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盧俊義一行風(fēng)塵仆仆終于在天黑前趕到柴家莊。除了中途帶隊返回梁山及曾頭市的卞祥、袁朗外,余者皆到。
柴進親自迎接眾人進門,安頓好傷者后,命馮忠安排宴席,為眾英雄接風(fēng)洗塵。
盧俊義本想找個機會單獨尋柴進言說此行將造成的后患,卻被杜壆搶了先。
杜壆隨柴進來到書房后,門還未關(guān)嚴實,便推金山倒玉柱請罪道:“有負哥哥所托,楊志還是投了朝廷?!?p> 柴進面色一愣,隨后扶起杜壆,嘆息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兄弟們能平安歸來就好。”
杜壆聞言,愧色更重,細細述說此行經(jīng)過之后,鄭重的說道:“兩軍對峙,若非顧慮同室操戈,讓西夏賊子得了便宜,即便萬軍叢中,小弟也要拿下楊志回來見哥哥?!?p> 柴進理解的點了點頭,寬慰道:“若我在場,也會如你般抉擇,好不容易練出的兵,盡折在自己人手中,確實不值得?!?p> 隨后又從杜壆口中得知史文恭的選擇,一時唏噓不已。
至于帶回來的耶律南仙,眾頭領(lǐng)都未提及,柴進不禁問道:“那最終帶回遼國公主之人是誰?”
杜壆答道:“歸宋之時,眾人皆推舉許貫忠為天下第一,但此人卻堅決不受?!?p> 柴進自然明白盧俊義、許貫忠、燕青三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罷,盧俊義配得上這‘天下第一槍’的美名,英雄大會也可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宴席期間,眾人圍坐一桌,舉杯共飲,各自分享此行見聞;此刻沒有爾虞我詐,亦沒有刀光劍影,只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兄弟之間的深厚情誼;其樂融融,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和諧。
柴進見此場景,甚是欣慰,便命人將本次英雄大會的彩頭取來,虎頭金槍并千兩黃金。
而后當(dāng)眾宣布:“河北玉麒麟,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以義為重,以信為本;不屈權(quán)貴,不媚世俗;臨危不懼,處變不驚;更能聚眾望,洞察秋毫;運籌帷幄,克敵制勝;盧員外可謂滿身英雄氣,這天下第一槍非你莫屬。”
話音剛落,眾好漢正欲喝彩,突然有人高呼:“我不服!”
柴進聞言,面色一冷,定睛望去,原來是一直留在滄州的雙槍將董平。
柴進轉(zhuǎn)念一想,頓時明白了董平的打算,此人定是覺得無論誰搶了公主回來,都要過他這一關(guān)。出于對盧俊義武藝的自信,柴進決定給他這個機會,就當(dāng)是為這酒席助興。
于是開口問道:“董兄欲待如何?”
