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之劫
站在破敗不堪的大門前,白沫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伸出手將大鎖打開,靈活的身子一個閃身就進(jìn)了院子里。
這所冷宮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人來過了,院子里滿地都是腐爛掉的桃子,她小心翼翼地躲過粘腳的果肉,這些東西踩上了很容易落下痕跡。
院子很小,大約走了二十來步就走到了正殿門口,門上的鎖只是隨意地掛著并沒有鎖上,她伸手推開門,下一瞬間就被里邊的塵土嗆得咳嗽了幾聲。捂住嘴壓抑地咳嗽幾聲,她想了想從袖子里抽出一條帕子遮住口鼻,又拿出一個火折子點著,漆黑的空間瞬間明亮起來,放眼看去,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桌椅板凳,多余的東西一概沒有,她先走進(jìn)西側(cè)的房間里,里頭只有一張床,床上的被褥破破爛爛的,還散發(fā)著一股霉味。見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她又走進(jìn)東側(cè)的房間里,這件房間的擺設(shè)要好上很多,應(yīng)該就是姐姐的臥房了,不過也只是比西側(cè)的被褥好一些,多了一張桌子兩只凳子而已。
她走到床前,輕輕地摸了摸滿是塵土的被褥,被褥的面料何差,差到她的眉毛蹙成一座小山,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姐姐啊,別說用過這般粗糙的面料,就是見都很少見。
眼淚噗噗往下掉,她無法想象姐姐是怎么在這里熬過大半年的。先是小聲地抽泣,再最后她控制不了情緒撲在滿是塵土的枕頭上哇哇大哭,哭得肝腸寸斷,哭到差點兒背過氣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沫念坐起身來用力地擦掉臉上的眼淚,又伸手將枕頭擺正。
“咦?什么東西?”借著外邊地月光,她仿佛看見枕頭底下壓著一件東西,伸手將那件東西抽出來,拿過火折子湊近一看,是一件紅色的小兒肚兜。
“這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白沫念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不再想了,將肚兜塞進(jìn)懷里往外走。
她非常的失望,除了這件肚兜今晚一無所獲。輕手輕腳地將房門掩上,正準(zhǔn)備往院門走,突然身后竄出一個黑影,照著她的后腦來了一棍子。
顧不得叫上一聲,白沫念軟軟地癱倒在地。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聽到那人獰笑一聲:“既然那么惦記你姐姐,那就下地獄陪她去吧!”再之后,她就無知無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白沫念才悠悠醒轉(zhuǎn)。摸摸酸疼不已的后脖頸,白沫念呻·吟一聲從地上做了起來,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她頓時慌了神,伸手摸摸四周,四周的墻壁是圓形的,墻上還長滿了雜草,她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應(yīng)該是被人扔進(jìn)一口枯井里了。
“外面有人嗎?救命啊!”她大喊一聲,回答她的是空洞的回聲。
“完了,我命休矣?!鳖j喪地坐在地上,白沫念摸摸隱隱作痛的脖頸,苦笑一聲:“這大魏后宮的水真夠深的?!?p> 反正暫時出不去了,她也不再喊叫,保持體力讓自己多堅持幾天,心中盼望著桃子她們能盡快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了,好盡快出來找自己。只是大魏皇宮大得很,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萬一她們找錯了方向那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盤腿坐在井底,白沫念托著腮胡思亂想起來。若是自己當(dāng)初答應(yīng)了高穆虞的求婚,她現(xiàn)在會在哪里,會在做什么?若是當(dāng)初接受了他的好意,讓他幫忙查明事實的真相,那么會不會就沒有今天的一劫了?想了半天,她搖搖頭,若是再給她一次選擇,她的選擇應(yīng)該會跟現(xiàn)在一樣吧。
永遠(yuǎn)不能依靠別人,就算是最愛的人,也不能一味地依靠。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離天亮還有多遠(yuǎn)。就算桃子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也只能等到天亮再找人吧。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她突然聽到頭頂上響起了腳步聲,她的神經(jīng)突然緊繃起來,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fā)出一丁點兒聲音來。
腳步聲從遠(yuǎn)而近,走到井邊后聽了下來,一個小心翼翼地聲音從井口傳進(jìn)來,“二殿下是你嗎?”
白沫念蹙著眉,卻不吭聲。
頭頂?shù)娜艘娝淮钤?,繼續(xù)說:“二殿下莫緊張,奴婢也是從大燕來的叫秋枝,曾經(jīng)在大殿下身邊伺候?!?p> “你是姐姐身邊的人?”白沫念聽那人提起姐姐,忍不住出聲應(yīng)道。
秋枝欣喜地說:“真的是二殿下!奴婢的確是大殿下身邊伺候的人,您等著,奴婢去找繩子將您拉上來?!?p> 不多時,一根繩子從井口遞了下來,白沫念伸手抓住繩子,然后系在腰間,說:“我好了?!?p> 繩子緩緩地往上升,越接近井口,視線越越清晰,她抬頭往上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宮女正吃力的拽著繩子往上拉。
等白沫念扒著井沿爬上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累癱在地氣喘吁吁的。
喘了一會兒,白沫念感激地說:“今天謝謝你了?!?p> 秋枝笑笑:“二殿下客氣了。”
白沫念環(huán)視了四周一圈,問道:“這里是哪里?”
秋枝站起來說:“這是靜妃娘娘住的冷宮的后院?!?p> “原來我還在這里?”白沫念驚異不定,“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知道她會問,秋枝笑笑說:“自從靜妃娘娘病逝之后,奴婢就被派到隔壁的冷宮里伺候其他失寵的娘娘。但是奴婢從來沒有忘記過大殿下的恩情,所以經(jīng)常大半夜貼到這堵墻上懷念大殿下。”她指指與隔壁冷宮公用的一堵墻,走過去扒開墻角一人高的雜草,說:“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掏出了一個狗洞,有時候奴婢實在想念大殿下了,就通過這個狗洞鉆過來轉(zhuǎn)一轉(zhuǎn)。今天我在墻底下懷念大殿下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仔細(xì)一聽,像是在商量如何殺人,把奴婢嚇壞了,正準(zhǔn)備叫人,就聽其中一個人說,如果用刀子殺人痕跡太重了,不如扔進(jìn)枯井里,又干凈又省事,還說什么讓她們姐妹團(tuán)聚的話。二殿下進(jìn)宮的事情奴婢早就聽說了,聯(lián)想那些人說的姐妹,奴婢就猜測大概是二殿下您了,所以等那兩個人走遠(yuǎn)了才敢爬過來,果然是二殿下!”
白沫念心有余悸,真心地感謝:“多謝了你了,若不是你,我今天就要死在這里了。”
“都是奴婢該做的。”秋枝靦腆一笑,跟她高大的個子一點兒都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