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胡鬧

　　黎初雪掀被下床，正欲穿鞋。

　　“怎會如此？”柯?lián)P猛然抓住黎初雪的手，聲音有些壓抑的慌張。

　　“沒，沒事?！崩璩跹┠行┬奶?，眼神偷偷瞟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面盆。

　　柯?lián)P眼睛一瞇：“外面侯著的可是你的貼身婢女？”

　　黎初雪疑惑，可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對，便老老實實的點頭。

　　“喊她進(jìn)來。”柯?lián)P神色無異，眼睛卻緊緊盯著她的手。

　　“??？哦！”黎初雪清清嗓子，“荷香，你進(jìn)來。”

　　荷香一直留意著屋里的動靜，此時聽到自家小姐喚自己，立即脆生生地應(yīng)了聲是，推門而入。

　　“去拿些凝花膏來?！笨?lián)P沒有抬頭，依舊看著黎初雪的手。

　　荷香乍一看到柯?lián)P，著實愣了一下，這小公子，長得未免太好了些！

　　待反應(yīng)過來他說什么，她有些為難，遲疑的看著黎初雪。

　　柯?lián)P此時突然瞥了荷香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遂又看了黎初雪一眼：“初兒，告訴她，我的話，她能聽嗎？”

　　“荷香，以后他就代表我，他說什么，你只管聽從便是?！崩璩跹┍凰男γ缘臅灂灪鹾醯?，心情大好地道。

　　柯?lián)P聞言，眼睛里瞬間柔得滴出水來：“初兒真乖！”他的右手依然握著她的手腕，大拇指輕輕撫了她幾下。

　　荷香對著他們福了福身子，正欲轉(zhuǎn)身，便聞得那人又道：“將這面盆里的水倒了。”他頓了頓，補充道：“將面盆也扔了?！?p>　　荷香應(yīng)聲，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了。見他再無吩咐，便退了下去。

　　柯?lián)P看著黎初雪的眼睛，低聲道：“倒是個衷心的丫頭，就是不太機靈。日后我送你幾個好的，可好？”

　　黎初雪點頭，想了想認(rèn)真道：“不能送年紀(jì)太大的！”

　　柯?lián)P眼底閃過一抹促狹之色：“二八之齡，風(fēng)華正茂，如何？”

　　“柯?lián)P哥哥，你戲弄雪兒！”黎初雪氣得跳腳。

　　紅梅軒。

　　黎姜和林氏緩緩而來。

　　“夫君，你我定情之日，你便置了這處院子，親自栽種了這滿園的梅樹，說是日后作為我們孩兒的居所?！迸说穆曇魳O其溫婉，“如今七年已過，樹已成蔭，我們的雪兒都五歲了呢！”她長得極其年輕，一身天青色長裙，裊裊婷婷，一舉一動皆透露出極好的教養(yǎng)。霞光里，她的面色顯得分外柔和，只讓人覺著是哪家養(yǎng)在深閨初長成的女兒家，唯有完全束起的發(fā)髻昭示著她已為人婦。

　　“七年……”男人低聲呢喃，“娘子，為夫與你，還有數(shù)個七年?！彼緺恐氖指臑閾ё∷难?，輕輕一提，將她微微帶入懷里，低頭在她耳畔細(xì)語。

　　女人耳根一紅，微惱地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夫君，你明知芷兒并非此意……”

　　黎姜看著懷中嬌妻的模樣，只覺格外滿足。耳朵微動，知道已經(jīng)有人看見了他們。他直起身，若無其事的牽了林芷的手，踏入了門檻。

　　李航此時也迎了過來，躬身一禮：“閣主，夫人。”

　　“小姐可在房中？”黎姜點頭，淡淡問道。

　　“回閣主，小姐出門了?！崩詈缴裆Ь?。

　　“可說去了哪里？”林氏追問，語氣稍顯急切。

　　“小姐具體去了哪里，屬下不知。但是大約兩盞茶之前，荷香去客房尋了，至今未歸?！?p>　　“夫君，雪兒可是去了客房？這小丫頭，平日可是不愿去那里玩耍的，每日在外面瘋跑?！绷质蠐u搖頭，又好氣又好笑。他們夫妻都不是這樣的性子，不知為何生出這么個喜動的女娃娃。