董平舞了舞手中雙槍,傲然答道:“先勝過我再說?!?p> 見此場景,許貫忠連忙在盧俊義耳旁輕聲說道:“員外不妨借此機會將燙手山芋讓出去?!?p> 而盧俊義早已沉浸在柴進的贊言之中,隨手拿起一桿長槍,大聲說道:“就憑閣下投機取巧的手段也配不上英雄二字。”
董平冷笑懟道:“休要呱噪,且手上見真章吧?!?p> 盧俊義正有此意,隨后二人來到演武場,柴進命人搬來兩面戰(zhàn)鼓。
戰(zhàn)鼓雷鳴之際,二人如兩道閃電一般雙雙殺出。一時間,演武場只見槍光閃爍,兩道身影交織在一起,快的讓人眼花繚亂。
盧俊義槍勢沉重,每一擊都蘊含開山裂石之力;董平雙槍靈動多變,槍花如漫天飛雨般捉摸不透。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每一次交鋒都激起陣陣火花,鼓聲、馬蹄聲、兵刃碰撞的清脆聲響,回蕩在演武場上空。
周圍眾人都被這驚心動魄的對決所吸引,杯中美酒都顧不得,屏息凝視,生怕錯過一招半式??諝庵袕浡o張且興奮的氣息,仿佛夜風(fēng)都為之靜止。
戰(zhàn)斗愈來愈激烈,雙方斗到一百五十余合依然難分勝負。
此時二人的體力和耐力都達到了極限,董平手中的雙槍也沒有初時的靈動。突然盧俊義嚴重精光一閃,捕捉到董平功勢中的一個微妙間隙。盧俊義深吸一口氣,全身力量匯聚于槍尖之上,人馬合一,身形暴起,仿佛蛟龍出海般直取董平胸膛。
董平見狀大驚,急忙雙槍交叉,企圖抵擋這致命一槍。然而,盧俊義拼盡全力的一擊正好從雙槍縫隙中穿透而過,輕輕點在董平胸甲之上。
董平瞬間跌落馬下,待起身后發(fā)現(xiàn)那一槍的力度正好破了甲胄,卻未傷其分毫;滿腔不甘化為了敬佩。
董平?jīng)_盧俊義抱拳道:“天下第一槍果然名不虛傳,某心服口服。”
話畢,踉蹌著轉(zhuǎn)身離去。
周圍眾好漢紛紛喝采,并高呼“天下第一槍”,柴家莊徹夜通明,一片歡騰景象。
來自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齊聚一堂,或坐或立,開懷暢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有的已然醉倒,有的哼起家鄉(xiāng)小調(diào),有的嚎啕大哭,有的呼兄喚弟。。。
隔日,晨起開門雪滿山,云淡天晴日光寒。
盧俊義歸鄉(xiāng)心切,又見燕青也已傷愈,便想向柴進辭行。值得一提的是盧俊義只接受了虎頭金槍和義刀,千兩黃金的彩頭卻怎樣也不肯納,最后還是許貫忠提議以盧俊義的名義捐贈給北方遭受雪災(zāi)的百姓,此事才告一段落。
盧俊義執(zhí)意要走,柴進也不好強求,眾豪杰紛紛出門相送,畢竟此次一別,再見不知何年何月。
依依惜別之際,柴家莊門口突然聚集了一隊身著華麗朝服的宦官與侍衛(wèi)。
此時石秀急忙從人群中來到柴進身旁,耳語道:“哥哥,今早剛到的,里面有枷鎖刑具,來者不善?!?p> 柴進面色一沉,點了點頭,正欲迎接來使。
一個身著宦官服飾的太監(jiān)騎馬立于道路中央,尖細的嗓音沖眾人問道:“哪個是柴進,速來聽旨?!?p> 柴進陪著笑臉上前答道:“小可正是柴進?!?p> 隨后太監(jiān)宣旨曰:“柴進天潢之派,擁陶朱之富;而不折節(jié)安分,結(jié)交江湖,招納亡命;為綠林通聲氣,為囚徒作津筏;欺世盜名,其心可誅;特命大理寺卿會同刑部侍郎,詳加審察;并著令禁軍統(tǒng)領(lǐng),精選勇士,前往柴進府邸,緝捕歸案,不得有誤。沿途官民,俱應(yīng)協(xié)助,敢有抗命者,嚴懲不貸。欽此!”
柴進低頭跪在馬前,面色初時平和,隨著太監(jiān)旨意的宣讀,時而驚愕,時而憤怒,最終化為一陣苦笑,笑容中夾雜著無奈與自嘲。
直到太監(jiān)出聲提醒,柴進才晃過神來,領(lǐng)旨謝恩。
眼見禁軍便要上前捉拿柴進,李助、許貫忠、蕭家穗異口同聲道:“且慢!”
其余眾豪杰則更加干脆,齊齊攔在柴進身前,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動手之意。
太監(jiān)慌亂的退到禁軍身后,色厲內(nèi)荏的沖柴進問道:“你難不成真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