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早就醒過來的鐘晗,見此情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裝昏迷了,氣沉丹田大吼道:“醒來!”
唐子昔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那表情似乎若有所思。就在鐘晗以為她已經(jīng)恢復神智的時候,對方忽地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差點打得他再次閉過氣去,接著甩開他的手又要往下跳。
“該死!”
鐘晗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強忍住胸口的煩悶之感,飛身而起將少女撲倒,雙手迅速捂住對方的耳朵,湊到她耳邊用盡力氣大聲吼道:“別聽她的歌聲,她不是無名前輩!”
唐子昔恍若未聞,依舊拼命掙扎著,拳腳不時重重打在他的身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鐘晗不由叫苦不迭,唐子昔此時內(nèi)力遠比他要深厚許多,隨隨便便一拳就夠他受的。眼下被對方猶如擂鼓一般死捶,便是鋼筋鐵骨也受不了。但是他卻不敢放手,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稍有松懈,那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就是他們的藏身之處。他可不認為對方在收拾完唐子昔之后會放他一馬。他深知施展這種攝心之類的武功極其耗費心神,所以純粹是在跟對方比誰抗得久。
他在心中不停地自我安慰:與小命比起來,吐一點點血算得了什么。
就在此時他的胸口被唐子昔的手肘撞了一下,里面的硬物磕得他奇痛無比。他不僅沒有惱怒反而臉上喜色一閃,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漆黑的哨子放進嘴里吹了起來。
尖利刺耳的哨聲與凄楚哀怨的歌聲在空氣中碰撞,震得通道內(nèi)的真氣翻涌不止,流竄的氣流猶如利刃一般劃破了他們的衣衫跟皮膚,他卻渾然不覺反而越吹越起勁。
他沒注意到,本來已經(jīng)一動不動的小金再次昂起了頭,寒潭里也起了一道道波紋。原來兩只靈獸只是受了傷并沒有死,被他的哨聲再次喚醒了。
沒多久歌聲便率先敗下陣來,很快女子的聲音便再次響起:“我道是何方神圣,原來是百獸山的弟子。你不在山里訓練你的毒蟲猛獸,何以跑到我這里壞我好事?”
沒有了歌聲的干擾,唐子昔的雙眼也漸漸恢復了清明,只是神情略顯萎靡。她顯然知道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感激地沖鐘晗點了點頭,低聲道:“多謝!”
鐘晗抹了一把鼻端的血跡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大聲道:“不知閣下又是哪一路的好漢,不敢正大光明地對我打上一場,反而在此藏頭露尾做縮頭烏龜?!?p> “好小子,有膽色?!迸硬慌葱?,道:“好,看在鐘老鬼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馬。趕緊滾!”
“是嗎?我還以為是你此時的功力不足,有自知之明的原因?!辩婈险Z含譏諷,看起來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實則知道對方此舉乃是試探。只要他敢真的按照對方說的做,他敢打包票,兩個人都必死無疑。
為了防止對方偷襲,此時二人非常默契地背對而立,唐子昔很清晰地感覺到他藏在身后的手一直在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所以只有她清楚鐘晗這番作派其實是在虛張聲勢。
“小王八蛋,不要以為老娘怕了你,惹怒了老娘誰的面子也不給?!迸铀坪鯓O為惱怒,聲音也變得凄厲起來,“你算什么東西?也敢跟老娘叫囂?!?p> 鐘晗毫不示弱地道:“此話鐘某原句奉還。區(qū)區(qū)一個鼠輩也配提我爺爺?shù)拿M!今日就讓你嘗嘗百獸山真正的手段?!闭f話間袖口微微一動,右手已經(jīng)搭上了劍柄。
女子怒極反笑,道:“好!好!好!很久沒有聽到這么囂張的話了,老娘稱霸江湖的時候,你爹都還在穿開襠褲。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突然厲聲道,“烈風!”