　　黎姜聞言面色便柔和了些，驀然想到什么，有些冷硬地道：“娘子，我們?nèi)タ头?。?p>　　黎府客房。

　　柯?lián)P托著黎初雪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凝花膏均勻的涂抹在她通紅的小手上。荷香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她隱約覺得這樣有些不妥，在小大人一樣的柯?lián)P面前，卻不敢吱聲。

　　當(dāng)黎姜夫婦推門進(jìn)來，便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一個如玉般的小男孩，握著自家寶貝閨女的手，認(rèn)真的涂抹著什么。而自家閨女，不知男女大妨也就罷了，竟然如此乖覺的任他擺弄，還一直笑瞇瞇地盯著人家看。更詭異的是，一直在閨女身旁伺候的荷香，明明是個古板陳舊的性子，竟然也像看不見一樣無動于衷？

　　黎初雪聽到聲響轉(zhuǎn)頭看去，頓時興奮地喊：“爹爹，娘親，你們怎么來了！”可是喊歸喊，興奮歸興奮，她卻并不如往常一般奔到他們懷里去。

　　荷香聞言一驚，也連忙行了禮。

　　柯?lián)P從始至終未曾抬頭，只是在黎初雪喊爹娘的時候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

　　黎姜覺得自己有些凌亂了，那小兔崽子到底給自己的女兒灌了什么迷魂湯，讓她待他如此不同？他對這種事情向來遲鈍，如今卻破天荒的敏感了一回。

　　察覺到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地位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他心里有些慌亂，幾乎脫口而出：“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柯?lián)P依舊沒有看他，淡淡吐出兩個字：“上藥?！?p>　　黎姜被他的語氣氣的不輕，怒氣之下未曾細(xì)想他的話，拔高了聲音：“胡鬧！雪兒的手豈是你能碰的！”說著便想沖過去將雪兒拉開，林氏忽然握緊了他的手。

　　他怕強行沖過去誤傷妻子，便只能作罷。強壓住怒氣，偏頭問她：“芷兒，你為何拉住為夫？”

　　“他說在給雪兒上藥?！绷质蟿傞_始的驚訝過后，臉上便自始至終帶著淺笑，默默觀察著那個男孩子和自己的女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孩子長得又這么好，她倒是真覺得配自己的雪兒是不錯的。

　　黎姜一愣，此時才發(fā)現(xiàn)女兒雙手的異常，忙拉著林氏過去。

　　“雪兒，手怎么弄的？”林氏很心疼。

　　“唔，我，雪兒貪玩，想堆雪人，沒想到卻弄成這樣……”黎初雪已經(jīng)上好藥的右手輕輕捏了捏裙角。

　　“初兒為了照顧我，手碰了面盆里的冷水?！笨?lián)P此時已經(jīng)給黎初雪另外一只手上好了藥，抬起頭對林氏道。

　　黎姜剛消散了些的怒火成功被這句話點燃，林氏也有些怔忪。

　　“荷香，你帶小姐回紅梅軒沐浴。”又看向柯?lián)P，“你跟我來?！?p>　　柯?lián)P點頭。

　　“爹爹，你要帶柯?lián)P哥哥去哪里？”黎初雪有些擔(dān)心，爹爹今天對柯?lián)P哥哥那么兇。

　　“你爹爹就是跟他說說話，雪兒乖，去沐浴。”林氏對她眨眨眼睛，低聲補充：“娘親跟他們一起去，幫我的雪兒保護(hù)他，好不好？”

　　黎初雪點頭。

　　“荷香，不要讓她的手碰到水?！笨?lián)P囑咐了一聲，看了黎初雪一眼，跟著黎姜夫婦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