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昔被突如其來的大喝嚇了一跳,不由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暗自腹誹道,吼什么吼,本小姐還沒聾。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講出來,知道這些人認死理,不對弱質(zhì)女流出手的前提是對方對他們沒有威脅,而且這類人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十分的簡單粗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最恨謊話連篇的人,所以在他們面前,要么干脆做個硬漢抵死不說,要么就老實點說實話。
唐大小姐心中很快便有了計較,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老實誠懇,道:“小女子不知,只是路過小極淵的時候,不小心被一白發(fā)男子抓住,之后便到了這里?!?p> “小極淵?”紫甲大將天戈聞言濃眉一皺,似乎不知道她所說的是個什么所在。
好在他身后有一人閃身上前,俯首耳語了幾句,紫甲大將天戈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微微頜首表示了解。接著抬首看向唐子昔,再次發(fā)問道:“速速將詳情稟來,若有隱瞞……來人!”
馬上有幾個手持長刀的小兵閃身上前,站在了唐子昔的兩側(cè),手握刀柄,蓄勢待發(fā)。
“若有隱瞞,格殺勿論!”
“是!”
這陣仗確實有些嚇人,唐子昔迅速認清了形勢,反正也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當即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自己被李笙帶到極陰之地,然后一路到了小極淵被光頭將領(lǐng)追殺,而后在垂危之際被白發(fā)男子從靈體內(nèi)攝出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不過卻隱瞞了自己已經(jīng)知道白發(fā)男子就是李漁的事實,只是按照那個冥王的稱呼說是九幽的大總管裂空。
說完之后她長吁了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她也有些累,更何況這個過程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闡述起來自然就更費勁。偷偷瞥了一眼默然不語的天戈,見其只是看著虛空處,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想又補充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屬實,請大將軍明察!”
天戈抬眸掃了她一眼,并未說什么,反而偏頭問道:“都靈最后傳來訊息是什么時辰?”
一個偏將模樣的人上前一步道:“回大將軍的話,大約三個時辰之前?!?p> 天戈頜首,神色變得有些黯然,道:“看來本將軍所料不差,都靈已經(jīng)兵解了。否則此鈴也不會落入外人手中?!?p> 他身后的將士,連帶著唐子昔身側(cè)的幾位士兵均有悲戚之色。
唐子昔有些摸不準他們這是受了什么刺激,心中翻來覆去地想‘都靈’這個名字,可她在腦子里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關(guān)于這個名字的任何印象。
就在此時,之前那個偏將看了唐子昔一眼,接著再次上前,湊到天戈耳邊低語了幾句。
唐子昔看著天戈緩緩舒展的眉頭,跟不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果然,揮手示意偏將退下之后,天戈雙目一抬,目光如電地盯著對面的女子,喝道:“你既說自己身處冰牢之內(nèi),又如何到了小極淵城內(nèi),莫非你有通天徹地之能?大膽女子,膽敢蒙騙本將軍,來人那!將這膽大妄為的女子……”
“且慢!”唐子昔沒想到對方說翻臉就翻臉,看著緩緩揮刀的小兵,急得差點蹦了起來,這個命令真要出口了,她還真沒辦法逃過去。軍令如山可不是開玩笑的,當即雙手急搖解釋道,“這個真的跟我沒關(guān)系,是那個圓環(huán)作的怪?!碑斚掠只ㄙM了一番口舌介紹了那圓環(huán)的來路以及當時的種種異狀,末了還補充道:“小女子真不知道那東西是個寶物,否則早就給他了,也免得落得現(xiàn)在這個模樣?!闭f完有些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天戈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道:“此環(huán)現(xiàn)在何處?”
唐子昔一攤手道:“不知道?!币妼Ψ诫p眉一挑似乎要發(fā)怒,忙解釋道,“當時我中了兩槍神志不清,是真沒心思去關(guān)心身外之物。我估摸著多半是被那個冥王順手牽羊了?!彪m然唐大小姐自己也不確定破空法目到底是碎了還是被人拿走了,但是能給搶了自己靈體的人潑點臟水還是讓她的心情舒暢了不少,而且她突然發(fā)現(xiàn),除了幫人之外,偶爾干點壞事也挺讓人開心的。
天戈臉色稍緩,忽然扭頭沖身后道:“拿上來!”
唐子昔聞言一怔,正猜測對方想干什么,就見到之前那個偏將雙手呈上了一幅畫卷。
天戈微微頜首,偏將馬上轉(zhuǎn)身面朝唐子昔,凌空一抖,畫卷唰的一下展開,露出了全貌。
只聽天戈的聲音緩緩道:“唐姑娘可見過此畫所繪之地?”
