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不服,我不服??!我們汪家的聚靈陣,我是汪家第五十一代嫡傳,最后的傳人啊,我不能用,為什么能讓一個外人用?先祖啊,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為什么……”
汪大壯的身體本來就已經接近油近燈枯,此時情緒過于激動,喊叫了幾句后就又一次暈了過去。
徐墨沒有動,從剛才的話中,他大約也猜測出汪大壯對他出手的原因,像是因為嫉妒?
不管是什么原因,除非汪大壯馬上面臨死亡,他都決定不去管他,因為他不知道對方還有什么樣的手段,畢竟汪家有聚靈陣,還傳承那么久遠,他本來是救人的,再把自己搭進去就太不值了。
他不動,蔻娘也在另一邊安心的吃飯,也不說話,好像對這邊的情況完全不關心似的——很奇怪的夫妻關系!
好在她吃完了飯,還是過來把汪大壯扶到褥子上躺好,將那根鋼釘放在了一邊,又從徐墨這里接過碗喂他喝下參湯,只是過程中仍然沒有說話,見汪大壯醒過來,她又自顧自的進屋拿了一塊布,坐在門口開始刺繡起來……
汪大壯這次醒過來,氣色變得更差了,他看了眼徐墨,喘息道:“你過來吧,我有,有話對你說……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做什么了——我就算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力了,何況,殺了你對我又有什么好處?”
徐墨仍然不為所動,看著他的眼睛道:“你說,我聽著呢?!?p> 汪大壯努力抬了下頭,道:“你過來點,離那么遠,我說話費力……”
徐墨平靜的道:“你小聲說就行,我能聽得見!”
汪大壯咧嘴做出個笑的表情,無力的咳嗽一聲,道:“你還挺小心——小心是對的,不過,我們這些想修仙的人被上天所詛咒,即便再小心又能如何?我,咳咳,還有我們汪家,就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我不該不聽從我父親的囑托,不該,不該再妄圖修仙的!”
說著話,就有兩行淚從他的眼中流了出來。
徐墨則心中一沉,問道:“詛咒?修仙有什么詛咒?”
汪大壯淚眼望天,慘笑道:“什么詛咒?修仙為天地不容,違背這一點的,必遭厄運!我是什么下場,你現(xiàn)在不是看到了嗎?”
徐墨皺眉道:“你?如果不去碰下面的聚靈陣,你應該也不會出事的?!?p> 汪大壯激動起來,道:“我去碰聚靈陣,就是想盡快的引靈入體,就是為了修仙!咳咳……好,你不信我,我們汪家的遭遇你總不能不相信吧?就在兩百年前,我們汪家還是升云府第一家族,可以說整個升云府都是我們汪家的!像現(xiàn)在什么吳家、黃家,不過是販藥賣布的,進我們汪家門的資格都沒有!正是因為先祖忍不住想修仙,汪家就接連遭遇了一系列的災難,上萬人的龐大家族,短短幾年就差點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下嫡脈一支退到這處偏僻的桃園,茍延殘喘的保留下來!可惜,我還是沒能忍住先祖的教誨,才淪落到現(xiàn)在的下場!”
徐墨想了想,道:“你不是說地下的聚靈陣有八百多年的歷史了嗎?又說兩百年前才退到這里的,你不覺得前后說得得對不上嗎?”
汪大壯向桃園方向看了一陣,心情復雜的道:“有什么不對?這里才是我們汪家的祖地!”
徐墨也不由回想下山后的經歷,先是被劉長勝所傷,然后,為了自保殺了他,自己也落得傷上加傷,接著是四個月的山中跋涉,到泊陵后,主動涉入徐家的內斗,留下隱患,再轉到琰城,原本過年就能夠順利加入青峰派的節(jié)骨眼上,青峰派又被青華門滅門……
這一系列事情,有偶然也有必然,有主動也有被動,但絕對算不上順利,反而吃盡了苦頭,身體也傷上加傷,其中,黑蟾圖則貫穿始終——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修仙的詛咒?
