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心中瞬間下了決斷,出手愈發(fā)迅猛,招招皆是致命狠手。
郁鳴風當即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他一身武功多在劍上,如今這般拳腳交手,全是依仗千折化生勁帶來的莫大力道,和一些散手還擊。再這樣下去難免要吃大虧!
兩人又交手數(shù)合,黑衣人一記低鞭撩陰,雙手狠狠抓向郁鳴風腰側(cè)。
眼看郁鳴風避無所避,黑衣人眼中剛剛浮現(xiàn)喜色,雷鳴聲中,忽然傳出一聲長劍出鞘的清鳴。
“靳~”
劍鳴悠悠,黑衣人臉色大變,腳尖點地,人如大鵬展翅,向后匆忙高高躍起,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郁鳴風上撩一劍。
長劍破開雨幕,郁鳴風執(zhí)劍屹立瓢潑大雨之中,認真的看著如同落葉般飄到地上的黑衣人。
一道閃電劃破陰暗的夜幕,黑衣人目睹這一幕,臉色隱隱發(fā)白。
方才那一劍,要不是自己避開的及時,此刻只怕是已經(jīng)兩分伏尸在了地上。
眼見面前的野小子執(zhí)劍而立,猶如破開浪潮的無畏磐石,黑衣人瞳孔放大,對方這一形態(tài)已有幾分大家氣度。
黑衣人知道,自己再難隱藏身份,若不全力出手,恐怕死在此處也不是沒有可能。
短嘆一聲,黑衣人雙眼神光大漲,他雙手向外一甩,暗藏在左右雙臂中的一對飛虎爪,露出了行蹤。
就在這里,一定要殺了這小子,不然……萬事休矣!
心中喃喃一句,黑衣人揮舞兩手飛虎爪,悍然迎向了郁鳴風。
郁鳴風早已做好了準備,眼中精光一閃,他同樣迎上。
劍爪相接,一點火花閃爍,又迅速湮滅在雨中,這一刻兩人都是全力出手,眨眼之間,交擊的金鳴之聲不絕,點點火花亮起又黯淡。
郁鳴風如今劍法已與以往大相徑庭,他自被少年高小羊點明了“機變”真義之后,還是第一次這樣全力施為,劍招出手,天馬行空,往往一劍剛出時還是隨風劍法,行至一半又變成乘風劍法。
更有長河劍法和那邙鬼刀法中的發(fā)力竅門融入其中,一時之間黑衣人竟絲毫看不出他的劍法來路。
銀色的閃電不時亮起,黑衣人爪法亦是精妙絕倫,兩爪交錯揮舞,防御時滴水不漏,進攻時撕風破雨,打的郁鳴風且戰(zhàn)且退,無法占據(jù)主動。
總體來說,黑衣人的武功的確要高于郁鳴風數(shù)籌,但郁鳴風出手間毫無章法,一時間黑衣人根本找不見破綻強攻。
兩人又交手百合,黑衣人終于習慣了郁鳴風的劍法風格,知曉這是輕靈迅猛的路子,對癥下藥,逐漸占了上風。某一時機,黑衣人兩爪扣住郁鳴風長劍,一擊重腿,狠狠踩在了郁鳴風胸口。
郁鳴風受此重創(chuàng),頓時如同一個倒地葫蘆,身子在泥水中翻滾了出去。
不等黑衣人靠近,郁鳴風一躍而起再度挺劍還擊,兩人乒乒乓乓又斗了一陣,黑衣人兩爪又扣住他的長劍。
郁鳴風長劍進退不得,黑衣人抬起右足,腿上諸多穴竅噴涌內(nèi)力,將黑衣人膝蓋往下的小腿包裹其中。
郁鳴風赫然變色,若被這一腳踢在胸前,則必死無疑!
