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風珈接著道，“因為我強行催動法力，已經(jīng)觸動了體內(nèi)的禁制，所以我必須馬上與你合為一體。你放心，這個過程不會很長，你稍微忍耐一下。若是中途出了差錯，我固然是重新被封進這具軀體，你也會被重新打入輪回?！?p> 唐子昔吃了一驚，雖然她知道這個妖狐王不會是真的想幫她，卻也沒想到?jīng)]想到對方鬧了半天居然還是打的她的主意，她雖然不怕死，但是不代表甘愿做別人的傀儡，馬上拒絕道：“我這個人很怕痛，恐怕不能忍耐！而且你法力這么高，估計普天之下能打過你的人寥寥無幾，你大可以找個同樣的修仙者配合你，怎么也犯不著找我這個凡人?！?p> 風珈一臉驚異，道：“難道你不知道？”
唐子昔一怔，皺眉反問道：“我該知道什么？”
風珈扭頭瞟了一眼地上的李漁，眉頭緊緊蹙起，思忖半晌后方道：“難道他沒告訴你，我這具傀儡分身被人下了禁制，一旦我擅自動用自身法力就會被我的死對頭察覺，到時候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我現(xiàn)在修為大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到時候就不是這具傀儡分身保不保得住的問題，恐怕連我的精魂都要被其煉化。除非馬上有一個跟我神魂契合的人與我融合，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擺脫對方的追蹤?！?p> 唐子昔默不作聲地盯著她，此刻她終于看明白了，敢情對方這是對方有求于她，而且看樣子還需要她心甘情愿配合才成，這對她來說操作空間可就大了。
風珈固然能在被其對頭找到之前殺了唐子昔，但是這樣一來，她苦心匿藏這么多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而且聽風珈的口氣，多半是一絲魂魄都留不下。這對于一個已經(jīng)修行了上萬年的老妖怪來說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同樣的，唐大小姐雖然看淡了生死，但也不代表她樂意這般無聲無息地死去，至少在找到蘇璟之前，她還不想死。一個馬上死，一個將來死，該怎么選其實并不難。
她打定主意，對方不亮底牌絕對不松口，也算是她無可奈何之下的待價而沽吧。
心中有了計較，唐子昔出聲道：“這個他倒是沒說過，只是說你月圓之夜要人的精魂來練功?！彼室鈱⑹虑檎f的模棱兩可，打算看風珈怎么應對。
這一次輪到風珈驚愕，道：“我何時吸取人類精魂練功了？且不說這樣有悖天道，稍有不慎就會被天雷察覺，就說我現(xiàn)在的修為，雖然大不如前，但是元嬰初期的修為還是有的，只是受制于這具軀體，多年來修為才無法寸進，區(qū)區(qū)幾個凡人精魂對我又有何用？你身為月靈……”說到這里她頓覺失言，趕緊別過話頭道，“總之我沒做過?！?p> “不能嗎？”唐子昔皺眉反問。
她對修行一道的確一無所知，只是知道古往今來皆有妖魔鬼怪吸取凡人精魂的故事罷了?？涩F(xiàn)在看風珈的神情不似作假，她倒是不好再追問。否則按照她的打算，還想將黑沙國那位皇帝的事情打聽一二，一來固然是為了慕容皝當初的救命之恩，二來也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風珈被她這三個字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無奈道：“好吧，拋開這些不談，我就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來的？”
“我怎么來的？”唐子昔初始覺得有些可笑，接著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黯。
自她從洛陽出走開始，一路走來，遇上了許多人，每一個人告訴她的都不一樣。而她每聽到一種說法，對自己的存在就迷茫一分?，F(xiàn)在別說是其他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么來的。
是唐家的大小姐？是葉婉儀的女兒？還是如白薇所說是她一縷魂魄轉(zhuǎn)世？又或者如九兒所說，乃是半枚內(nèi)丹化形？
……
風珈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接著抬頭看向虛空處似乎是在默算著什么，片刻之后目光重新落在了唐子昔身上，嘆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說到這里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稍微完整一些的石像碎塊邊坐下，見唐子昔猶自站在原地，便拍了拍身側道，“你也過來坐?！?p> 唐子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去。不過她沒有坐在風珈的旁邊，而是坐在了一處稍遠一些的地方。
風珈見狀也沒有勉強，而是自顧自開口道：“許多年前，這里是屬于妖獸的世界，人類很少。我因為占了先天優(yōu)勢，加上修為最高，所以被大家推舉為妖王。那個時候我一心只想著飛升仙界，所以大半時間都在潛心修煉。眾妖受到我的影響，也漸漸拋棄雜念開始潛心修煉。本來一切都挺好，直到有一天，一個凡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將一切的平靜都打破了……”
