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瀾就這樣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走的悄無聲息,宮里德妃哭斷了腸,也不過是換來一個謚封瑾瀾為“德賢固倫公主”的名號,且瑾瀾的死,被說成了病死,真真應了那句病死于16歲。
瑾瀾從不知道,她遇刺那天,剛好是她16歲的生日,也不知道即使是滿族,也不喜歡自家的姑娘拋頭露面,所以,為了保存她的體面,康熙說她死于風寒。
瑾瀾從沒想過,自己還有睜開眼的時候,所以,當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雕梁畫棟的時候,還是十分震驚的。
心臟破裂、失血過多,不客氣的說,在現(xiàn)在社會也是個必死的毛病,在古代醫(yī)療條件這么惡劣的情況下,她居然活了?
瑾瀾想起身看一看自己在哪兒,卻是渾身使不上力氣,她倒也不著急,剛從閻王爺手里搶出命來,虛弱是必然的。
“蘭巧?!辫獮懖坏貌缓疤m巧,突然看見她渾身是血的被抬回來,指不定要被嚇成什么樣兒,哭成什么樣兒了!
“福晉醒來,福晉醒啦!”一個面生的小姑娘看到她睜開了眼睛,雀躍著跑了出去。
瑾瀾被她高興的喊聲震得頭發(fā)懵,不得不閉眼休息一會兒緩解頭疼,然后驀地想起,小姑娘喊得是“福晉”?不對啊,難不成她嫁人了?康熙爺不至于那么糊涂吧?一個將死之人,嫁給誰不是坑人???再說了,那邊還有阿旗頓的婚約在呢?
越想越是覺得頭疼欲裂,瑾瀾索性也不再思考,等那小丫頭把人叫過來,自然明了。
“你醒了?感覺怎么樣?”聽見熟悉的聲音的時候,瑾瀾猶如夢幻,一定是她在做夢,不要睜眼,不要睜眼,再睡一覺就會好的。
“不是說福晉醒了嗎?”聲音全然不似她平日聽見的模樣,冷厲的很。
“奴婢,奴婢的確是看到福晉醒了。”小丫頭的聲音在發(fā)顫,瑾瀾覺得,這個時候再不醒指不定要出什么事了,只好慢悠悠的睜開眼。
“瀾兒,醒了?”聲音里終于多了一絲溫度,卻透著一股疏離。
瑾瀾不知該如何搭話,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她是福晉,眼前卻站著四爺?而且還用那種看似關(guān)懷,卻仿佛已經(jīng)能夠接受眼前人隨時會離去的模樣,尊重卻并不親近。
“好些了嗎?”四爺走過來,坐在床邊看她。
瑾瀾只好點頭,瀾兒?四福晉的乳名似乎也帶著瀾,是叫什么來著,當時四爺偶然提了一句,她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了,似乎是韻瀾?是的,是韻瀾。
“今日感覺怎么樣?”四爺吩咐了人去請?zhí)t(yī)后,又轉(zhuǎn)身問她。
瑾瀾索性閉上眼,我覺得一點兒都不好,感覺像是一截腐朽的木頭,隨時會斷裂粉碎,這種感覺太不好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我一睜眼從七格格變成了四福晉?瑾瀾想著契機,忽的想起四爺曾給過她的一枚彼岸花玉佩,真的是,陰魂不散??!她這是又死而復生了?而且,還是借尸還魂?也就是說,四福晉已經(jīng)去了?老天爺,她若見到凌暉又該怎么樣告訴他?
瑾瀾的軀體情況明顯不能撐著她進行這么多疑問句的思考,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怪不得人家說想事情費精神,可不嘛,好困。
太醫(yī)又請了脈,答復還是和上次一樣:“四福晉心力交瘁,隨時都有離去的可能,只怕?lián)尾痪昧??!?p> 瑾瀾迷糊著醒了的時候聽見一陣陣縹緲的哭聲,有些想笑,這個聲音,最適合拍恐怖片了。
“怎么辦,太醫(yī)都說福晉沒救了?!币粋€小丫頭的聲音。
“能怎么辦,連爺都已經(jīng)默認這個事實了,福晉怎么就這樣命苦呢?”似乎,是個小太監(jiān)。
“福晉死了,我們怎么辦?爺會不會遷怒我們?”
“應該不會,畢竟爺也尊重福晉?!?p> 后面的聲音實在太小了,瑾瀾努了半天力也沒聽清,頓時又有些犯困。
眼睛還沒睜開呢,這又困了,瑾瀾控制不住本能,只能迷迷糊糊的睡著,隨時可能得死?啊,啥意思?
再次清醒的瑾瀾想起小丫頭和小太監(jiān)的談話,隨時可能會死?也就是說,即使她靠著彼岸花玉佩死而復生了,也可能隨時掛掉?現(xiàn)在彼岸花玉佩不在手里,再掛了還會不會活過來?
