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離開以后,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柱子后面溜了出來,貼著墻根鉆進了月門。
正是唐大小姐唐子昔,她見事情已經(jīng)解決,算算時間倪鵬程也快回來了。就想趁機偷偷溜回房間,免得無端挨一頓罵。
一路上都沒見到什么人,唐大小姐有點相信那個董彥博的話了——內(nèi)堂果然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地方。
誰知,就在她快到靜室的時候,一陣腳步聲自前方傳來,并伴隨著男子的談話聲。
唐子昔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恐慌,她可不想被人當作小偷抓起來。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四周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離她最近的就是對面的花房,但是如果穿過花叢跑去花房,勢必會跟來人迎面撞上。
眼看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來不及多想,只好一頭鉆進旁邊的花叢里,并迅速伏低了身子。
幾乎就在她藏好的一瞬間,兩個男子便出現(xiàn)在了前方回廊的轉(zhuǎn)角處。
唐子昔暗吁了一口氣,透過花叢的縫隙看去,不由微微一怔。其中一個男子她倒是認識,正是之前那個叫董彥博的掌柜,但是另一個卻面生得很,是一個穿著灰布衣衫的老者。
只見那位董彥博四下看了看,突然目光一亮,接著便朝著唐大小姐藏身之處走來。
唐子昔這一驚嚇非同小可,還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眼看對方越走越近,她的心開始怦怦亂跳,強行忍住想要跳出去的沖動,腦子里則在迅速組織著說辭:我是來求醫(yī)的,是董先生的病人。我是新來的丫鬟,正在給花兒鋤草。我不小心摔倒撞到了頭,剛剛才清醒過來……
二人終于走到了花叢邊,只聽董彥博開口道:“此處僻靜,郝大夫您有話直說!是不是冬菱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唐子昔怦怦亂跳的心頓時平靜下來,剛剛她差點就要跳出去自首了,還好沒有魯莽。她小心地抬起袖子,摸了一把冷汗。
換做以前的唐大小姐,估計早在董彥博看過來的時候,就自動跳出去了。也許是最近這幾個月的遭遇,讓她的性子沉穩(wěn)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般,遇到一點小事就熱血上頭,亂了分寸。
只是不知道,如果是現(xiàn)在的唐子昔,再次遇到尚書大人家的那位紈绔,趁著酒意當街調(diào)戲良家婦女,她還會不會二話不說就開揍?
正專心藏匿的唐大小姐,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遠處的一棟高樓上,一扇半開的窗戶邊,靜靜佇立著一個清瘦的身影,一雙清冷的眸子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顯然對唐大小姐趴在花叢中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面具后的那張臉上,不自禁地帶上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三掌柜請放心,冬菱姑娘已無大礙,不過那個小孩子就有點麻煩。實不相瞞,老夫已經(jīng)盡力了,整個梁州城,估計也就董神醫(yī)……”
“堅決不行!這事絕對不能讓義父知道。郝大夫,您幫幫忙,再想想法子。這個孩子對我來說很重要,您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p> “這……”
“義父珍藏的那本《醫(yī)經(jīng)》,我回頭讓人給您送去?!?p> “那……好吧!我回去再試一下,不過不敢保證一定能行?!?p> “太好了!那一切就拜托您了!”
“三掌柜!”
就在這時,幾個女子聲音響起。
唐子昔好奇地偏過腦袋看去,只見三個端著托盤的少女,正站在回廊上,遠遠地對著這邊行禮。
接著便聽見董彥博“嗯”了一聲,淡淡地道:“剛剛郝大夫已經(jīng)替老夫人把過脈,沒什么大礙。你們小心伺候便是!我先送郝大夫出去!”
“是!”
待到幾人都離開,唐子昔才從花叢中爬了出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你是何人?不知道內(nèi)堂不能隨便進來的嗎?”
她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就聽到身后一個女子聲音響起。唐大小姐心中暗叫一聲糟糕,正要轉(zhuǎn)身解釋幾句,猛然想起自己臉上的面具,硬生生穩(wěn)住了身形。
“問你話呢?”那女子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唐子昔的目光亂瞟,一眼瞥見旁邊散落的笤帚,靈機一動,故意粗著嗓子道:“我是新來的丫鬟,董掌柜吩咐我把這片地方收拾干凈?!?p> 那女子顯然也是知道剛剛這場亂子的,所以沒懷疑她的話,只是叮囑道:“動作快一點,老夫人已經(jīng)醒了。用完午膳照例要來花園坐坐的?!?p> “是!”唐子昔趕緊答道,豎起耳朵聽到身后的人走遠,這才偷偷扭過頭。只看見一抹湖綠色的身影,匆匆消失在了一根廊柱后。
唐大小姐看了看四周,再也不敢遲疑,飛快地朝靜室走去。直到進了靜室,關(guān)上了門,一把扯掉臉上的鬼臉面具,這才靠著門板松了一口氣。
她抹了一把汗,將面具依舊掛在墻上,抬步就要朝密室走去。突然,她的身子僵住了,眼睛也越瞪越大。
因為此刻在那副字的前面,正背朝她站著一個人。似乎是聽到了身后的動靜,那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帶微笑地看著她。
“鵬飛哥哥!”
唐子昔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叫,接著又趕緊捂住嘴,臉上的喜色簡直快要溢出來。她咬著嘴唇,面臉通紅地朝那人跑去。
來人正是倪鵬飛,跟倪鵬程長得極像,不過面容卻要青澀許多。不過這也正常,倪鵬程今年二十有七,而他卻剛滿十六,只比唐大小姐大兩歲。跟倪鵬程冷峻堅毅的神情不同,他眉宇間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平易近人得多。
見到?jīng)_過來的唐子昔,倪鵬飛趕緊張開了雙臂,一把接住撲過來的人兒,抱著她轉(zhuǎn)了個圈,這才卸掉那股沖力,故意苦笑著道:“丫頭,都要嫁人了,就不能淑女一點嗎?”
唐子昔可不管那么多,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小小的身軀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倪鵬飛感覺有些不對勁,按住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胸口推開:“丫頭,你怎么了?”
唐子昔低垂著頭,‘啪’地打掉對方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再次鉆進倪鵬飛的懷里,嘴里含糊地道:“沒怎么,就是太想你了!”
倪鵬飛聞言緊緊抱住了她,嘴里喃喃地道:“我也很想你啊丫頭!”聽到懷中有微微的啜泣聲傳來,他心中頓時一陣酸楚,輕輕擰了擰她的耳朵,“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一聲不吭就跑這么遠。害得我跟大哥好找!我跟你說,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你就算要跑,至少也要叫上我啊。你忘了?咱們可是出了名的‘闖禍二人組’。打小你干哪件壞事沒我的份?不說別的,就上次偷敲萬佛寺那口大鐘的事兒,我腿上到現(xiàn)在還有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