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像我

　　況且，自她進門之后，他便沒有如剛剛她迎云藝前那般，給她挑魚刺了。

　　“岳父岳母，我吃飽了?！笨聴顝膽阎心贸鼍昱粒p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朝黎氏夫婦道。

　　“叮……”云藝心一顫，筷子掉到地上。

　　聲音忽然放輕：“師父，揚世子剛剛叫您，什么？”

　　林氏對著柯楊微笑，“小揚想出去便出去吧！”

　　柯楊點點頭，邁步走了出去，從始至終未曾看黎初雪一眼。

　　黎初雪心里一慌，忙道：“爹爹娘親，雪兒也吃飽了!”話還未落便急忙追了出去。

　　林氏好笑，“這丫頭！”忽然又想到云藝，見丈夫臭著一張臉沒開口，知他是萬不可能說是拿柯楊那孩子沒辦法，便道：“藝兒，雪兒這孩子啊，被小揚給定下了！”

　　云藝深吸一口氣，萬分艱難地開口：“那你們，這是答應(yīng)了？”

　　黎姜哼了一聲：“能不答應(yīng)嗎？說要帶著雪兒下黃泉呢！”說著又覺得好笑，“這小子倒也是個氣性大的，在找媳婦兒這方面，像我！”

　　林氏在桌子底下偷偷擰了他一把，羞惱道：“孩子面前，瞎說什么！”

　　云藝起身，“師父師母，藝兒也告退了。”

　　“可吃飽了？”林氏畢竟將他當兒子看待，對他也是心疼的。

　　“藝兒的肚子都要被撐破了?！痹扑囎隽藗€生無可戀的表情，逗得林氏笑得合不攏嘴，怪嗔了聲：“就你嘴貧！”又道：“去找雪兒他們玩去吧，他們該在洛痕那兒學(xué)醫(yī)呢！”

　　云藝沖他們拱了拱手，走了出去。

　　黎姜抿了口酒，“你就這么讓他去找雪兒了？”

　　林氏瞪他一眼，“不然呢？我原先瞧著藝兒的心思，倒是也想將雪兒許給他。但念著他的身份便有些猶豫。不曾想雪兒自己倒挑了個身份相貌更好的。”

　　她嘆了口氣，“藝兒這孩子善良恭順，樣貌也是一等一的，我是頂喜歡的，可要雪兒喜歡才是好不是？”

　　黎姜笑她，“雪兒才多大，你就這么著急將咱閨女給別人？”

　　林氏又嘆了口氣，“我這不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嘛，從雪兒一出生，我便開始告誡自己，待她出嫁那日，萬不可哭的太丟人?！毕肓讼胗值溃翱蛇@小揚的動作也太快了，都同床共枕好幾日了，也是厲害?！?p>　　黎姜聽前面一句心也有些戚戚然，可轉(zhuǎn)眼臉便黑了，“閨女被欺負了你還說欺負閨女的人厲害，也不知道管管。”

　　“你不也沒管嗎？”說著學(xué)著那晚黎姜聽完初言的稟告后的樣子道：“同塌而眠便同塌而眠吧，反正她算是栽那小子手里，跑不掉了。”

　　兩人笑成一團。

　　且說黎初雪氣踹噓噓地追上柯楊，扶著他的身子踹氣，“柯，柯楊哥哥，你，你等等雪兒呀！”

　　“你不是要待客么？我等你做什么？”柯楊挑眉。

　　黎初雪也有些生氣了，“我待什么客？云藝哥哥又不是客人。”

　　柯楊眼睛一瞇，攥緊她的手臂，“黎初雪，你告訴我，他是你哪門子的哥哥？”又自嘲一笑，“呵，他不是客人，難道是主人不成！”

　　黎初雪理虧，但她這五年來何曾被人如此冷對過，手臂的力度大到驚人，她又委屈又疼痛，加上這幾日一直哄柯楊，她從沒如此低聲下氣哄過人，此時不滿一股腦地全涌上來，張口就吼：“柯楊哥哥，我討厭你！”

　　“當真？”柯楊笑了，笑容卻不達眼底。

　　黎初雪沒說話。

　　“好，我知道了?！笨聴钏墒?，轉(zhuǎn)身，頭也沒回地消失在拐角。

　　黎初雪咬咬牙，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云藝徑直去了竹海室，卻意外的連二人的影子都沒見著，他整個人有些恍惚，又一路風(fēng)塵仆仆，此時有些乏了，便回自己屋洗漱去了。

　　紅梅軒。

　　今晚柯楊沒有來。

　　黎初雪一時難以習(xí)慣，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其實心里早后悔了，但又覺得每次都是她哄他，有些不服氣，心里想著，若是自己冷著他，他該按耐不住來哄她才是。

　　心里亂七八糟想了很多，還是睡不著，最后干脆爬起來練武。

　　此時正值滿月，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最高點，院中的積雪承受不住她少有的熱情，釋放出更璀璨的光亮，將滿院紅梅照的愈發(fā)妖艷。

　　一套劍術(shù)打完，大汗淋漓，黎初雪只覺渾身舒爽。

　　“啪啪……”鼓掌聲傳來。

　　“小不點現(xiàn)在果真是小師妹了?！痹扑噺膲ρ厣巷w身而下。

　　“云藝哥……”黎初雪頓了頓，“師兄，你怎么在這兒？”

　　云藝笑嘻嘻，“睡不著練練輕功，飛到這里時見你練劍，便停下來看看。”他內(nèi)心苦澀，他可以告訴她，他做噩夢了嗎？夢見小不點跟柯楊說說笑笑地從他身邊走過，任他怎樣喊她，她都聽不見看不見嗎？能告訴她，他嚇得不敢再睡，慌忙飛身而來坐在她的院墻上，離她近一些才安心么？

　　難道從此，他的每一句真心，都注定化為嬉談嗎？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小不點，為何不叫我云藝哥哥了？”

　　黎初雪覺得他的笑容太過明朗，實在不忍心告訴他是為了柯楊，便只道：“剛剛還說我是小師妹了，現(xiàn)在又不許我稱呼你為師兄了？反正我不管，以后就叫你師兄！”

　　云藝笑，似將整個世界都點亮了，“呵呵，好?！?p>　　小不點，你難道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總是揪著衣角么？

　　翌日一早。

　　紅梅軒里的下人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畢竟他們小姐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便生怕一不注意殃及己身。

　　飯菜撤了又上，上了又撤，柯楊還是沒有出現(xiàn)。

　　直到黎洛痕派小廝來催，“小姐，先生讓小的來問，小姐今日還學(xué)不學(xué)醫(yī)了?！蹦切P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低眉順眼地道。

　　黎初雪開口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他呢？”

　　小廝反應(yīng)迅速，忙接話：“先生說，讓小姐不要再等柯楊小公子，他昨日便已經(jīng)隨家人回去了。”

　　“嗚—”黎初雪忽然起身，正窩在她懷里睡回籠覺的地瓜一下子滾到地上，驚慌失措地亂叫了一聲。

　　“什么？他走了？”她覺得氣有些不暢，“爹爹娘親還有洛叔叔，大家都知道？”

　　“回小姐的話，柯楊小公子昨日臨走前，都一一拜別過?！毙P有些緊張，大氣兒都不敢踹。

　　黎初雪呼吸有些不穩(wěn)，“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