她不能死,她答應了爸媽要好好活著,她要留下更多在清朝活著的證據(jù),她不能死。
每次睡了醒醒了睡,無非就是在耗費僅剩的生命力,不可以,她必須得有新的能量攝入,四福晉如今也不過二十五六歲,正是壯年,不能就這么萎靡下去。
“我要喝水!”瑾瀾話說出口才知道聲音有多輕,如果不是自己說的,她都聽不到聲音。
“福晉,你醒了!”還是上次的小丫頭。
“水,水,水”瑾瀾努力的發(fā)好這個音,即使小丫頭聽不見,也能從口型判斷出來。
不料,的確是一個伶俐的小丫頭,她第一個音剛發(fā)出來,小丫頭就轉(zhuǎn)頭去倒水,然后費力的把她抬起來,讓她靠著床邊,喂給她水,冷熱正好。
瑾瀾喝了兩杯水之后才停下,不過是喝幾口水,居然也累得一頭汗,四福晉平日究竟是怎樣過的生活,怎么把好端端的一個身子折騰成這樣,凌暉走的時候明明還好著。
瑾瀾靠著床柱休息,用輕微的搖頭動作示意不再喝水,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真的很難想象如果伺候她的不是一個伶俐的丫頭,她會不會死于缺水和饑餓。
瑾瀾靠著柱子有感覺有些困倦,小丫頭便扶著她躺下,給她蓋好了被角。
剛才喝的水,大部分都化作汗散去了,但是,脫力的情形似乎好了一些。
瑾瀾常常醒來,并不知道自己醒的都是哪些時辰,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是夜晚,但那個小丫頭卻一直在,照顧的盡心盡力,每當她醒來的時候,都會端上適溫的水,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瑾瀾也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辛苦你了。”也不知道她這樣了幾天,一直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時間不多,連個音都發(fā)不出來,難得現(xiàn)在還能說句完整的話。
“不辛苦,”小丫頭眼看就要哭了,“福晉能說話了?!?p> 瑾瀾笑笑,這個性子好像我們蘭巧啊,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樣了。
這樣想著,瑾瀾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輕便了些。
“你給我擦洗了?”瑾瀾問身邊的小丫頭,她換了衣服,應該是小丫頭幫的忙。
“是,奴婢準備的很充足的,滿屋子都是熱水,沒讓福晉著涼,也給福晉換了新曬被子,干燥的?!毙⊙绢^說起來一臉自豪。
“謝謝你!”瑾瀾笑著道謝,鼻尖都是陽光的味道,一定是小丫頭幫了忙,她也覺得舒服了很多。
“福晉,您別這么說?!毙⊙绢^又要哭了。
“四爺來過嗎?”瑾瀾開口,這么多次醒來,從沒看見過四爺出現(xiàn),他和福晉的關(guān)系應該還不錯才是??!
“來過,還讓太醫(yī)天天來請脈,不過您都睡著。”小丫頭立刻擦干了眼淚,“太醫(yī)說,福晉的脈象比原先穩(wěn)定了些,是好事?!?p> 瑾瀾自己也覺得在變好,前幾天其實并無渴和餓的感受,只是逼著自己攝入能量,但是,吃東西又怕會吐,反而不利于恢復,所以才選擇喝水。她覺得,四福晉應該也是有脫水的癥狀的,畢竟一直不吃不喝,什么人受得了。
“去給我端碗白粥來,小小的一碗就好?!辫獮懹X得,現(xiàn)在似乎可以吃些流食了。
“太好了,您想吃東西了,奴婢這就去!”小丫頭雀躍著飛出去了。
進來的卻是四爺,端著一小碗白粥,臉色難得帶了些許喜色:“你想吃東西了?”
瑾瀾點頭,雖然也不是想吃,就是覺得白粥的能量相比白水要多一些。
小丫頭跟在四爺身后進門,將她扶著坐在床邊后就自動自覺的后退,真的是一個十分伶俐的人了。
四爺吹溫的粥,一勺勺的喂給瑾瀾:“這么多天,總算是想吃東西了,看你的氣色也恢復了一些,以后不要多想,照顧好自己就可以?!?p> 瑾瀾只能繼續(xù)點頭,就著四爺?shù)氖趾戎?,可不是么,當前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把身體養(yǎng)好,絕對絕對不能就這么消沉著,天天躺著,太難受了。幸虧她昏迷的時間居多,否則的話,還真躺不下去。
“府中事務有年氏和佟氏幫你操持,都不需你費心。你身體需要靜養(yǎng),我也不讓她們打擾你,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歡喜去做,畢竟府中你才是正經(jīng)的女主子?!彼臓斃^續(xù)一點點的交代,瑾瀾聽著,看著四爺臉上的溫和之色,有些擔心,萬一,他知道四福晉身體里住的是她該怎么辦?他會不會把她當成妖怪燒掉?
本來食欲就不好,這樣一擔心頓時更吃不下去了,瑾瀾搖搖頭,四爺把剩的半碗粥遞給歡喜:“你好好養(yǎng)著,爺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