唐子昔聞言抬眸望去,待看清畫中的情形之后不由微微一怔,一絲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畫中的場景,她確實曾經(jīng)見過,只不過不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而是在夢里。
那是一幅普通的風景畫,畫的是月光下的大海。
皎潔的月光從天際灑落,宛若一層白色的細沙落在深藍色的海面上,隨著海水的蕩漾而閃耀著晶瑩的光澤,整幅畫看起來和諧又寧靜。
可若再看仔細一些就會發(fā)現(xiàn),在那水波蕩漾間,有一葉扁舟正隨波起伏,一個穿著金色長裙的女子正靜立于船頭看著某處。雖然看不清她的樣子,但是唐子昔卻沒來由地感覺到了對方目光里的凝重。心思微動間目光一轉(zhuǎn),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頭背生六翼的惡魔正半隱在云層之中,一對冒著幽光的妖目正死死地盯著那女子。與身形龐大的惡魔相比,女子的身影簡直渺小如粟。
見對方果然識得,偏將的眼中浮現(xiàn)出驚喜的神色,迅速回頭看了紫甲大將一眼,后者微微頜首示意,偏將抬手就是一道法訣打在畫上。
整幅畫忽然動了起來,惡魔的口中吐出一大蓬金色的火焰,迎頭朝女子身上撲去。
唐子昔瞬間瞪大了眼睛,明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還是出聲叫道:“小心!”話剛出口,她便感覺腦子里轟然一響,身邊的場景為止一變。只聽見耳邊狂風呼嘯,遠處巨浪滔天,一條金色的火龍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朝她席卷而來。她來不及多想,舉起手中的弓箭就是一箭射了過去。
“轟隆隆——”
一道璀璨的紫色流光劃破長空,帶著九天驚雷般的轟鳴之聲朝著金色火龍激射而去,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羽箭炸裂開來,直接將金色火龍的頭顱炸開了一個大洞。
如此巨大威力的羽箭帶來的附加作用可想而知,不止足下的扁舟早已四分五裂,連狂卷而來的巨浪也被龐大的氣流直接掀翻了過去。
唐子昔見狀心頭一喜,顧不上去想其他,懸浮在半空中,抬手又是一箭射去。這一次她對準的是云層中的那頭惡魔的雙眼。
紫色流光再一次帶著驚雷般的轟鳴聲激射而去,可惜這次似乎有些失策,就在流光接近那對妖目的瞬間,一只大手憑空浮現(xiàn),直接將流光給收了。
被激怒的六翼惡魔在云層中咆哮不止,突然長尾一擺從云層中猛沖而出,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了過來。誰知才沖出數(shù)丈遠,其脖頸間紅光一閃,再次將它拉回了云層之中。
“我月靈宮與你魔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閣下為何要苦苦相逼!”
一個隱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唐子昔眼前畫面一閃,發(fā)現(xiàn)自己又成為了旁觀者,不遠處迎風而立的金裙女子正手持一把紫色長弓與云層中的六翼惡魔對峙。
她眨了眨眼,順著那女子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那頭六翼惡魔的頭頂居然還站著一個人,心中倏地閃過一個名字,魔界道祖魔無疆。
“交出七彩琉璃燈,本道祖恕你大不敬之罪!”
“休想!”
……
轟鳴聲中,畫面急閃,很快一切再次恢復了平靜。
偏將依舊舉著畫卷,靜靜地看著她。
紫甲大將天戈也是一臉默然,只是看向她的神情略顯復雜。
唐子昔裂了咧嘴,感覺腦袋有些不夠使。她還沒從剛才的場景中回過神。
天戈默默揮了揮手,偏將隨即收起畫卷退下了。
“等……”唐子昔張嘴欲阻止,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別說這是不是貴重之物,就算只是一幅尋常的畫,她跟對方非親非故,就這樣貿(mào)然張口討要確實不妥??删瓦@樣放棄她又有些不甘心,是以一時之間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看起來十分的糾結(jié)。
不是她見此畫神奇而心生貪念,純粹是因為她很久之前做過的一個夢,夢里有一頭生著翅膀的惡魔想要吃她。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地將這個夢忘記了,方才看到這幅畫突然又想起了起來,而且無比的清晰,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夢境帶給她的記憶竟然如此深刻。
“唐姑娘可知此畫所繪之處?”
天戈的聲音淡淡響起,言語間已經(jīng)客氣了許多。
“好像見過?!碧谱游魲l件反射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捂著有些脹痛的腦袋,道,“好像很久以前在夢里見過。”
天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那姑娘可記得畫中人最后如何了?”
唐子昔埋頭苦思良久方抬起頭,不確定地道:“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