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古羅馬混凝土

　　張小平一臉茫然，“那我干的豈不是上個世紀的事兒？”

　　蘇星繁點頭。

　　“那會不會是現(xiàn)在做好了才放進去的？”

　　“肯定不會啊，我們玩過大云山墓副本的，最后的紀年是江都二十一年。”

　　“不管了！”張小平已經(jīng)從這個游戲中學會一件事兒——如果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只要能讓我繼續(xù)做鐘就好了。“

　　“我可以看看你做的鐘嗎？“蘇星繁好奇地問道。

　　張小平卻突然窘迫起來了。

　　他紅著臉，吱吱唔唔地說道，“這個，這個，以后再看行嗎？我還在做。你知道，這個技術(shù)早在秦朝就失傳了……“

　　“為什么會失傳？“

　　“因為每只編鐘可以發(fā)兩個音啊，”張小平從自己的作業(yè)中拿出一只編鐘，形象地演示道，“敲正面發(fā)一個聲兒，敲側(cè)面會發(fā)另一個聲，但是兩個聲音不能互相干擾，所以每只鐘除了必須精心設(shè)計形狀之外，還要精確計算重量。“

　　蘇星繁也從作業(yè)博物館中拉出自己收藏的劉非編鐘。突然，她奇道，“這是什么？這是修補的痕跡嗎？還是我弄錯文物了？”

　　張小平頓時又窘迫起來了，“沒，沒弄錯?！彼馗尚α似饋?，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這個，這個，因為技術(shù)失傳了嘛，一次做不好，就修補了一下下嘛?！彼斐鍪?，捏著指甲強調(diào)道，“真的就修補了一下下，我們復制也要修補一下，還原嘛！”

　　“原來是這樣?！疤K星繁點頭，”我本來以為它的價值僅僅在于鐘架保存非常完整呢，想不到也是一件懷古之作?！?p>　　張小平用力點頭。

　　就在兩人熱聊的時候，成實的副本終于天亮了。

　　天亮之后，匈奴王會召見漢使。成實站在王帳之外緊張地等待結(jié)果，他的系統(tǒng)突然叮地一聲，跳出一條信息，“恭喜您！漢使已經(jīng)按照您的計策逼問匈奴人，現(xiàn)在匈奴人已經(jīng)承認蘇武仍然活著，即將送蘇武與您回國。“

　　但成實還來不及回應(yīng)，心急的新系統(tǒng)已經(jīng)將他送回了長安。一瞬間，他的視域像水波紋一般，從地廣人稀的草原切換回了車水馬龍的長安。

　　“我回長安了！“成實立刻匯報。

　　“我在西市！“蘇星繁說道。

　　“我去找你……噢……“成實懊惱地說道，”我的第二個新任務(wù)來了，我要出使烏孫了。“系統(tǒng)自動為他換上官服，他匆匆向皇宮走去。

　　現(xiàn)在他的手上出現(xiàn)一份來自解憂公主的求救信，上面僅僅寥寥數(shù)字：“匈奴發(fā)騎田車師，車師與匈奴為一，共侵烏孫，唯天子救之！”

　　這封信言辭簡潔，無需任何翻譯。成實握著這封信，一步一步登上未央宮漫長的臺階，面見宣帝。他要說服宣帝出兵救公主。

　　未央宮延續(xù)了武帝時代的金碧輝煌，然而成實的心里卻是忐忑的，他反復看著手里的資料，最后干脆寫了一段話放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地用VR打起小抄。

　　看著這份小抄，成實鎮(zhèn)定多了。他抬起雙手振了振寬大的衣袖，邁進正殿。

　　站在這間帝國的決策中心，成實朗聲說道，“匈奴為了隔絕烏孫與漢，多次發(fā)兵攻擊烏孫。不但奪取了車延、惡師等地，劫掠當?shù)鼐用?，甚至派使者讓公主改嫁到匈奴?，F(xiàn)在烏孫王愿意派出全國一半的精兵，自領(lǐng)五萬騎兵攻打匈奴，懇請?zhí)熳映霰仍骱屠洠鯇O王）?！?p>　　***

　　鐘喬伊握著羊皮圖紙，躲在涼棚的陰影中，“監(jiān)督”羅馬人用混凝土建造龐培劇場。

　　鐘喬伊曾經(jīng)天真地以為這項浩大工程全部用混凝土澆鑄。但實際上，羅馬人首先要用木頭搭出架子，用磚作出基本的結(jié)構(gòu)，然后才會在窟窿眼中倒入混凝土，凝結(jié)成形。