唐子昔忽閃著雙眼，看起來聽得極為認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到底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那個很久以前做過的一個夢，那個她曾經(jīng)在見到夢澤之時想起過的那個夢，仿佛畫卷一般在她眼前徐徐展開，之前被她忽略的很多細節(jié)，也隨著風珈的敘述一一浮現(xiàn)。
“……當她們到無光塔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并沒有放在心上，男歡女愛本就是尋常，所以只是讓她們酌情處理。誰知她們此舉只是試探，根本就不是來征求我的意見，不僅將那位凡人男子挫骨揚灰，還把我的妹妹笙兒打入了魔界，等我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我當初為了能潛心靜修，給無光塔設立了強悍無比的結界，除非到了時間或者由幾位妖將同時在外面相助，否則絕對打不開。這也算是我自作孽吧?！?p> “不久之后天劫降臨……”
說到這里風珈長嘆了一口氣，道，“九重天劫的威力果然厲害，我出盡法寶也未能扛下來，最后逼不得已使出了‘分魂大法’，將大半神識都附在了家母留下的半枚內(nèi)丹上……”
唐子昔霍然起身，瞪著風珈驚愕得臉色都變了，那豈不是說九兒說的話是真的，當初妖狐王真的留下了半枚內(nèi)丹，只不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另有其人，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風珈對抗天劫失敗還能留下半枚了。
她也總算弄明白，為什么風珈非要找她了，敢情鬧了半天根源還是出在自己的身上，既然事情已經(jīng)明朗，她也沒藏著掖著，直截了當?shù)亻_口道：“你是想拿回那半枚內(nèi)丹？”
“不錯！”風珈頜首，“那半枚內(nèi)丹對我很重要，只要有了那半枚內(nèi)丹，我就能將擺脫這具軀體的桎梏，重新開始修煉。以我的資質(zhì)修為，再次到達元嬰巔峰也只是須臾之間。”這番話她說得頗為自傲，眉宇間盡是自信。
唐子昔垂首默然不語，只是低垂的眼瞼里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決然之色。她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風珈接著道：“你放心，你這具魂體所有的并非僅僅只有那半枚內(nèi)丹，當初蛇鹿二妖爭搶內(nèi)丹之時，也將自己的一部分精魂融入了你的體內(nèi)，所以就算沒了我那半枚內(nèi)丹，你依舊還是你。到時候我再給你一部修行功法，只要你勤加苦練，他日白日飛升也并非不可能。”說完靜靜地看著唐子昔，一副等她自己抉擇的模樣。
良久之后，唐子昔方輕舒一口氣，抬頭道：“你的東西，自然該還給你，只是我怎么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
風珈笑了，頜首道：“這很簡單！”說完素手一揮，一團青蒙蒙的物事從她袖口飛了出來，接著便見她檀口一張，將表面的那團青氣吸入了口中，露出了里面東西的真容。
那是一只小小的狐貍幻影，混身青芒閃耀，身后九條毛茸茸的尾巴不停地晃動。見到風珈它似乎頗為欣喜，仰頭沖她低低地鳴叫了一聲。接著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扭頭看向旁邊的唐子昔，小眼睛里露出迷惑的神色。
唐子昔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只迷你九尾狐，臉上浮現(xiàn)出古怪之色，道：“這是？”
風珈再次一揮手，狐貍幻影啵的一聲爆開，青光閃動間，一顆明顯缺了一大半的青色珠子浮現(xiàn)在眼前，“這便是另外半枚內(nèi)丹了。與你那半枚合起來剛好是一顆完整的內(nèi)丹。正是當年家母留……你干什么？”
風珈驚呼一聲，忙伸手去抓。不料卻遲了一步，另一只手早已經(jīng)將其抓在了手中。她不禁又驚又怒，道：“還給我？”
唐子昔揚了揚手中的拳頭，笑嘻嘻地道：“好妹妹別這么激動，姐姐就是好奇，想看看內(nèi)丹到底生得什么模樣，看完就還給你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狐貍精明顯忌憚她，否則不會一直好言相勸不敢用強。既然如此，她也沒打算客氣。
風珈此時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臉上的白毛都要豎起來了，可現(xiàn)在她的把柄落在了別人的手中，還真是不敢輕舉妄動。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唐子昔她卻不敢殺。只好強行壓下滿腔的怒氣，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那姐姐快些看，看完馬上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