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清漪’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隨著一陣白光閃過,幻靈清漪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準(zhǔn)確地說是一個和尚。
他約莫三十出頭,一襲白色的僧袍纖塵不染,面容雖然普通,卻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的確不像是一般的和尚。
這份風(fēng)采讓偷窺的唐子昔怔了怔,心中直犯嘀咕,看來現(xiàn)在的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人,越是看似道貌岸然,越是心思齷齪。她雖然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在心里已經(jīng)將對方看輕了一分。
龍三一見這個和尚馬上重重地哼了一聲,惹得公孫青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個和尚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一旁的龍三,豎起右掌念了一聲佛號,道:“龍施主,別來無恙!”
“托你的福,老子好得很!”龍三對他可就沒對公孫青妍那般客氣,話里話外皆是針鋒相對。
和尚笑而不語,甚至還微微點了點頭,接著轉(zhuǎn)向老婦人道:“老祖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兒說?”
龍三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瞟了一眼旁邊欲言又止的女子一眼,接著道,“既然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話不能敞開了說?我可不相信二位來這里只是為了敘舊?!?p> 血蝠老祖停下身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龍三,冷冷地道:“原來是那條雜種龍,你還真是命大,老婆子以為你早就死在溟淵了呢?!?p> 龍三嘿嘿笑道:“老祖你也不差,不同樣從無光塔里脫身了嗎,我還以為你早就被煉化了呢?!?p> “你……”血蝠老祖氣得小眼睛瞪得溜圓,手上黑芒一閃就要出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硬生生忍了下來,手中拐杖重重一頓,喝道,“先留著你的小命,等魘老鬼來了我自會好好跟他算這筆賬?!闭f到這里目光轉(zhuǎn)向那個和尚大聲道,“迦葉,你怎么說?”
迦葉?唐子昔驚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莫非這個和尚就是那具骸骨的主人,《迦葉心經(jīng)》的撰寫者,南疆迦葉寺的創(chuàng)立者迦葉禪師?
可眼前這個和尚看起來未免也太過年輕了一些,與她想象中的迦葉禪師實在相去甚遠(yuǎn)。最主要的是,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好好的一個得道高僧,居然會大庭廣眾之下跟一位女子油嘴滑舌地調(diào)情。
可若這位迦葉不是她知道的那位迦葉,那這位迦葉又是誰?莫非這世上還有過另一位叫迦葉的和尚?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腹誹之語被察覺了,她發(fā)現(xiàn)那個和尚居然古怪地笑了一下,完了還沖著她的方向得意地挑了挑眉,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臒o賴形象。
她頓時又驚又怒,驚得是沒想到對方如此的肆無忌憚,這要是說出去估計都沒人信;怒的是虧得她以前一直對佛門弟子崇敬有加,連每次進(jìn)寺廟的言行舉止都是注意了又注意,沒想到他們背地里卻是如此的輕佻放蕩。她想得很簡單,既然他們的祖師都是如此,那些所謂的徒弟徒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說不得都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輩,心中對佛門弟子的好感開始呈直線下降。
她這般自顧自生悶氣,倒是把最重要的一點忘記了,為什么別人都不知道她藏身在石梁之下,而那個和尚卻知道,甚至連她的心里的話都能聽到。若是她能冷靜一些就不難發(fā)現(xiàn),那個‘迦葉’其實一直在跟她做著某個暗號,某個她應(yīng)該能明白卻沒能明白的暗號,也就能順理成章地發(fā)現(xiàn)足邊那顆藍(lán)幽幽的珠子了。
所以說,固有的思維模式很容易讓人喪失正確的判斷力,無端的憤怒更是讓人喪失思考能力的魔鬼。很多時候事情的成敗并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比別人差或者強,僅僅是因為思維方式的差異以及對待事情的冷靜程度造成了對事物不同的理解,從而做出不同的選擇,最終導(dǎo)致了截然不同的結(jié)果,也就是世人所認(rèn)為的成功或者失敗。
被稱作迦葉的和尚聞言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依老衲之見,大家從此化干戈為玉帛如何?”
“混賬!”血蝠老祖拐杖重重一頓,厲聲道:“若當(dāng)初被燒成焦炭的人是你,你倒是問問這丫頭想不想得開?”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直接舉起手中的拐杖指著公孫青妍喝道,“你自己說,若當(dāng)年被九幽冥火焚燒的人是你的和尚師傅,你到底是能看開不能?”
此話一出,現(xiàn)場的氣氛出人預(yù)料的尷尬。
迦葉雖然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高僧模樣,一旁的公孫青妍早就紅了臉,被那身紅裙一襯,更是顯得嬌媚如花,看得一旁的龍三妒火中燒,差點捏碎了自己的拳頭。暗中的唐子昔則是緊緊皺起了眉,沒想到二人居然還有這層關(guān)系。
血蝠老祖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不知廉恥!”
