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笑了笑，沒搭理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然后不知道從哪扥出一柄一寸多長的精致小刀，在手掌原本的傷口上又割了一刀，鮮血順著手掌緩緩流入瓷瓶中。
塞好瓶塞，他也沒瞧，隨意地朝身后的天空一拋。說來也奇，那小瓷瓶被拋至半空竟像是被空氣吞食了一般，倏地不見了。
雪飄得緩慢，在冬日的午夜，有一種悵然之意。
夜空抬眼望了望飄落在梅枝上的雪，緩緩問道：“她，還好吧？”
雪姬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說道：“好不好暫且不說，我為她對你的愛感到吃驚。她為了不讓你知道她被造化成魔的樣子，竟然忍著渾身的傷痛，躲在深山里拿白斬去割自己的羽翼，要知道她那種情況，要是沒了羽翼，她就活不成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為了愛情這樣不顧一切，毫無理智。所謂愛戀，竟是會讓人如此沖動的東西嗎？我活了這么久，仍然不太能理解??！”
夜空凝視著梅枝上的雪，開口道：“我，也不太能理解……”
雪姬很驚異地嘆道：“咿，我還以為你知道她對你的感情……”
夜空輕聲自言自語道：“什么啊，這么壯烈的愛情故事，你是認真的嗎？小初……”
雪姬頓了頓，說道：“咿，果然是我站得太遠了嗎？你剛剛說了什么我沒聽見。”
夜空起身負手走到亭外，立在一株梅樹前，望著雪夜剛剛盛開的那幾朵梅花，說道：“本來就不是為了讓你聽見而說的。”
雪姬道：“啊……好在意啊，你剛剛到底說了什么？”
夜空笑道：“女人是不是都這么八卦？”
雪姬道：“差不多噯，所以我也很在意剛剛那辰爵說向你投了橄欖枝是何用意。”
“啊，那個??！”夜空嘆道，“畢竟是天魔神覺醒的前夕，這世間所有站在術法頂點的人都會有一種無形的使命感，他們知道他們必須擔負起對抗天魔神的責任，所以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焦灼吧，尤其是辰爵這樣低不得頭的人物。”
雪姬道：“所以，大人不打算帶他玩嗎？”
夜空干干脆脆地回答道：“不帶?！?p> 雪姬呵呵一笑，說：“這確實是大人你的風格?！苯又?，似乎有點不解地說道，“但為什么我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大人你焦灼？”
“我嗎？呵呵！”夜空隨手撫掉花朵上的積雪，粉紅色清麗的梅花吐著花蕊綻放在他眼前，他輕笑道，“我為什么要焦灼？我可是連術法都不會施展的弱小人類。人間毀滅這種大事，還輪不到我來操心?！?p> 雪姬也笑了，嫵媚輕笑的聲音勾著人的魂魄，她說：“大人你把那焦灼的使命感推給了她，果然是在報復她吧？”
夜空眸光一閃，綻放出絕美的笑容，他緩聲道：“是對她敢隨意從我身邊逃掉的懲罰?！?p> 雪姬咂舌道：“大人你真是……太壞了。”
夜空道：“哦？我壞嗎？哪里壞了？”
雪姬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么言不由衷的話?！?p> “哈哈哈……”夜空開懷大笑，“這么說來，還確實有點壞啊?！?p> 雪姬又道：“所以說，剛到封城那幾日，她為了尋你在亂葬崗挨凍了半宿，也是大人你的懲罰吧？”
夜空的面上泛起溫柔的笑意，仿佛是回憶起了那天的情形而忍不住內心柔軟了起來，默默地笑了一會，他才到：“那種小懲罰，是為了讓她明白我的好。”
“可最后，她病倒了，心疼她的、守著她照顧她的人還是你……”
夜空微微笑著，回憶令他眼底一片溫柔。
雪姬頓了頓，又微微嘆息道：“要說懲罰，現(xiàn)在相信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人比她更慘的了?！?p> “有啊……”那個“啊”字，是夜空的一聲嘆息。
雪姬問：“還有誰比她慘？”
夜空道：“我?！?p> 雪花落了夜空滿身，他也不去理會，只是對著幾朵梅花發(fā)呆。他眼前浮現(xiàn)出一個白紗裙少女挺拔的背影，在一個雅致的庭院里，伸出一根纖細白皙的食指，認認真真地數梅花。
一個人，要多么孤寂，才會去數枝頭上的花？
“一朵、兩朵、三朵……”夜空伸出自己的食指，在枝頭上數著。
雪姬問道：“大人，你在干什么？”
“四朵、五朵、六朵……”夜空沒有理她，繼續(xù)數。
“……二十三。”夜空的食指在一朵梅花前停了下來，他整個人也跟著定格了似的不動了。
雪姬道：“二十三朵花？”
夜空道：“那日，她在天闕宮那顆樹上數了三十朵。數完她還自言自語地說：居然是整數。我到現(xiàn)在都沒想明白整數代表了什么?！?p> 雪姬問道：“是不是她在天闕宮那些日子里，做什么你都知道？”
夜空很認真地回答說：“我知道的只有一點?！?p> 女人問：“是什么？”
夜空道：“她怕我。”
雪姬似是松了一口氣，說道：“她現(xiàn)在愛你?！?p> 夜空道：“她愛的是夜空埃?！?p> 雪姬問：“這有什么區(qū)別？”
夜空嘆道：“差別很大啊……”接著，他又挺凜冽地說了一句，“所以，你給我把你那愛八卦的嘴巴管嚴了，如果露出我的身份，你就別活著了?！?p> “是，大人?！迸宋ㄖZ地說道，“大人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這樣?！?p> 夜空淡淡地回答：“嗯?！狈路鹩衷谙胫裁磩e的事。
雪姬說道：“按照我對少女的了解，在女孩心目中，整數是圓滿的意思。她大概是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好，數到了代表圓滿之意數字。”
“哦……原來是這樣……”夜空道，“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她。”
雪姬又說：“這是每個女孩心中都會有的對幸福、美好的一種向往吧。”
夜空眉頭稍蹙，側了側頭，道：“實在看不出，她也會對幸福有所憧憬?！?p> “她也是女孩子啊大人。只不過她對幸福憧憬得不夠明顯罷了?！迸祟D了頓，又道，“也難怪，她是惹怒男人的一把好手……以致于男人看不到她溫柔的一面?！?p> 夜空聽罷微微一笑，望著睡顏優(yōu)美嫻雅的辰爵，嘆道：“可偏偏有人就愿意被她惹怒?！?p> 雪姬問道：“有辰爵這么樣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深愛著她，大人你不會生氣嗎？”
容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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