話音未落,一物旋風般從通道沖了出來,怒吼著直撲唐鐘二人,赫然是之前一直探頭探腦的犼。
“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唐子昔早已蓄勢待發(fā)的雙掌猛然推向迎面而來的犼,掌風卷起地上的碎石朝犼打去。
鐘晗的速度也不慢,腳下一錯已然轉(zhuǎn)到了石壁的另一邊,長劍出鞘狠狠地扎進石壁某處,接著拔出長劍迅速后退。他早就發(fā)覺此處石壁與旁邊不同,是以一動手就直接找到了這里。
二人動作均快若閃電,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完成了各自的攻擊,再次恢復了背對背站立的狀態(tài)。
犼發(fā)出一聲哀嚎,被渾厚的掌力震得倒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來。
唐子昔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對自己現(xiàn)在的功力總算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她以為頂多是阻一阻犼,沒想到居然直接把其震飛了,看它一動不動的樣子顯然再無任何攻擊力,不由又驚又喜。同時也為自己之前中招感到慚愧不已,忍不住朝某處看了一眼,然而那位無名前輩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她心中不由一陣黯然,剛浮起的一絲欣喜也消失無蹤。
鐘晗的成果也不小,他的判斷很準確,那把長劍直接洞穿了看似堅固異常的白玉石壁。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呼,石壁中居然滲出了血跡,同時一股焦糊的味道從中飄了出來。令人聞之作嘔。
“敢毀我肉身,我要讓你永不超生!”女子怨毒地叫著,一只生著長長指甲的手閃電般從頭頂?shù)氖谥猩炝顺鰜?,只取鐘晗的天靈蓋。
鐘晗面色沉靜,看準機會長劍一揮,那只干枯的爪子便脫離了手腕,掉在地上化成了一堆飛灰。
“焚日心經(jīng)!”女子再次哀嚎一聲,閃電般縮回了胳膊,厲聲道:“烈陽刀沈雁是你什么人?”
鐘晗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不認識什么沈雁。”
“放屁!天下間除了沈雁的焚日心經(jīng),根本沒有武功能傷到我?!笔陂_始不停地扭曲拉伸,不到片刻功夫,一個年輕女子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了二人的面前,只不過她的身體微微有些透明,五官也有些模糊。
她方一出現(xiàn)就急不可耐地道:“快說,你的焚日心經(jīng)到底從何處學得?”聲音正是之前的那個,看來這個就是她的真身了。
鐘晗依舊平舉長劍對著她,冷漠地道:“廢話少說,要動手就快點。”
女子聞言居然沒有發(fā)怒,反而垂首默然不語。鐘晗沖唐子昔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地開始慢慢移動腳步,藏在袖中的手掌開始蓄勢待發(fā)。二人在這一瞬間達成了默契,準備同時出手將對方擊殺。
“你們走罷!”女子忽地抬起了頭。
這突兀的話驚得唐子昔差點一掌拍出,好在及時收住了。
女子抬頭看向鐘晗道:“日后若是有機會見到你師父,替我轉(zhuǎn)告一句,就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讓他不要遷怒我恩師,更不要遷怒正一門?!?p> “正一門?”唐子昔心中一動,腦海中浮現(xiàn)出聽到的關于正一門與烈陽刀沈雁的糾葛。
傳聞當年烈陽刀沈雁為了報仇,獨子找上門挑戰(zhàn)正一門掌門人秦武之以及數(shù)位長老,不僅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而且在得勝之后還做了一些極盡羞辱之事,要不是德高望重的玄一大師及時趕到,恐怕現(xiàn)在江湖上就沒有正一門了。也正是這次的挑戰(zhàn),直接導致正一門的一名弟子對自己修習的功法產(chǎn)生了懷疑,因而叛出師門創(chuàng)出了現(xiàn)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玄陰掌。
她不由自主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道身影,心中暗忖,不知道她當年與沈雁有什么深仇大恨,幾乎連累師門被滅。轉(zhuǎn)念又想到,聽說沈雁的獨門心法能克制玄陰掌的陰寒之氣,那么……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鐘晗:若是人人都會這套所謂的‘焚日心經(jīng)’,那‘玄陰掌’豈不是就再無立足之地?接著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他愿不愿意將自己的修煉功法交出來,單是被玄陰掌的傳人知道他會這門功法,恐怕會不計一切代價殺了他,到時候自己豈不是又做了幫兇?
一時間唐子昔愁腸百結(jié),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
鐘晗卻不知道她腦子里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神色淡淡地道:“我再說一次,我不認識什么沈雁,更不知道何為‘焚日心經(jīng)’,若是你自認不是我的對手就早早離開,不要在這里東拉西扯地浪費時間?!闭f完手腕一抖,長劍頓時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女子的身影忽地朝前一撲,在鐘晗長劍遞出的瞬間倏地后退,在笑聲中再次隱進了石壁間。
怪笑聲再次響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很快四面八方都響起了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這一次唐子昔有了準備,早早以內(nèi)力護住了神識,所以只是有一點不適感,并沒有再次被其控制。鐘晗這次卻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雖然他不受這種功法的影響,但是到底受了嚴重的內(nèi)傷,所以很快鼻子再度涌出了鮮血。這一次,他卻無力再吹響那個哨子。
唐子昔感受到背后的動靜不由大急,她可不會吹哨子,更不會那些旁門左道攝人心魄之類的武功,想要用內(nèi)力助其一臂之力卻不知道如何施展。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個饑餓的稚童抱著一塊碩大的金子,明明肚子餓得要命卻不知道用金子去換熱騰騰的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