公孫青妍終于忍不住了,出聲反駁道:“前輩又何必出口傷人?當(dāng)年荊前輩確實救過我一命不假,但是我?guī)煛热~禪師不也救了你們母子嗎?若是按一命換一命來算,你們還賺了?!?p> “住口!”
血蝠老祖重重一頓拐杖,臉皮因為氣憤漲得通紅,厲聲喝道,“不知羞恥的女子,若非是你使媚術(shù)勾引我夫君,他無端端的怎么會去九幽,若非他去了九幽,又怎會被九幽冥火所傷最終落了個凄慘的下場,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在這世上受苦。”
說著說著她居然還是擠出了幾滴淚水,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受害者的模樣,只是接下來的話未免就有些暴露了她真實的想法,“說,我夫君的遺物現(xiàn)在在哪里?休想用假話蒙騙于我,‘乾坤一氣袋’不可能被燒毀?!?p> “沒見過!”公孫青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她這番態(tài)度更是惹得血蝠老祖暴怒,二話不說直接掄起拐杖攻了過來。
“讓我自己來!”公孫青妍攔住想要出手的迦葉,起身迎了上去。
單論武功血蝠老祖明顯比公孫青妍要技高一籌,雖然身體移動全耐那根拐杖,卻依舊能逼得她節(jié)節(jié)后退。可公孫青妍也不差,總能在落敗的瞬間突出奇招,從極為刁鉆的地方猛攻對方的雙腿,這番算是有些下作的打法惹得暴脾氣的老婦怒吼連連,差點沒氣炸了肺。
二人直打得飛沙走石,難分難解。
不知是不是唐子昔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個老婦人能看見她,否則的話怎么會邊打邊朝她這邊移動呢。強烈的不安感促使著她迅速開始在四處搜索著可以替換的地方。
觀戰(zhàn)的迦葉最先發(fā)現(xiàn)了不妙,因為她們打斗的地方離唐子昔的藏身之處越來越近,眼看再過去一點就能波及到她,他顧不上多想,身形一晃就要飛過去幫忙。
誰知眼前一花,一個穿著火紅肚兜,赤發(fā)圓臉的童子笑嘻嘻地攔在了他的面前,揚了揚手中的三叉戟道:“迦葉祖師是嗎?不如先替老夫試試新煉成的兵器威力如何?”
公孫青妍聞聲扭頭看去,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赤發(fā)童子吃了一驚,怒道:“你們使詐?”說完沖著虬髯大漢怒喝道,“龍三,你居然敢騙我?”
殊不知龍三也是一臉的茫然,聽到她的喝罵忙辯解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明明見他在修煉?!?p> 血蝠老祖嘿嘿怪笑道:“老家伙是我叫來的,就是為了對付你的和尚情人,怎么樣?想到‘乾坤一氣袋’在哪里了嗎?”
公孫青妍咬牙一劍揮出,道:“不知道!”
“不見棺材不落淚!”
二人再次戰(zhàn)在了一起,不過這一次公孫青妍出手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看樣子是動了真怒。
這邊的迦葉看起來可比她淡定多了,雙眼微瞇地看著眼前的童子緩緩點頭道:“你就是魘魔?”背在身后的手則開始飛快地掐訣。
赤發(fā)童子魘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錯,沒想到你這小妖還有點見識,居然知道老夫的名號。不過可惜,再有見識也一樣要死?!闭f完大喝一聲,挺戟刺了過去。
迦葉目露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伸手一招,一條非金非銀約莫五六丈長的鎖鏈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手一抖,直接纏住了三叉戟。
魘魔見狀吃了一驚,眼中的驚懼之色一閃而逝,失聲叫道:“混元鏈!”
“有見識!”迦葉由衷地夸獎了一句,笑瞇瞇地道,“沒想到吧,剛掙脫了噬魂煉,又要被鎖起來了。”說完輕喝一聲,“去!”
整條鎖鏈頓時靈光大放,接著一陣扭曲變形,宛若一條出海蛟龍,張牙舞爪地沖著赤發(fā)童子而去。
魘魔大叫一聲扭頭就跑,連掉在地上的三叉戟都不要了。
迦葉也不追,任由混元鏈追逐而去,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虬髯大漢,笑容可親地道:“小蟲子,要不要考慮跟我一伙?”
風(fēng),毫無征兆地刮了起來,呼嘯著從遠(yuǎn)處席卷而至,帶來了不屬于此地的陰寒潮濕,也帶來了讓人聞之心驚的怪叫聲。
剛從石梁底下爬出,打算換一個藏身之處的唐子昔聞聲不由自主停了下來,看著遠(yuǎn)處一大片的影影綽綽感覺手腳冰涼,因為這種叫聲她太熟悉了,正是陰蛛發(fā)出的聲音。
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這個叫聲,迦葉跟龍三固然是僵在了原地,便是正在交手的二人也停了下來。血蝠老祖率先遠(yuǎn)遠(yuǎn)跳開,公孫青妍也迅速閃身回到了迦葉的身邊。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副驚懼之極的表情,顯然都知道此物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