　　游戲里的建筑無法復原兩千余年前真實的施工場景，只能根據(jù)殘留的資料復原這間號稱獻給維納斯女神的羅馬史上第一永久劇院。

　　建筑從弧形的劇場和劇場頂端的維納斯神廟開始，漸至高大華麗的劇場舞臺，然后修建寬大的庭院，最后才將三間早已建成的神廟圈了起來。

　　當磚和混凝土筑成劇場之后，石匠和裝飾工人們替換了建筑工人。工地中，大塊的石頭被切割成薄片，仔細地裝飾在墻面上，高大精美的神像被搬進神廟，各種花花草草被移植進公園，珍貴的藝術(shù)品被源源不斷地運進門廊。

　　鐘喬伊覺得每一個場景都在熊熊燃燒著經(jīng)費。她看得眼花繚亂，不禁在小組頻道里感慨道，“龐培可真有錢?。　?p>　　“龐培一共舉辦過三次凱旋式，”蘇星繁已經(jīng)告別張小平，正在陵邑中閑逛，她立刻回道，“也就是說，他這一生至少打過三次戰(zhàn)果特別輝煌的勝仗，而每一次勝仗一定會為他帶來非常豐盛的戰(zhàn)利品?！?p>　　鐘喬伊緩緩打出一個“？”

　　蘇星繁樂了出來，“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羅馬此時的擴張和迦太基時代完全不同，那時候的羅馬弱小，為防御侵略保護國土而戰(zhàn)。但是現(xiàn)在，它越打越強，幾乎沒有對手了，那它為什么還要頻繁打仗呢？”她在提問之后故意頓了頓才說，“其實，古代的戰(zhàn)爭有時侯很沒道理的，不過是看你錢多兵弱，容易打而已。”

　　“就像匈奴打漢朝嗎？”成實突然問道。

　　“嗯……”蘇星繁想了一下才說，“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漢朝看上去又有錢又很容易打的樣子。但是現(xiàn)在，漢朝已經(jīng)變得又有錢又能打了，所以兩國的戰(zhàn)爭主要是為了爭奪對經(jīng)濟與軍事的控制權(quán)，也就是說，我們現(xiàn)在反而有點兒像游戲開局之時的羅馬與迦太基了。”

　　“那這一次呢，匈奴為什么打烏孫？”成實繼續(xù)問。

　　“你看地圖了嗎？”蘇星繁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道。

　　“還沒?！?p>　　“去看?！?p>　　成實老實地打開地圖，但仍然迷惑不解。

　　“你猜猜嘛，”蘇星繁勸道，“為什么西域那么多國家，漢朝卻與烏孫和親？”

　　“你不可以直接告訴我嗎？”成實哼哼道，“我想不到啊！”

　　“你想不到是因為你讀得少，想得少，所以你沒辦法搭建其中的邏輯，就像手里的積木不夠多就搭不成房子一樣?！?p>　　“唉……”成實虛弱地嘆了一口氣。

　　于是蘇星繁沒有再逼問他，而是直接說道，“因為烏孫當時已經(jīng)是西域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國了。而且，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無論對匈奴還是對漢朝而言，它或者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戰(zhàn)略外援，或者是一個強有力的巨大威脅，你說……”

　　“不用問了！”成實精神一振，“我明白了，漢與匈奴十次和親幾乎都是為了換取和平，而漢與烏孫和親是為了成為緊密的戰(zhàn)略伙伴。怪不得匈奴要打烏孫，還派使者去烏孫要解憂公主嫁到匈奴去，這是氣憤嫉妒恨。”

　　成實說著，抬頭看向已經(jīng)握在手心的節(jié)仗。拴在杖上的牦牛尾正隨著顛簸的旅程輕輕搖晃。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被任命為校尉，正在啟程前往烏孫。他要將“大漢天子已經(jīng)征集十五萬騎兵，兵分五路出擊匈奴，救助烏孫”的消息帶給他的朋友解憂公主和烏孫王昆彌，并且，他要親自監(jiān)督昆彌按約定將五萬烏孫精兵攻打匈奴。

　　此時，長安已經(jīng)入秋。

　　五陵原進入豐收的景象。通透南北的馳道兩側(cè)秋葉金黃，長安城的朱砂色城墻像一道永恒的巍峨豐碑，隨著他的離去，緩緩消失在他的視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