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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海梟

第十章 過洋牽星

明末海梟 響馬亂 3104 2017-08-18 06:00:00

  被追擊時雖有些慌不擇路,但攏共也沒多長時間,而行船方向又是逆風(fēng),導(dǎo)致船隊整體速度比蝸牛爬實在快不了幾分,所以幾位火長此時折騰什么定位,純粹是習(xí)慣使然,基本無大用處—陸地都還能看到,航線也是跑老了的。

  不過王軼卻對此興趣盎然,他總也想看看,古代國人的航海技術(shù)到底是哪般。

  “大人,舟師識地理,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觀指南針?!睆埼膽c手持羅盤搖頭晃腦的跟他解說道,時不時還抬頭看看太陽:“以白天來說,太陽在正月九月出乙入庚,二月八月出鬼人圭鄰,三月七月出甲入辛,四月出辰入申…”

  一番說辭,直讓王軼頭疼欲裂,天干地支他聽說過,但要組合在一起可就麻爪了,便不客氣的打斷道:“停,大人我聽不懂,說說這牽星板怎么用?”

  他指的是放置在一旁的十二片烏木,大者長有七寸,標注著代表刻度的一指、二指等等,再旁則有象牙一塊,長二寸,四角皆缺,上有半指、半角、一角、三角等字,顛倒相向。

  張文慶給人打斷話語有些不悅,只他敢跟船上其他人倚老賣老傳授人生經(jīng)驗,卻不敢跟王軼拿大,不過到底是看著其人從小卒子一步步爬上哨官職位,還是有些隨意,忍不住好奇道:“大人,您問這個干嘛,你以前不是不感興趣么?”

  “我樂意,恁多廢話,趕緊的?!?p>  王軼也不悅,讓你說就說,膽敢問東問西,忒不拿咱這哨官當(dāng)官看了,還別說就現(xiàn)在的船隊規(guī)模,放到明軍建制,基本等同于兩哨一營(司),官職最小為把總—

  明朝后期軍隊建制有變化,營兵制異軍突起且又比較混亂,遠不如衛(wèi)所制那么整齊劃一,步卒營頭大者三千人,小者四五百的也有,具體到水軍,一營下面就兩哨,十多條船,戰(zhàn)兵水手合計不到五百人。

  何況王軼之前所混的叛軍水師在編制上更為雜亂無章,孔有德當(dāng)初曾經(jīng)開府建衙大肆封官許愿,鬧騰的各路官職都不太值錢,以致于他都有些分不清該給自個封啥樣的官兒了。

  雖給上官訓(xùn)斥,張文慶卻也不太在乎,耐心答道:“牽星板么,顧名思義,是為夜間過洋牽星所用,觀測時使板下邊線與海天交線相合,上端與所測星辰相接,如不能相接則換板,再記下板長刻度以確定船只位置?!?p>  “都有哪些星辰?”他的態(tài)度好孬有了些端正,日后便要經(jīng)?;燠E于大海,總得學(xué)些航海技術(shù),水平不過硬不能服眾啊。

  面對態(tài)度好轉(zhuǎn)虛心求教的王大人,張文慶事無巨細:“那就多了,有北辰、燈籠骨、華蓋、織女、南門雙星、北斗頭雙星、西北布司星、西南布司星等十五星辰,大人若想學(xué),屬下自當(dāng)知無不盡,不過當(dāng)初俺學(xué)牽星術(shù)的時候可是吃了許多苦頭,花了很長時間,經(jīng)常盯著星辰一看便是一宿,夜半三更起床更是家常便飯,但老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

  “嗯?”眼瞅張文慶要給自個上課,王軼不樂意了,冷哼一聲,那人猛然醒悟,尷尬一笑,還好各位捕盜劃著小船到來,正攀著繩索往船上爬,吸引了上官注意力,這才糊弄過去。

  王軼雖沒繼續(xù)搭理他,心中卻仍想著牽星術(shù),手段還是匱乏了些,他記得自己那些書里有本航海技術(shù),也不知適不適合此時所用,有空得將其抄寫一份,再找?guī)讉€航海老手比對一番。

  此刻船長們都上得船來,再走神則忒顯瞧不起人,他便整了下皺巴巴臟兮兮的大氅,信步走上前去,剛想抱拳說幾句場面話,倏地有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連呼大人不止。

  還特么不光一個,更順勢引得跪倒一片,連在另一條福船上代行捕盜職位的楊西廷都不能幸免。

  許是來時眾人便通過氣,知道帶他們跑路首領(lǐng)的基本信息。

  “各位這是要折煞我王某人么?!蓖踺W給唬得不行,趕緊上前將人挨個扶起,口中告罪不已,姿態(tài)放得非常低,待看到眾人站好,他又略帶感嘆的說道:“日后都是亡命天涯的淪落人,可沒什么大人長大人短的說法了,眾位萬不可再如這般,兄弟我實在生受不起?!?p>  同時他心里也在暗喜,原本以為總會有人不服自個,跳出來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沒成想如此容易。

