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了一番,走到裴夫人的跟前就跪下了,“饒命呀,裴夫人!不是小人的錯,是大小姐非要喜歡小人,是她主動跑到小人的屋子里的。她說寂寞難耐,讓小人陪她。小人就是借十個膽子也不敢主動勾引她呀,小人當(dāng)時腦袋一熱把持不住,就……就……,不過,夫人放心好了!小人跟她只睡了三回?!?p> 還只睡了三回?
裴家的幾個親戚,氣得臉都黑了,一個個叫嚷著罵著林婉音不要臉。
林婉音盯著田永貴冷笑道,“你這個無賴,我?guī)讜r跟你私會過了?你敢誣陷我?你會不得好死的!”
“大小姐怎么嫁人后就不認(rèn)小人了?”田永貴袖子一甩揚眉說道,“我有證據(jù)證明,你就是跟我睡過,你左邊大腿內(nèi)側(cè)有塊銅錢大小的粉色胎記對不對?”
林婉音驚得臉色頓時一白。
“林氏,你還有什么話說嗎?這么私密的地方,難道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看見的?”裴夫人冷笑一聲,將手重重往桌上一拍,冷喝道,“我永安侯府,怎能要你這種不貞的女人?就算你是忠毅將軍府的嫡長女又怎樣?按著我永安侯府的規(guī)矩,不守婦道的女人,得受浸豬籠之罰!”
“說得沒錯,這等女人要是還留著,只會讓我們侯府丟臉?!?p> “沒準(zhǔn)她肚子里就裝著野種呢,想混淆我永安侯府的血脈!”
“夫人,老夫們沒有異議,同意浸豬籠!”
“對,浸豬籠!”
“浸豬籠——”
裴家的親戚們,全都譴責(zé)起她來。
有人將茶杯砸到了她的頭上,砰——
林婉音頭一疼,有什么東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還有人狠狠地朝她的肚子上踹了一腳,口里罵著“踹掉野種”。
裴夫人又偏頭朝客座上的林二老爺林世安及林二夫人看去,淡淡道,“二位,你們也看見了,林氏不貞,休怪我永安侯府絕情了。”
林二夫人的唇邊,微不可察地露了一抹得色,她悄悄地拉了下自己相公林世安的袖子。
林世安輕咳了一聲,嘆息說道,“既是嫁出的女,便如潑出的水,但憑夫人處置?!?p> “哎,這孩子,給侯夫人家丟臉了,我們真是過意不去。她娘死得又早,是我們家管教不嚴(yán),讓貴府蒙羞了。夫人您做決定吧,我們家沒有異議?!绷侄蛉艘查_口說道。
裴夫人目光涼涼看了一眼林婉音,朝左右的婆子們冷喝一聲,“一個個的還等什么?將她給我拖出去,準(zhǔn)備浸豬籠!”
“是,夫人!”
林婉音晃了晃被打得發(fā)沉的頭,咬了牙,用力掙脫了摁著她的兩個婆子,朝前方的一根柱子撞去。
她要是被浸了豬籠,就坐實了她是婚前與人通|奸的事實。
她要自殺!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裴夫人看穿了林婉音的心思,頓時大怒,“抓住她!”
四個婆子奮力往前追。
一人難敵四人手,她才跑出兩步,就被人摁倒在地。
“你還敢跑?小賤人!”單媽怒得朝她的心口狠狠地踢去一腳。
這一腳力道不小,疼得她哀嚎了一聲,又從口里噴出一大口血來。
林婉音吐掉嘴里的血沫,咬牙朝裴夫人大聲冷笑道,“裴家!我會記著你們今天的冷情!我會記著你們的嘴臉!你們今天怎樣對我,將來我變成鬼,也會一一還給你們!永安侯府裴氏,我林婉音詛咒你們不出三年,必會滿門抄斬!暴尸荒野!野狗啃尸骨!”
裴夫人氣得臉色鐵青,遙遙指著她大怒道,“將她的舌頭剪下來,眼睛挖出來扔去喂狗!”
齊國有傳言,生前被割舌,被挖眼,被斷肢,將來投胎了,也是啞巴,瞎子,肢體不全之人!
所以,人人都想全尸而死。就連那宮中的太監(jiān),也是在生前想方設(shè)法找回自己的根,死時一起裝在棺材里,來世投胎做個完人。
林婉音心中冷笑,裴夫人居然這么惡毒的對她?害她這輩子還要害她下輩子?
“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記著,我林氏婉音即便是死了,也會變成鬼,一個一個的找你們清算!”
“還敢嘴硬?小賤人!”單媽大怒,又狠狠地踢了她一腳。
一連三腳,林婉音疼得再也起不來了。
很快,一個婆子找來一把剪刀,有人掰開她的嘴巴。鉆心的疼痛之后,她的舌頭沒有了,她再也不能發(fā)現(xiàn)詛咒的話語來,沒一會兒,眼上也開始疼,她瞎了。
。
有人拖著她行路,不知走了多遠,停下了。
“將林氏裝到籠子里去,動作快點!”有婆子說道。
原來,已經(jīng)到湖邊了。
裴家后門三里遠的地方,就是一片湖,湖邊種著成排的桃樹,此時是三月,時有桃花香撲鼻而來。
這桃花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過去。
她第一次見到他,便是在這湖邊,他十四歲,她十歲。
灼灼桃花下,青色錦袍少年笑容溫和。她當(dāng)時覺得,那艷若朝霞的桃花,都不及他的笑容耀眼。
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看她的目光,如三月陽光般溫暖。
那年,她的娘在這湖里淹死了,她想娘了,就會來湖邊。當(dāng)時,他拉著她的手,溫聲說道,“雖然你娘不在了,但有我,我會陪著你過完這一世,不讓人欺負(fù)你,不會讓你再流淚?!?p> 可如今有人欺負(fù)她了,他的母親要害死她了,他又去了哪里?
昨晚,他還說,她會永遠是他心尖兒上的寶!
有人要害他的寶物了,他又在哪兒?
裴元志,你在哪兒?
身子忽然一輕,一陣暈眩間,只聽“噗通——”一聲響,林婉音的鼻腔里跟著一辣,水涌了進去。
她想撲騰掙扎,但沒用,手腳被人捆了。
她想呼喊,為什么要殺她?
可她的舌頭被人割了,發(fā)不聲來。
沒多久,林婉音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她失去了知覺。
不遠處的一株桃花樹下,站著一個青色錦衫的年輕男子。男子二十歲左右,相貌堂堂,極為英俊,但臉色卻是蒼白一片,袖中的手指正微微發(fā)顫。
他全程目睹了林婉音被沉塘。
當(dāng)那水面上不再冒泡的時候,他閉了下眼,轉(zhuǎn)身倉皇而去。
明明那地面平坦得很,但他卻踉蹌了一下,顯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