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璟看著一臉窘迫的倪鵬程,提示道:“永寧公主是唐二公子的夫人,你說她千里迢迢來與梁州最近的保寧城做什么?”
“莫非……”倪鵬程有些不確定地道,“是為了小昔?”
“沒錯!”蘇璟贊同地道:“當(dāng)年,永寧公主的生母是為了救皇上而死,皇上對她也一直心懷愧疚。有她在保寧,我們的把握就多了一分。我已經(jīng)派人去跟公主聯(lián)系了,這兩日就會有消息,到時候再做打算。”說完翻手將免死金牌收進(jìn)了懷里,輕輕拍了拍道,“至于這東西,能不用還是盡量不用的好?!?p> 就在二人低聲交談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的山道上忽然出現(xiàn)了混亂。
原來,有一匹騾馬腳下一滑摔進(jìn)了深谷,牽著騾馬的馬夫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在慘呼聲中被帶了下去。與之相隔不遠(yuǎn)的幾人頓時嚇得呆住了,哪里還敢朝前一步。
二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沒多久,一個扛著好幾個麻袋的男子從隊伍中走了出來,一直走到隊伍的最前方,直接抓起地上掉落的麻袋扛在肩上。沖身后的人大聲呼喝了一句什么,大步朝前走去。后面的人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陸續(xù)扛起麻袋跟在了后面,只是將騾馬留在了原地。越往上山路越是陡,就算騾馬擅走山路也極為危險,為了減少損失,是以一行人干脆以人力取代了騾馬。
蘇璟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行人,忽然開口道:“你猜他們要去哪里?”
倪鵬程看了一下隊伍前進(jìn)的方向,道:“按照這方向估計是要進(jìn)山吧?!?p> 蘇璟點頭道:“想不想知道他們帶的什么進(jìn)山?進(jìn)山去做什么?”
倪鵬程瞟了一眼艱難前進(jìn)的隊伍,搖頭道:“我只想知道怎么樣才能盡快救出小昔,然后帶她離開這里。”
蘇璟聞言身形一頓,回過頭認(rèn)真地看了滿臉焦慮之色的倪鵬程一眼,忽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誠地道:“我替她謝謝你!能有你這樣的表兄,是她的福氣!”
倪鵬程咂巴了下話中的意思,隱約感到一絲不妥,不過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便聽到蘇璟接著道:“你盡管放心,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只需要屈尊配合我就行?!闭f到這里他的目光轉(zhuǎn)向那支小小的隊伍,忽然笑道,“而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跟著他們找到慕容皝。只有這樣才能跟計無咎平等的談判。”
“慕容皝在這里?”正認(rèn)真傾聽的倪鵬程聞言瞪大了眼睛,訝然道:“可你們之前不是說他被關(guān)在保寧城的大牢嗎?還說保寧城不能派援兵就是因為要看守?!?p> 蘇璟看著一臉不解的倪少都統(tǒng)笑道:“倪兄熟讀兵書,可知何為‘金蟬脫殼’?何為‘將計就計’?”
倪鵬程聞言微微一怔,接著想到鐵雄的話,試探著道:“莫非鐵雄所說的那個武功奇高的人,將慕容皝救了出來?而蘇兄你,又將他們的行蹤摸得一清二楚?”
“倪兄果然思維敏捷!”蘇璟頜首道:“否則的話那宋延君為何會帶著金吾衛(wèi)來了梁州。只不過他們?nèi)f萬沒想到,蘇某早就準(zhǔn)備好了籠子等著他們罷了?!?p> 倪鵬程聞言恍然大悟道:“難怪王爺會特意叮囑鐵雄,要宋延君好身看守,當(dāng)時我還覺得奇怪,原來是這樣。”說到這里目光同樣轉(zhuǎn)向那支小小的隊伍,“那道他們是黑沙國的人?”
蘇璟搖頭道:“他們中的大部分只是普通的腳夫,不過里面有我安插的人。”說到這里有些遺憾地道,“可惜我的鷂鷹還沒回來,否則的話也不必冒這個險。此時,想必現(xiàn)在那位智計無雙的計國師也收到消息了,所以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較量。”他的目光看著對面某處,道,“一線天真是絕佳的埋伏之所。”
“糟了!”倪鵬程忽然大叫一聲,引得蘇璟側(cè)目而視,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之前王爺吩咐我?guī)伺浜腺Z無聞捉拿宇文頡,我只顧著防止里面的人逃跑,沒注意到那計無咎根本不在三義閣。”
蘇璟聞言目光一閃,道:“莫非他也在故布疑陣?這位國師果然不簡單。不過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他知道用宇文頡引開我們的注意力,難道我就不懂釜底抽薪嗎?”
他的話聽得倪鵬程一頭霧水,正要開口想問,卻見蘇璟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枚煙火放了出去。
只聽得嗖的一聲,煙花的爆裂聲引得那支隊伍中的一位男子回頭看來,卻因為此處群山環(huán)繞,加上陽光刺眼,別說是遠(yuǎn)在山頂?shù)亩耍B半空中炸裂的煙火都看不清。
不過他們沒看見,有人卻看見了。
煙花訊號方放出去,某處百花盛開的山谷里,一個正在盤膝打坐的黑衣女子聞聲微微抬起了眼眸,接著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茅屋前,微微欠身道:“刁姑娘,主人發(fā)訊號了?!?p> “好!你去吧!”茅屋之內(nèi)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告辭!”
