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閨房里潔凈如往,還飄著淡淡的香味,絲毫沒有半年多沒人住的樣子,瑾瀾微微笑了。
四處打量完閨房,瑾瀾終于沒忍住一手扶額,看著床上的人嘆了口氣。就算是她,也對閨房里出現(xiàn)個男人而覺得不舒服,莫說是古代人了。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只是,如果不管不問的話也的確說不過去,畢竟,如果一個人死在了她的閨房里,她對這個閨房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想法了。
礙于古人的思想,瑾瀾沒敢把府里的人叫來,也幸好她讓侍衛(wèi)丫鬟留在院外,否則,這時候來個丫鬟絕對是個大烏龍。印象中,原主的屋子里有傷藥,而且還都是上品。因為,但凡原主傷了個手指之類的,在端王夫婦看來都不是小傷,明明端王爺自己是個刀砍胳膊露個骨頭都不哼一聲的硬漢,對女兒卻是寶貴的要命。瑾瀾眼眶微微酸了酸,不知道世間究竟有沒有地府這回事兒,她既希望原主找到父母,又替原主的父母擔(dān)憂,他們本來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活的好好的吧?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zhuǎn),瑾瀾終于從愣怔中醒回神,再耽誤一會兒,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說不得真要交代在這里了。找到了傷藥,瑾瀾從屋中的水盆里擰了毛巾,小心的給那人擦去傷口周圍的血跡,確定了傷口的位置,雖然渾身是血,傷口倒真的不多,不過是恰巧都在血液豐富的地方。最兇險的莫過于胸口深深的劍傷,瑾瀾覺得還是送去給專業(yè)人士比較好。給那人上完了藥,又熟練的包扎了,看著傷口不再流血的人,瑾瀾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送出府呢?真是愁煞人也!
這邊辦法還沒想起來,那人已經(jīng)慢慢睜開了眼,瑾瀾心中一喜,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到自己的閨房,必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滾出自己的閨房。正想義正言辭的讓那人迅速離去,孰料那人看見她的一瞬間,猛地坐了起來,手中的劍好死不死的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不顧自己有些搖晃的身體,凜然開口道:“滿清走狗!”
瑾瀾硬生生忍住了即將出口的“你妹”,勉強保持神情鎮(zhèn)定,就算姐一身清裝,好歹救了你的命,你丫倒好,醒來第一句話居然罵姐是走狗,虧得姐還浪費了上好的刀傷藥,真該讓你丫流血而死,不對,應(yīng)該高喊一身“有刺客”,讓你丫的被王府侍衛(wèi)捅成刺猬!
不過,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瑾瀾不得不認(rèn)清形勢,面上不卑不亢道:“姑娘我可這是頭一次見到這么沒臉沒皮的人,坐在別人家里,受著別人的庇佑,用了別人的傷藥,這剛剛清醒轉(zhuǎn)眼就能恩將仇報,果然是姑娘我見識短淺,不懂這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的事實?!?p> 一般情況下,智商沒問題的人都能聽出瑾瀾的畫外音,顯然,那人智商還有的救,默默收了劍,虛弱的咳了兩聲:“抱歉,在下魯莽了?!?p> 瑾瀾扭身坐回桌邊:“你早就魯莽了,在你闖進(jìn)別人閨房的那一刻就很魯莽......”要是你闖進(jìn)老管家的臥房,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面色赧然:“在下一時糊涂,萬望姑娘切莫記心上,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
“得得得”瑾瀾直擺手,“你既然醒了,就立刻離開吧,姑娘我不需要你沒齒難忘,走的時候捎帶手把被你弄得都是血的床單毛巾什么的帶走就好了?!辈蝗晃易约嚎商幚聿缓?。
那人愣了愣,瑾瀾覺得他應(yīng)該是對自己的做法納悶,按理說應(yīng)該繼續(xù)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他,供他吃供他喝啥啥的才對。瑾瀾挑眉,不好意思,姑娘沒那興趣,尤其這人還在自己閨房里,私人領(lǐng)地受到侵犯,并且對她進(jìn)行人身攻擊,瑾瀾很煩躁。
“在下即刻就走?!蹦侨寺朴普酒鹕韥?,扶著床帳略顯艱難的邁步。
“等一下?!辫獮懻酒鹕恚叩剿赃?,將床上被血染紅的一套被褥并為他擦拭傷口的毛巾一并打包,“這些也帶走?!?p> 那人用一種瑾瀾無法形容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終于是慢慢點頭:“好。”
言罷,伸手提起那個略顯巨大的包裹,背在身上,慢吞吞往門口走,瑾瀾看著他的背影,再度開口:“等一下?!?p> “姑娘還有何吩咐?”那人回頭,神色沒有絲毫不耐煩,瑾瀾覺得剛才自己的作為應(yīng)該可以被看做欺負(fù)人了,只好嘆氣:“真是服了我自己了,你吃點兒東西再走吧!”
那人聞言,又慢吞吞的走回來,將包裹放到床上,瑾瀾認(rèn)命的起身,囑咐一句“你呆在這里不要動”,打開門:“來人。”
守在院門的丫頭一路快步的走了過來,躬身行禮:“格格?!?p> “起來吧!”瑾瀾吩咐道,“去廚房拿些清淡的吃食并一些爽口的點心來?!?p> “是?!毙⊙绢^點頭,又快步走了出去,雖然步履較快,卻并不顯得急促,足見端王府的教養(yǎng)。
瑾瀾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坐回桌邊,奈何被身邊的人盯得有些不適,只好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江家棟。”那人開口,瑾瀾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人身上有一種難得的沉靜穩(wěn)重之感。
“哦。”瑾瀾應(yīng)了一聲,考慮要不要問問他多大了,可是,總覺得這樣說話,像現(xiàn)代常見的某種流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干什么工作的?每月工資多少?。坑袥]有住房???面積多少啊?是建筑面積還是使用面積?......瑾瀾悄悄在心里哆嗦了一下,好像阿姨們相女婿。
江家棟看到她在聽到自己名字時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仿佛有些不服氣:“你沒聽說過嗎?”