危機關頭,郁鳴風一聲清嘯,將體內(nèi)內(nèi)力悉數(shù)匯聚左臂,內(nèi)力自穴竅涌出,將左臂覆籠。
黑衣人一腳奮力踢出,郁鳴風架臂擋在胸前。
“咳!”郁鳴風當即咳出一團鮮血,人也倒飛出去,“嘭”的落地又彈起,再落下順著慣性在泥漿地里滑出七八米,吃了好一大口泥水。
他達到內(nèi)力破竅,護持自身的一方高手境界時日尚短,先前所見的崔寒山,霍老二等人則少以內(nèi)力覆籠身軀作戰(zhàn)的手段,故此缺少和黑衣人這種習慣一方高手內(nèi)力包裹身體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這一交手才遠非對手。
黑衣人被兩人內(nèi)力外泄交手的反震之力擊退,身為積年一方高手,這一擊他沒有絲毫受挫。
后退卸力之后,黑衣人站穩(wěn)身子,他眼中流露出喜意,他又找到了這野小子的另一個弱點!
黑衣人不給郁鳴風喘息的時機,迅速向著郁鳴風沖去,郁鳴風抓起地上一大坨泥巴就朝著黑衣人扔了過去。
黑衣人腳步一頓,郁鳴風翻身而起,拔腿就跑,這一個時辰的酣斗下來,他自然也感覺出來了,對方武功在他之上,纏斗下去,終歸是要輸?shù)摹?p> 自己要是還要一把劍,兩手齊出,肯定能占據(jù)上風,可此刻終究是只有一把劍而已。
因此受了這一腿重創(chuàng)后,他立刻決定先跑為上,再打下去,要死在這。
自己怎么這么倒霉,明明什么也沒做啊。
他一邊跑一邊心中嘀咕,跟在后面的黑衣人卻是肝火大冒。
“他媽的混賬小子。”黑衣人氣的不行,他與這野小子交手不下百合才占了這么一點便宜,剛想著要好好招呼對方,誰料對方竟然這么干脆的跑了。
“能跑你干什么早不跑!”黑衣人心中破口大罵,腳下緊追不舍。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將武功兵器全部亮了個七七八八,如果身份敗露,苦心謀劃都將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豈能接受這樣的后果?
如果郁鳴風知道黑衣人此刻心中的想法,一定也會窩火之極的大罵出聲。
“誰他媽管你是誰?。∧闵裆衩孛卮﹤€黑衣,鬼知道你是誰,在干什么???”
無人知曉他人內(nèi)心的想法,于是這先前還大打出手的兩人又戲劇性的在這大雨中追逃起來。
郁鳴風邊跑邊念叨:“祖師啊祖師,當年你們行走江湖,就從未想過多給后輩留點輕功嗎?”
黑衣人也在碎碎念:“早知今日,當初習武的時候,就該多練練輕功的!”
兩人就這樣,一個追,一個跑,又跑了一個時辰。
某一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開始大喘氣。
稍一休息,又開始奔逃起來。
黑衣人蒙面,說話聲音傳不遠,又不愿耗費內(nèi)力傳聲,只能一語不發(fā)的窮追不舍。
郁鳴風則方便多了,邊跑邊喊道:“大哥,大俠,大佬,別追了,我都不認識你,你何苦呢?”
