的人??!”小哪吒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將紙條塞回欲要扔回大海。停了停,再回想一遍那自傲張狂的文字,噗嗤一笑,終是收起留了下來。每日取出字條,恥笑一番。后來,一聲嗤笑。再后來,誰能料到,心心念念,成了癡笑。
當(dāng)時天下大亂,尚武輕文,重男輕女,哪吒是女兒身,李靖不太高興,只當(dāng)做是男孩子養(yǎng)。所以府中上下人等皆稱哪吒為“三公子”。
哪吒此時年紀(jì)漸長,心中有惑,便直接問母親殷夫人:“母親母親,哪吒是三公子,那大公子和二公子呢?”
殷夫人抱小哪吒入懷,告訴小哪吒道:“大公子是你大哥,叫金吒,現(xiàn)在是西天靈山如來佛祖的前部護法羅漢,在西天靈山佛祖座前修行。二公子是你二哥,叫木吒,跟隨西天靈山的觀世音菩薩在南海普陀山修行,法號惠岸行者?!?p> “西天靈山?為什么哥哥們都在西天靈山這地方?那是什么樣的地方呀?”
“西天靈山呀——那是佛門圣地,那是極樂凈土!有與道祖并列的圣人如來佛祖,有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有三界第一戰(zhàn)神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更有文采飛揚與太白金星并稱‘西旃檀,東太白’的旃檀功德佛?!币蠓蛉穗p眼閃閃發(fā)光,似是旃檀功德佛的狂熱崇拜者。
小哪吒卻是訝然地被“三界第一戰(zhàn)神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幾字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每日仍是到海邊玩耍,靜靜看著大海,心心念念,似是在期待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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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龍宮。
東海龍王敖光高據(jù)寶座之上,冠冕上的九旒令臣屬看不清他的面容,天威難測而更增神秘威嚴(yán)。
他在笑。
他在自矜地笑。
他想著:當(dāng)今三界,人族為尊?呸!鴻蒙初辟盤古開天以來,便是我龍族與鳳凰、麒麟三分天下!而今人族崛起,那又如何?行云布雨,還不是得靠我等龍族?我輩生而高貴!
他龍目掃過下方低眉順目的臣屬,緩慢而威嚴(yán)地道:“今年陳塘關(guān)的童男童女,怎么還沒人送上來?”
龜丞相出列道:“啟稟大王,還未到每年約定的時辰?!?p> 敖光不悅,道:“我想吃了!讓他們今年加倍!即刻獻上!”
龜丞相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還是大著膽子道:“大王,您金口玉言,若是朝令夕改,恐怕激起陳塘關(guān)百姓民怨啊。。。。。?!睔夥赵絹碓綁阂?,龜丞相聲音越說越小。
“民怨?民怨又如何?”敖光冷漠地看著打顫的龜丞相,漫不經(jīng)心道。
“大王,民怨不足懼,可若是民怨引起天庭注意,那恐怕。。。。。?!饼斬┫嗄憫?zhàn)心驚地盡著自己臣屬的本分。
“閉嘴!”一聲大喝,龍宮震蕩,龜丞相眼睛翻白暈了過去,其余蝦兵蟹將龍子龍孫盡皆匍匐在地。
敖光眼中壓抑著憤怒,壓抑著對天庭的憤怒。壓抑著對天庭的憤怒,卻只敢在自家東海龍宮,對著自己臣屬爆發(fā)。
敖光閉目緩了緩,緩和語氣道:“看來龜丞相年紀(jì)大了。來人,扶龜丞相回去休息?!?p> 蝦兵蟹將龍子龍孫齊聲贊和:“大王仁慈!”
敖光享受了會臣屬的贊美,忽然感到有些意興闌珊。
這時,下方衛(wèi)兵蛤蟆精李艮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覺得機會來了,出列朗聲道:“大王,大海無情,每年淹死個把人壓根不算事!小的李艮愿去巡海,捉幾個童男童女來供大王享用!”
敖光聞言來了點興趣,點頭道:“李艮是么?本王封你為巡海夜叉?!?p> 李艮大喜:“謝大王!謝大王!”磕頭謝恩不止,在昔日同僚羨慕嫉恨的眼光中意氣風(fēng)發(fā)地出發(fā)了。
一路上,李艮得意洋洋地想:“一天到晚忠于職守地站崗有什么前途?升官發(fā)財?shù)年P(guān)鍵,還是要討好龍王敖光陛下??!這不,大王一高興,就封了我李艮個巡海夜叉做做!嘿嘿嘿!”
想著想著笑出了聲,哈哈笑著夸起了自己:“哈哈,當(dāng)時殿上那么多人,就我李艮敢出聲!哈哈!李艮啊李艮,你小子,還真特娘的是個天才!”
李艮接著又想:“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我這第一次為大王辦事,可得辦漂亮咯!”
打起精神來,睜大眼睛,漸漸接近海面。李艮看見岸上一眉清目秀的小娃娃,望著遠處的海面怔怔發(fā)愣。
“哇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啊!真是。。。真是。。。特娘的!今天老天爺真是眷顧我李艮??!我李艮今天真是時來運轉(zhuǎn)天地齊助力??!好!今個兒,就拿你開張!”
三叉大戟破開水面,小哪吒下意識后撤,手中的漂流瓶卻被叉中,在陽光下碎得五彩斑斕,煞是好看。
“咦?”看見到手的獵物沒被一下叉死,李艮有些小意外,愣了一愣,對面小娃娃望過來的幽幽目光令他有些發(fā)毛,不過也沒怎么放在心上,畢竟今個兒李艮大爺簡直是位面之子!于是傲慢道:“小東西,有兩下子,不過可惜了,遇上了我李艮大爺!”
然后紅光閃過,李艮大爺死了。
混天綾憤怒地攪動海水。
于是,似乎在為李艮大爺哀悼,東海為之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