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冷月照孤影,霜華落滿地。
季裳華的身影在月色下映照出來,有種凄然之感。
大涼與北疆的戰(zhàn)事還在僵持著,人們只知道敵弱我強(qiáng),北疆拒不迎戰(zhàn),卻不知大涼在這場戰(zhàn)爭中已處于弱勢。
相比于大涼冬季的寒冷,北疆可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大涼軍隊雖是勇猛善戰(zhàn),但是也無法完全適應(yīng)。而北疆利用大涼的弱勢,只守不攻,與大涼兩廂僵持。很快,大涼就沒有的軍糧,但是作為大涼內(nèi)部的長官并不能讓大涼軍隊和北疆知曉,否則只會動搖軍心,給北疆趁虛而入的機(jī)會。
是以,大涼需要有人悄然離開北疆回大涼收購糧食??墒牵瑳]想到大涼內(nèi)部出了叛徒,糧食收購也頗為困難。半個月后,在大涼將士筋疲力乏之時,那叛將將大涼無糧的消息透露給了北疆,北疆趁機(jī)向大涼發(fā)起了進(jìn)攻。那次戰(zhàn)爭,大涼損失慘重,還丟了三座城池。
皇上龍顏大怒,明知道作為主帥的輔國公周正清并不是造成此后果的源頭,卻還是以‘貽誤軍機(jī)’為名斥責(zé)了他,好在有晉王世子蕭承佑為他求情才幸免于撤職貶官,但仍要奪回三座城池以戴罪立功。
輔國公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見,事實上他也覺得自責(zé)。
但就在戰(zhàn)場之上,他帶領(lǐng)眾將士與北疆作戰(zhàn)之時,被暗箭所傷,險些要了性命。主帥受傷,自然無法再擔(dān)任此職,便由二舅舅周正明接替了他主帥的位置。
這些都是聽表哥周子祺說的。
現(xiàn)在想來,有很多值得懷疑之處。大舅舅是個騎射高手,箭術(shù)高明,怎么會不小心被人暗箭所傷呢。能這樣輕而易舉傷到大舅舅之人,定是與大舅舅極為親近之人,且收益者也值得懷疑。
記得周正明成為主帥之后,大舅舅身邊那位參軍不久后也升職了……。
這一切難道不是有人策劃嗎?目的就在于讓大舅舅失去陛下的信任,掠奪大舅舅的爵位,幕后之人是誰,一想便知。好在周家兩位表哥也不是沖動無腦之人,在最后關(guān)頭沒有讓周正明的謀劃得逞。
今生,為避免大舅舅免遭此禍,她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在外面待了很久,使得她的心情平復(fù)下來。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季裳華轉(zhuǎn)身回房。
就在轉(zhuǎn)身的一剎那,樹影搖動,一個黑影飛掠過去,季裳華吃了一驚,將將回身之際,那個黑影就出現(xiàn)在她眼前。
“你——”季裳華剛一出聲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轉(zhuǎn)瞬之間就被掠到一處低矮的草屋之后,大片的黑影將兩人籠罩住,那人穿著一身窄袖常服,帶著夜的寒涼,再加上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凜冽之氣,使人不敢靠近。
季裳華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那雙狹長濕潤的鳳眸,似閃著冰雪的寒芒,雪亮非常。
被人捂住嘴巴,季裳華困難的呼吸著,她只覺得那只寬大的手掌帶著繭子,儼然是常年習(xí)武之人,帶著一種不可撼動的力量,正如他的人一般。
她溫?zé)岬谋窍姙⒃谒中模诎抵?,她看見他別過臉去,略有些不自然。
這人,原來也知道不好意思,方才二話不說劫掠她的時候可是自然的很呢。
又過了片刻,他終于放開了她,季裳華可以隱隱感覺到他放松的神色。
感覺到有道視線傳來,男子回頭看向面前那雙質(zhì)詢的眼睛。
他立刻退開一步,歉疚道:“在下無意得罪姑娘,請恕罪。”
季裳華的笑容掩在黑暗之中,這個人可真是有意思,先對別人無禮又真誠的道歉。
“公子倒是守禮之人?!?p> 這就是故意嘲諷了,他不可能聽不出來。不過他能說什么呢,畢竟是他無禮在先。
季裳華見此,明白了他不是那等惡人,只是他到底是誰呢?
“不知公子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男子不欲多透露,簡潔明了,“路過而已?!?p> 季裳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p> 騙鬼鬼都不信,誰大晚上路過民宅里,顯然是翻墻而入。但此人是習(xí)武之人,應(yīng)該是飛進(jìn)來的吧。
只不過此人來歷不明,還是不要得罪得好,人家不想說她也不會問。
“在下送姑娘回去,方才實在是對不住?!蹦凶与m用著商議的口吻,可是季裳華卻聽出了不容置疑。
怎么,難道怕季裳華不回去偷偷盯著他?
這次還真是季裳華想多了,他真的只是愧疚想送她回去而已。再者,就算季裳華要盯著他,也要有那個身手啊。
他不過是習(xí)慣了用這種語氣和其他人說話罷了。
季裳華想要說‘不必了’,可是看到男子已經(jīng)走出了黑影。借著月光,她分明看到了他的容貌,這不是晉王世子蕭承佑嗎?
她先是一愕,隨后想到了什么,臉色立刻平靜下來。
男子顯然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腳步一頓,一時無言。
兩人沒有說話,對視片刻。季裳華笑意朦朧,如月華映面,“臣女見過世子殿下,沒想到臣女能在此處見到本應(yīng)在邊關(guān)的殿下?!?p> 蕭承佑面色不改,“能在此處見到季小姐,我亦是深感意外?!?p> 季裳華笑容涼薄,“世子雖不是身處內(nèi)宅之人,但也是聰明絕頂,仔細(xì)想想,自然會明白臣女為何會出現(xiàn)于此地?!彼捯粢晦D(zhuǎn),帶著三分試探一分篤定,“世子此來,是代替大舅舅來收購軍糧的嗎?”
這下,蕭承佑面色一變,這件事及其隱秘,季裳華遠(yuǎn)在京都怎么會知曉。
季裳華前行幾步,一襲素色衣衫蒙上了一層黑影和三分月光,依舊是容顏絕色,氣質(zhì)高華。
她面容瑩白如玉,一雙眸子生動而嫵媚,流淌著醉人的秋水。明明在笑,卻是清冷異常。
“世子無須多想,大舅舅是臣女的親人,臣女是不會害你們的?!?p> 蕭承佑沒想到季裳華話如此直接,深舒一口氣,“你是如何知曉的?”
“不過是略作猜想罷了。”
‘猜想’?還‘略作’?這分明是敷衍他的話。這種軍機(jī)大事豈是一個閨閣女子可以猜到的?
可是季裳華分明是一副極為認(rèn)真的模樣,反而讓他說不出話來了。
“你與我說這些要做什么?”
季裳華看著他慢慢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遲,恐遲則生變,還是早些找到賣家為好。”
蕭承佑頷首,“這個我自然知曉?!?p> “恐怕現(xiàn)在收購糧食有些困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