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黃塵滾滾,一支威嚴(yán)肅穆的隊伍緩緩行進(jìn),正是宋江押解著童貫及官軍將領(lǐng),準(zhǔn)備回歸杭州獻(xiàn)俘。
方臘,身著龍袍,頭戴皇冠,氣勢威嚴(yán),身旁簇?fù)碇奈浒俟伲缫言诔情T外等候多時。
隨著宋江隊伍的臨近,方臘的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既有欣賞,亦有戒備。
待宋江行完君臣之禮后,方臘大步上前,親手扶起宋江,聲音洪亮:“吾兒宋江,你兩敗童貫,立下不世之功,為父心中甚慰,可隨朕共乘一輦?cè)氤?。?p> 宋江知道這是方臘收買人心之舉,正要婉拒,卻被方臘不容置疑地拉住臂膀準(zhǔn)備登車。
宋江見狀,自知君命不可違,遂微微一笑,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寒光,恭敬地回應(yīng):“多謝父皇厚愛,兒臣愿為父皇效犬馬之勞,永保江山穩(wěn)固?!?p> 言罷,宋江輕扶著方臘,一同登上了裝飾華麗的玉輦。玉輦?cè)A貴,雕龍刻鳳,二人并肩而立。
隨著玉輦緩緩駛?cè)牒贾莩?,街道兩旁,鼓樂齊鳴,百姓夾道歡迎,歡呼聲此起彼伏。
當(dāng)玉輦行至最繁華的街道,人聲鼎沸之時,宋江突然身形一動,右手悄然探入懷中,一把鋒利的短刃瞬間出現(xiàn)在掌心。他眼神凌厲,語氣卻仍保持著平和:“義父,孩兒有件事,需得請您見諒?!?p> 方臘一愣,未及反應(yīng),宋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短刃抵在了他的頸間,動作之快,令周圍人措手不及。文武官員大驚失色,百姓們也紛紛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與此同時,負(fù)責(zé)押送官軍囚車的穆弘、穆春兩兄弟趁此機(jī)會,迅速行動,將被俘虜?shù)臈钪?、關(guān)勝、呼延灼、宣贊、魏定國、單廷珪、韓滔、彭玘、丘岳、周昂、畢勝、韓存保、張開、項元鎮(zhèn)等一眾大將紛紛釋放。
這些大將初時有些茫然,不明所以,但當(dāng)他們看到宋江以短刃制住方臘,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為保性命,開始自發(fā)向宋江靠攏,并迅速在玉輦周圍形成了一個保護(hù)圈,阻止方臘麾下親信上前。
方臘千算萬算,也未曾想到會有眼前這一出。畢竟他于宋江有救命之恩,宋江又貫以忠義自居,而且官軍還逼死了他的生父和親弟,無論是綱常倫理,宋江都不應(yīng)反他。
感受到脖頸處的冰涼,方臘聲音微微顫抖問道:“宋江,你……你這是何意?”
宋江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義父休要怪我,孩兒只圖自保!”
話音剛落,宋江見四周甲士愈來愈多,且各處高臺也人影憧憧,箭矢閃爍,明顯布置了許多弓箭手。宋江下意識往方臘身后躲了躲,并對方臘威脅道:“義父還不讓手下都撤開,若是驚到孩兒,手抖半分,可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方臘感受到脖頸處傳來的微痛,心下一沉,不禁暗恨吳用、陳箍桶師徒二人用計太狠,將宋江逼急了眼??上郎腺I不到后悔藥,只能先盡力穩(wěn)住宋江,思及此處,方臘先喝止眾官員莫要靠近,而后對宋江輕聲勸道:“吾兒,你可知,此舉只會讓宋廷漁翁得利。你我父子,何至于斯?你若放下兵刃,朕愿讓你繼續(xù)領(lǐng)兵,屆時,你向南,朕向北,共享江山,豈不美哉?”
宋江聞言,大笑一聲,笑聲中既有悲涼,亦有嘲諷:“義父,你未免太過坐井觀天了!才占據(jù)了不到十州之地,便自信稱帝,以至淪為眾矢之的,殊不知這區(qū)區(qū)江南不過是大宋版圖上的彈丸之地罷了。且你登基之后,廣搜美女,納入后宮,將圣教當(dāng)初的節(jié)儉自律、一心為民,全部拋諸腦后!現(xiàn)今爾等所作所為,與當(dāng)初大宋貪官污吏又有何異?”
話畢,宋江環(huán)視四周,只見那些俯跪在地百姓,面上依然帶著菜色,且眼神中流露出的茫然與麻木深深刺痛了宋江。遂繼續(xù)大聲呵斥:“再看這杭州城中的百姓,依然面有菜色,衣衫襤褸,生活困苦。汝之統(tǒng)治,與先前大宋朝廷又有何異?還是只換了一批貪官污吏,換了一個名字罷了?”
宋江的話語,字字珠璣,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裂著方臘的偽裝。
正當(dāng)文武百官與場中百姓或低頭沉默,或面露愧色之際,一直沉默的婁敏中終于忍不住開口反駁:“宋公明,新朝初立,確有諸多不完善之處,但這不是你挾持陛下的理由。于公,陛下乃汝之君父,君王有過,臣子當(dāng)以忠言相勸,怎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于私,陛下對你有救命之恩,普通百姓尚知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便是如此報恩的嗎?”
面對婁敏中的譴責(zé)與不滿,宋江冷笑一聲后,高聲回道:“想我宋江在前線拼死作戰(zhàn),兩敗童貫,為新朝開疆?dāng)U土,守城安民?新朝又是如何對我?吝嗇錢糧,視軍民于不顧。致使前方將士餓著肚子與官軍拼命,爾等卻在這杭州城內(nèi)偏安一隅,尋歡作樂。如今為何招我回杭州?不過是要奪某兵權(quán),如豬狗一般圈養(yǎng)起來,之后宋江生死皆在爾等一念之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宋江此舉,不過是為了自保,何錯之有?”
方臘見宋江言辭激烈,明顯是鐵了心要反,雖然仍存求生之念,但他方臘白手起家豈是能任人拿捏的。于是趁宋江慷慨激昂意圖制造民憤之際,方臘穩(wěn)住心神做了最壞的打算。
待宋江舌戰(zhàn)群臣,駁得方臘麾下一時語塞后,方臘臉色鐵青地沖宋江問道:“不必再多費口舌了,宋公明,你當(dāng)真要當(dāng)街弒君?”
話音剛落,城門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緊接著,張順、費保等將領(lǐng)率領(lǐng)著宋江的軍隊,如潮水般涌入城內(nèi),迅速向方臘的御林軍逼近。
方臘見狀,這才反應(yīng)過來宋江說那么多原來是為了拖延時間,自知今日怕是難以善終。方臘深吸一口氣沖婁敏中等人大聲令道:“休要管朕,爾等輔佐太子守好杭州,號令各處教眾,為朕報仇!”
言罷,方臘心一橫,徒手握住脖間利刃,欲與宋江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