汪大壯說了這么多話,又喘息了一陣,情緒也平復下來,他又往遠處升云府的方向指了指,道:“我們汪家的遭遇算是近的,還有遠的,當年升云派多么厲害,傳承萬年,門下弟子數(shù)十萬,但還不是一步步衰落下來,到如今知道它名字的人都沒有幾個——一個強大的門派尚且如此,我們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數(shù)十萬的修仙之人,徐墨大為震撼,忍不住問道:“現(xiàn)在的升云府就是當年的升云派所在嗎?”
“遠遠不止!”
汪大壯語氣中忽然透出了自豪之意:“當年的升云派不僅包涵了現(xiàn)在的府縣鄉(xiāng)村,往東還有更多的山峰林地,只是當時發(fā)生了巨大的災難,有的碎了,有的沉入了海里面……后面的火燼盆地,據(jù)說當時是升云派煉丹制器之地!”
徐墨自然聽說過火燼盆地綿延千里,也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像過于匱乏,于是虛心的問道:“這些東西,你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
汪大壯神色一正,道:“我能知道這么多,全是因為我們汪家的先祖,曾是升云派的弟子!”
徐墨點了點頭,這也就能說明他這里為什么有那么“古老”的聚靈陣了.
當然,所謂王權沒有永恒,星辰都有毀滅的時候,強大的門派也肯定有走到盡頭的一天,這未必是所謂的修仙詛咒的緣故,想到昨天晚上見到的奎叔,他也有新的疑問,道:“你說有修仙詛咒,但靈修為什么沒事?”
汪大壯不屑的冷笑一聲,道:“呵,靈修只是一幫奴才之流,算什么修仙?”
徐墨不解的道:“奴才?”
汪大壯斬釘截鐵的道:“當然!最早的靈修還有點修行人的體面,只是選擇守靈后,以身融靈,獲取守靈的力量,現(xiàn)在那些靈修,都是些什么東西?為了力量,尊嚴都不要了,把守靈當祖宗供奉,日日參拜,祈求得到守靈賜下的力量——這些人,不是守靈的奴才是什么?”
徐墨一邊聽一邊分析,又想著該怎么接話,讓汪大壯多講一講這方面的內容。
但汪大壯說完后,看了徐墨一眼,卻漸漸起了疑心,道:“不對!你家長輩沒有告訴你這些事情嗎?我想想,你是泊陵徐家的人吧?我在我家的先祖的手札中看到過徐家的記載,曾經是升云派附屬門派,天蟾門的弟子……難道你是假冒的?”
徐墨心頭一跳,雖然知道他猜出來也基本上沒有什么影響,但他也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就搖了搖頭,道:“我們徐家有關修仙的事早就失傳了,我也是偶然找到了兩頁功法,才走上了修仙的路?!?p> 他這話有假有真,甚至可以說都是真的,畢竟他和徐陵深入交流過,徐陵可從未說過修仙的事,而從徐家的表現(xiàn)看,也根本和修仙扯不上關系。
汪大壯松了一口氣,眼下的情況,即使心中有懷疑,他也不愿意去想,“我就當你說得對——也是,我打聽過,只有你這一枝出了問題,其他人都平安無事,如果修仙的話,肯定不會是現(xiàn)在的局面……”
徐墨適時的表現(xiàn)出冷淡和不悅,道:“你調查過我?”
其實,他既然要用徐陵的身份,自然也就不怕別人調查。
汪大壯很坦然的答道:“對。當我發(fā)現(xiàn)你本人受過嚴重的內傷,收玉石并且只收我提供的玉石后,我就基本上確定你也在修仙,我自然想要對你多一些了解!”
徐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問道:“那些玉石是從密室里拿的嗎?”
看到他的表現(xiàn),汪大壯呼出一口氣,表情親近了幾分,然后微笑道:“不急。我還有些時間,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拿來問我,但我也有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