黑衣女子沒有多話,直接抓起一旁的長劍走出了小小的院子。方一出院門,她的身法便開始突然加快,猶如一道淡淡的虛影在百花叢中飛掠而過,身法之快實乃世所罕見。
在她離開沒多久,茅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走了出來,只不過面上蒙著面紗看不清模樣,但是光是她出塵的氣質(zhì)就足以讓人心醉神迷了。
她一雙清澈的妙目在附近搜尋著,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在藥田間晃動的小腦袋,于是出聲喚道:“寧兒!”
“哎——”
一個清脆的聲音隨之響起,緊接著一個提著藥鋤的小藥童從藥草間抬起了頭,見到茅屋前清麗脫俗的白衣女子,欣喜地朝這邊跑來。
白衣女子忽地皺眉道:“小心一點!”
小藥童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暗道一聲糟糕,知道自己闖禍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彎下腰將剛剛不小心踩倒的藥材給扶正了,這才順著溝壑一路小跑,到了近前將腰間的藥簍往前一遞,道:“姐,所有成熟的寧神草都在這里了?!?p> 白衣女子微微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瓷瓶遞了過去,道:“蘇公子那邊有消息了,方才秦姑娘已經(jīng)前去接應(yīng)。你趕緊將這雪巖丹跟這寧神草,一同給蘇公子送去?!?p> 小藥童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我去?”
白衣女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說呢?”
“哦!”小藥童怏怏地應(yīng)了一聲,接過瓷瓶好奇地道,“這雪巖丹真的能幫蘇公子恢復(fù)容貌?”
白衣女子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而且我還缺了方子里的一味主藥,姑且一試罷了!”說到這里幽幽嘆了一口氣,“只可惜師父他老人家不在這里,否則的話我的把握便要多上幾分?!?p> “什么藥?不能用別的藥草代替么?”小藥童將瓷瓶湊在鼻端嗅了嗅,似乎沒嗅出什么味道來,接著就動手去把瓶塞,手背卻被打了一下,他慌忙把手縮了回去,嘻嘻笑道:“我就隨便看看?!?p> 白衣女子橫了他一眼,道:“去了之后記得叮囑蘇公子,他體內(nèi)所中的陰蛛毒已經(jīng)跟火蟾毒交纏在一起,我暫時沒有辦法解,所以每一步都要加倍小心。他服下雪巖丹之后,如果感覺不對立刻來找我。去吧!”
小藥童應(yīng)道:“寧兒記下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他腳步輕快,腰間的藥瘺一晃一晃的,顯然對于見蘇公子這件事是極為樂意的。
“等等!”
誰知才走沒幾步,白衣女子忽然開口喚住了他,在小藥童疑惑的目光中道:“還有記得告訴蘇公子,之前他拜托我救的那位唐姑娘,她所中的蠱毒已解。只不過她的體內(nèi)似乎還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好在那股力量對她無害,你叫蘇公子不必?fù)?dān)心。”
小藥童再次應(yīng)道:“寧兒記下了!”說完目光看向白衣女子,見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這才再次轉(zhuǎn)身離去。
可就在他踏出院門的時候,身后再次傳來白衣女子的聲音:“還有,記得告訴蘇公子,寧神草不可多服,否則對身體有害無益……”
小藥童一臉無奈地轉(zhuǎn)過身,嘟囔道:“姐,要不還是你自己去吧。你嘮嘮叨叨這么多,我記不住啦!”
白衣女子看著他撅起了嘴,一臉不滿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催促道:“就這些,你快去吧!”
小藥童狐疑地道:“真的沒有了?”
白衣女子眉頭一蹙,作勢揚(yáng)起了手。
小藥童見狀拔腿就跑,跑出去很遠(yuǎn)才大聲喊道:“我一定記得讓蘇公子來看你??!”說完也不看白衣女子的反應(yīng),大笑著跑遠(yuǎn)了。
白衣女子看著小藥童蹦蹦跳跳的身影,又好氣又好笑,接著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宇間浮上了一抹淺淺的笑意。眼看著小藥童跑出了山谷,她這才轉(zhuǎn)身進(jìn)了茅屋。
方一進(jìn)茅屋,便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敢問姑娘,在下可還有救?”
原來,在茅屋的一角還躺著一個人,只不過角落的光線比較暗,不太能看清對方的容貌。
正要朝一旁的房門走去的白衣女子聞言停下了腳步,看著掙扎著起身的身影道:“李公子稍等,我去取燭臺?!闭f完快步走進(jìn)了房門。
沒多久,她端著一方燭臺走了出來,在角落旁邊的矮桌之上放下。
隨著燭臺的靠近,角落的身影也清晰起來,只見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斜倚在墻上,正捂著嘴輕咳不止,赫然是李漁。
白衣女子蹲下身,素手輕輕搭在了對方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方開口道:“出掌之人功力極深,幾乎是一掌便封住了你的筋脈。不過好在你反應(yīng)不慢,及時以內(nèi)力護(hù)住了心脈。加上你之前及時將體內(nèi)的血液放出了不少,算是減緩了陰毒發(fā)作的時間,否則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你先吃了它?!闭f完手掌攤開,露出一顆綠色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