瑾瀾扭頭看他,滿眼疑惑,心說你誰???很有名嗎?我憑什么要知道???難不成你是古代的天王巨星?
忽然,瑾瀾想起這個人的“滿清走狗”,撇撇嘴的同時,試探著問他:“難不成你是天地會的?”
瞥見江家棟的神情,瑾瀾知道八成自己猜對了,忍不住道:“就算你是天地會的,自己做不到滿漢一家親也沒有必要把所有滿族人一棍子打死吧?誰規(guī)定滿人就一定壞,漢人就一定好了?以民族來區(qū)分善惡好壞未免太過武斷和小家子氣?!笨纯垂伯a(chǎn)黨,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你憑啥這么武斷,雖然她在21世紀(jì)是根正苗紅的漢族,但也不能否認(rèn)漢族某些人還是挺值得人道毀滅的。
江家棟看著她,臉上神色復(fù)雜,終是開口:“江某受教?!?p> 瑾瀾不以為意的轉(zhuǎn)過頭,受教不受教跟我也沒多大關(guān)系,反正你們最后都把自己作死了。
“格格。”門外傳來小丫頭的聲音,瑾瀾先揮手讓江家棟躲起來,才開口:“進(jìn)來?!?p> 兩個小丫頭目不斜視,放下托盤里的東西,慢慢退了出去,臨走還很體貼的又把門關(guān)上了。瑾瀾看著桌上這么多盤東西,嚴(yán)重懷疑這些人把她當(dāng)成飯桶。
“你吃吧!”瑾瀾指了指桌上的東西,“吃了東西,稍微恢復(fù)一下就趕緊離開吧!”
江家棟也沒客氣,慢條斯理的坐下開吃,瑾瀾在一邊時不時的捏個小點心下肚,暗暗贊嘆府里廚子的手藝。
眼見江家棟吃完了飯,瑾瀾把剩下的點心給他打了包,并從房里摸出一些銀子給他:“出門在外的,留著用吧!”然后,施施然出門了,否則,大白天的丫鬟侍衛(wèi)守在院門口,還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背著超大號包袱離開,他以為王府的侍衛(wèi)是有多瞎!
江家棟看著手里的包裹,腦中浮起瑾瀾的笑容,嘴角彎了彎,就算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總能查到。
待下午丫鬟來收拾房間的時候忍不住大喊:“來人吶,有賊??!”
端王府又是一頓亂查,瑾瀾還似模似樣的開解了兩句:“索性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只要嚴(yán)加防范,以后府里不再丟東西了就成?!?p> 老管家連連答應(yīng),等到晚上瑾瀾回房睡覺的時候,一切都恢復(fù)了原樣,好像江家棟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第二天就是瑾瀾心心念念盼的廟會,瑾瀾對大清天子腳下的治安非常放心,謝絕了老管家?guī)ёo(hù)衛(wèi)的好意,著了便裝,只帶著蘭巧就出門了。
新奇還沒看多少,瑾瀾發(fā)現(xiàn)總在身邊的蘭巧已經(jīng)沒了影子,完了,瑾瀾心里一緊,她們走散了,蘭巧指不定怎么害怕呢,萬一再有人圖謀不軌,以蘭巧那丫頭的心性,如果被人騙了可怎么辦?這邊她正擔(dān)心呢,就覺一個東西捂上了口鼻,瑾瀾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手肘直接往后搗了一下,聽見一聲悶哼,瑾瀾終于重獲自由,不過眼前的形勢卻讓她心里一沉,周圍四五個男人將她圍在中間,在別人看來好像是侍衛(wèi)護(hù)著自家小姐,旁邊的男人手里拿著一塊布,瑾瀾正要出聲求救,就見拿著布的男人再度伸手,沒等她出聲,那人的手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截住,“拿下他們?!?p> 瑾瀾驚訝的扭頭,居然是胤禟。眼見身邊已經(jīng)開戰(zhàn),瑾瀾迅速的走到胤禟身邊尋求庇護(hù),目前看來,九爺還是比這些人靠譜的。
“九爺居然有閑心逛廟會?”瑾瀾率先打破沉默,胤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現(xiàn)在愿意主動和爺說話了?”
瑾瀾立馬浮起討好的笑:“哪里話。一直都主動和九爺您說話不是?”這不是形勢比人強,此一時彼一時嘛,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她也是沒辦法不是?忽然想起落水事件,瑾瀾想著,要不要道個歉呢?
“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胤禟打斷了她的思緒,瑾瀾立馬身子一震,“快找我家蘭巧!”
沿著來時的路回去,看見蹲在攤位前哭得稀里嘩啦的蘭巧,瑾瀾舒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亂跑,幸好沒遇上壞人。
“蘭巧,別哭了?!辫獮懪牧伺目炜奚档奶m巧,這丫頭怎么看見自己光掉淚???
“格格,嚇?biāo)琅玖?,您自己萬一遇到危險可怎么辦呀?”蘭巧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沒有沒有,你看我這不是安全的站在你面前嗎?”瑾瀾趕緊安慰,“放心吧,沒事啊沒事,別哭了。你要相信天子腳下的治安啊!”在蘭巧看不到的地方,瑾瀾撇嘴:我再也不要相信天子腳下的治安了!
胤禟看著她明顯和話不符合的表情,勾了勾嘴角。
君心語
emmmmmmm,千言萬語我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