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父親愿意教我,靖兒可以試著學(xué)學(xué)?!庇钗木傅那榫w并沒有半點起伏,但她也同樣做不到先前宇文新磊那般不聞不問。
宇文新磊這次的刻意,她能明白是為了什么,無論是遲來的頓悟也好,還是找些安慰也罷。
“也好?!彼樕系拇葠塾吃谟钗木秆劾铮c她缺失的那一部分重逢。
宇文新磊先下一子,他示意宇文靖先憑著自己的心意落子,接著再來指點他。
棋下過半。
“靖兒聰慧,卻不肯輕易放下心來接受這新事物,是原本心中不愛嗎?”宇文新磊看出她不夠用心,便想著開導(dǎo)與她。
宇文靖的眼里卻有那盤棋,可心里卻不曾存過。
“父王說的是,該一心一意的?!庇钗木敢庾R到他的話音,便點頭表示受教。
“不急,凡是都要慢慢來的,欲速必不能達(dá),來日方長。”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轉(zhuǎn)而從旁邊遞上一杯新茶。
“靖兒,來,嘗嘗父親煮的茶水?!彼f上去,臉上帶著笑意,期待她的評價。
她雙手接過,一飲而盡,喝罷,沖他滿足的笑笑:“嗯,好喝?!焙⒆右话愦騽恿烁赣H的心。
父女二人和諧自然,仿佛一開始就是和善的一家。
今日的宇文新磊,絕不是偶然來的,他推了一切,只為賠宇文靖一個關(guān)懷,盡一個父親的責(zé)任。
一盤棋下完了,宇文靖意猶未盡,父親的陪伴使她暫時忘了傷痛,時常還是會露出些孩子般的笑意,臉上也不全是漠然。
“靖兒先前,可有怨恨過父親?”這條橫在宇文新磊和宇文靖心中的橫溝,是時候該坦然相見了,做了那些鋪墊,才終于切入正題。
宇文靖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這個她曾經(jīng)認(rèn)為遠(yuǎn)的不可親近的人也會在乎她在乎的問題。
宇文靖搖搖頭:“不怨不恨。”她看著宇文新磊的眼睛說出這話。
她確是不曾怨恨過,因為宇文新磊的父愛不該屬于她,而她的父親還在遠(yuǎn)方等著她,即使未來他們真的敞開心扉,都只能算是美好的巧合。
“父親因為天癸的預(yù)示而冷落你,心底卻沒有否認(rèn)過你。我日日盼你出息,也盼著你平安無虞的度過此生,六歲以前,都是為了保全你?!庇钗男吕谙袷窃V說著一件很早的心事,十分平靜。
“父親的苦心,臣兒明白?!庇钗木付碌目粗?,亦平靜。
“你早年讀的書涉獵兵法、拳法,都是些男孩子家看的,這點也無關(guān)男女,于我卻有幾分相似。”他回想起她小時候的模樣,不由的笑了,那是由心的自豪。
他或許只是將對孩子的愛藏在心底,但是未曾缺席。
宇文靖看著他,眼里有了孟啟明的影子。
“祭天的時候,父親可有想過,我若是回不來會怎樣?”宇文靖試探的問出心中的疑問,她沒有期待回答。
“為父不敢想,軒轅的擔(dān)子可以交給你的哥哥,可是我的孩子只有你一個。”他說的懇切,這要比一切表面上的關(guān)懷重的多。
觸動了宇文靖的心,終還是個孩子,她想要的無論是與孟啟明團(tuán)聚還是其他,都只是世間最簡單純粹的。
她呼吸沉重,微微合上眼頷,掩住了眼里的晶瑩。
她抬起頭,仔細(xì)打量著父親,她眼中的宇文新磊終于變得不再陌生,而埋在心里的話也可以說出口。
“我以為,父親視我為上天賜給軒轅的懲罰,會將我推出去,不愿認(rèn)我。”宇文靖的淚順著臉頰落下,伴隨著的是多年誤會的解除。
“父親是軒轅的皇,做不到為你堵住悠悠眾口,這是我虧欠你的?!彼奶哿?,說的是啊,誰都是身不由己。宇文新磊畢竟是軒轅皇,他的所作所為都不能夾雜私情。
“我早早為你安排了婚事,惟一的心愿就是將你留在父親身邊,可惜恒兒~~~”他不再說下去。
宇文靖拭去臉上的殘淚,冷靜了片刻。
“父親深意,靖兒今日才頓悟,您為我做了太多,靖兒該磕頭謝恩。”她含淚的一笑,便跪在地上,向他磕頭。
“靖兒,快起來?!庇钗男吕趨s也覺得他虧欠女兒。
“好。父親今日只有一個身份,就是靖兒的父親,你可有什么事情想做,父親都陪著你?!庇钗男吕?p> “我想父親陪我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p> 敞開心扉的父子兩人瞞著所有人出了皇城,換上粗衣凈布,儼然是一對尋常百姓。
街上人來人往,嬉笑喧鬧,不會有人輕易駐足。
“我許久不踏出皇城的門了,今日,是托你的福?!边@才是一個父親該說的話,他拿宇文靖打趣道。
宇文靖笑笑,:“父親,我們走吧?!?p> “嗯。”
宇文靖喜歡自由的世間,她被束縛的久了,自然懷念這種日子,一入集市便露出天真爛漫的模樣。
宇文新磊第一次見她這樣,也第一次有了為人父親的快樂。
宇文靖走的快,把宇文新磊落在后面。
“靖兒,等等父親啊。嗨~這孩子?!彼涌炝瞬椒?,還喊著宇文靖,可是宇文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他身上,他只能無奈的笑笑,眼底盡是疼愛。
宇文新磊天生的帝王之相,不能說常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軒轅的皇,但在他人看來,他并不是一般,面相華貴,舉止大氣,布衣穿在他身上,也不像平常百姓。
四十幾歲的人了,脫下龍袍也像是大戶人家的老爺。
所以便被人盯上了。
宇文靖轉(zhuǎn)身越過了一條街,她看見了糖人,是那一次上元節(jié)時看見的,當(dāng)時沒有吃上,今天一定不能錯過了。
“靖兒?!庇钗男吕谧分5搅怂D(zhuǎn)角離開的地方,卻被一群人攔住了。
宇文新磊不覺他們是沖著自己來的,還要請他們讓路。
“這位老爺,我們請您過去聊聊。”對方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為首的人也才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我與你們不相識,沒什么好聊的。”宇文新磊見氣氛不對,他的臉上嚴(yán)肅起來,想他年輕時也上過幾次戰(zhàn)場,面對這些小角色,根本不放在心上。
“話不要說的這么絕嘛,您和我們聊聊不就算是相識了嗎?!蹦侨艘娝麛[起架子,只覺得是選對了人,卻未察覺危險襲來。
他的手就要摁上宇文新磊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