  “大人擔(dān)得?!币宦燥@斯文之人率先開口說道,他又虛指下登州水城方向:“屬下吳中英,原籍遼東蓋州衛(wèi),添為草撇船捕盜,正是大人不離不棄援救俺等,這才從追兵刀下脫身,否則說不得早就葬身魚腹?!?p>  “且大人身為哨官,卻愿放棄榮華富貴,甘心流落海上也不奔逃遼東,當(dāng)是俺等楷模,今日若沒大人登高一呼,俺等想來也興不起脫離念頭,只能隨了耿將軍投奔后金,當(dāng)為祖宗蒙羞,日后死去更無顏見死難親人?!?p>  “對,俺許坤也覺得大人擔(dān)得?!币晃宕笕种烁呗暩胶徒械馈?p>  一時間現(xiàn)場眾人又紛紛攘攘表達自個對王大人的敬仰之情,直把個王軼吹得飄飄欲仙,更高興的是他的冒險布置終于有了回報,到底還是有東江軍人忘不掉深仇大恨跑了出來。

  不過他還沒徹底迷失,知曉這群人多是老油子,話里有幾分真假誰也不清楚,故而也是堆起滿臉笑容:

  “承蒙各位厚愛,卻是吳捕盜時刻不忘國仇家恨,實乃高義,還有眾位不管遼東抑或齊地之人,都愿隨本人一起奔逃,全是好樣的,咱們即便與明軍打生打死,但也絕不投奔后金,縱然為此身死燈滅,亦無怨無悔?!?p>  “誓死不投韃擄?!蓖踺W的神情是極度狂熱亢奮的,而捕盜們則也一展慷慨激昂,直把附近船只目光盡數(shù)吸引。

  對于這群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溫飽、有向精神層面展開追求勢頭的軍漢來說,戴頂高帽總會有些意想不到的作用—縱然利益更動人心,但既然這些人敢脫離東江叛軍,就說明他們并不是唯利益至上者。

  這也可算作王軼對其拍自個馬屁的回敬。

  現(xiàn)場雖然群情激奮,可甲板卻不是什么好的交談之所,眾人便一路斗志昂揚的簇擁著他進到艉樓,緊接門被關(guān)上。

  鬧騰完了,也該商量點正事兒。

  而他們身形消失不久之后,船隊也基本完成了隊形排列,當(dāng)先一艘福船打頭,六艘其他船只成人字形分列兩旁,再后則是另一艘福船領(lǐng)隊的相同陣型,隨著一聲號響,整支船隊慢慢開動,繼續(xù)朝著遠方行去。

  進到屋內(nèi)的眾人俱都圍坐在房間四周,有人本想推讓一番,站著聆聽訓(xùn)示,以顯示上下尊卑等級,卻又拗不過哨官大人的真情實意,最終坐了下來。

  然后當(dāng)先一番自我介紹,又寒暄片刻,說些久仰之類的廢話,王軼這才施施然拿出份卷軸,打開鋪到桌上,依舊是那份詳盡的手繪地圖。

  “各位,咱也不賣關(guān)子,打開天窗把話講明,我所打算,是去這兒做海賊?!彼种刂攸c向地圖某處,對一眾圍攏過來的人頭說道:“萊州府膠州南部的靈山島,距陸地二十來里,左近靠有靈山衛(wèi)?!?p>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yīng),他又將當(dāng)初對船員說的理由重復(fù)一遍,然后抬頭觀察眾人反應(yīng)。

  有去過或到達靈山島附近的捕盜聞言竊竊私語,相互間印證著對此地的印象,半響后一名喚作彭振國的捕盜率先開口:

  “王大人,靈山衛(wèi)的確不足為慮,據(jù)我所知,那里兵員缺額甚多,且戰(zhàn)備松弛,軍士久不操練,之前又被水師攻破過,與我并無多大威脅,但此地卻僅孤零零一個島子,離最近海島也有四十里,日后若給人攻打,不便周旋?。 ?p>  到底是捕盜,比之自己手下士兵高出幾個檔次,一眼看出問題所在,但王軼也是有備而來:“此地僅為暫時容身之所,且起先咱們自然得低調(diào)行事,等熬過一段時間,想來他人就算來打,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最不濟,咱們也能乘船遠遁。”

  “那為何當(dāng)下不選取個更為合適的地點,總不能辛辛苦苦一場,卻又給人逼得放棄吧?”

  “我與手下袍澤不愿背井離鄉(xiāng),日后還想上岸,縱觀登萊一地,北面明軍各路人馬太多,容不得我等活命,而南面海域能容納這多人休養(yǎng)生息的島子,只有靈山一處,且此地可修城寨筑炮臺。言盡于此,各位好好考慮下,若看不上此處,咱們也是好聚好散,本人絕不阻攔?!?p>  他的理由不太讓人信服,可那斬釘截鐵的態(tài)度愣給人生出種此人一言九鼎的感覺,不過感覺歸感覺,還是有人對此憂心忡忡,只礙于嘴笨舌燥,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后還是牙一咬心一橫,叫道:“咱這命活到現(xiàn)在本就是賺得,您都不怕,俺怕個逑,俺跟大人去。”

  “俺也跟著大人…”有領(lǐng)頭的自然有人附和,再加最初與王軼一同跑路那幾位從開始就支持他,剩幾個搖擺不定者見狀也橫下心來,總歸抱團取暖要好過單打獨斗,都應(yīng)承著一起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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