黑衣人不理,只顧埋頭追趕,這么長時間,對方都沒叫破他名號看來是真的不認識自己。
但此時他知道這野小子和自己一樣都已經(jīng)精疲力盡,兩人此時比拼的,不過是心中那一口氣而已,誰先放棄,誰就輸了。
而郁鳴風眼見對方油鹽不進,一副非要殺自己的模樣,也不由大感郁悶。索性也閉上了嘴,使勁奔跑。
其實到此時,兩人說是奔跑,其實不過都比尋常走路時快了一丟丟而已。
就這樣又跑了一刻鐘,黑衣人終于又停了下來喘息,郁鳴風也立刻如脫重擔,一屁股坐進泥水中。
大雨仍未停歇,雷鳴閃電也不見減少,二人一前一后就這么寂靜的在雨中休養(yǎng)起力氣來。
郁鳴風張大了嘴,使勁喝了幾口澆灌在口中的雨水,心神這才恢復了一點,見那黑衣人依舊在喘息,他索性從懷中掏出一點僅剩的干糧,就著雨水吃了起來。
“嘿嘿,就不信你也帶了干糧。我吃,吃飽趕緊跑?!庇豇Q風一邊吃一邊心懷惡意的嘿嘿笑了起來。
那邊黑衣人剛剛恢復了幾分力氣,一抬頭看見郁鳴風狼吞虎咽的模樣,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再度發(fā)足追趕。
“唔唔?!庇豇Q風差點噎到,一翻白眼,使勁將口里的干糧咽下,他把剩余的一些往懷里一塞,趕緊動身也跑。
兩人跑了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快到了山腳。
跑著跑著郁鳴風看到前方影影綽綽,竟然像是個村子,他頓時來了想法,村中道路不像山上直來直往,反而復縱錯雜,正好讓他脫身。
剛跑幾步,他又眼神一暗,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向著另一處無人的溝壑而去。
村中是方便自己逃生,隨便找個地一貓就好了,可身后這黑衣人如此兇狠,找不到自己牽連了無辜的村民,自己良心如何能安?
想到這里他才向著另一邊的山間溝壑而去,哪里地勢復雜,說不定也能讓他脫身。
黑衣人緊追著郁鳴風見郁鳴風方向一變,他心中奇怪,待近了看見村子,他心中卻咯噔一聲,耽誤了這么長的時間,不知那邊……
再追一陣,追上自然好說,殺了這小子萬事大吉,如果追不上,那就再與人謀劃謀劃,再尋機會殺了這小子。
郁鳴風已經(jīng)跑到了溝壑邊,回頭見黑衣人還在追,他咬牙跳入溝中,這溝壑足有三四十丈寬,平日里也少有人跡,根本沒有路徑可言。
山坡上是一片荊棘,郁鳴風揮劍連斬,腳下不停硬生生劈開一條路,黑衣人幾步之外已經(jīng)追至,見郁鳴風正在開路。
黑衣人大喜,真是老天助我,這小子慌不擇路,跑到了這個沒路的地方,沒路跑了,這下看你死不死!
郁鳴風察覺到身后黑衣人的距離,他卻沒有驚慌,只是把手中劍微微一變,他將開路時的斷枝碎葉,挑向了身后。
黑衣人當場氣急敗壞,雙手飛虎爪揮舞,將這些樹枝切的更碎,只是這么一耽誤,他又追不上郁鳴風了。
一條灰褐的毒蛇,正伏在樹上準備向宿在枝椏間的鳥兒發(fā)動致命一擊,突如其來的,一截劍身將它挑起,拋向了身后。
毒蛇在空中盤旋,扭著身子,下一刻,幾道爪風交錯,將其切成數(shù)段。
黑衣人懊火不已,面前不斷飛來的樹枝樹葉,讓他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狀況,只能不停用手上鐵爪將其撥開切斷。
下一刻,眼前突然一空,再無雜物飛來,甚至連一點動靜都沒了,黑衣人立刻呆立當場,不敢動彈。
“野小子人呢?”黑衣人大失所驚,他找不見郁鳴風的身影了!
眼前荊棘已經(jīng)破開,再前方是低矮的灌木,和一條渾濁的小溪。人呢?往哪去了?
黑衣人左右張望,奈何此時夜色依然漆黑,他目力難以望穿十米開外,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又生怕郁鳴風埋藏在哪里的荊棘叢中,冷不丁出來給他一劍。
站在原地盞茶功夫,黑衣人默立不語,偏動頭顱企圖聽出點什么動靜。
然而毫無動靜,此時雨跡漸小,雷鳴閃電也悄然離去。
黑衣人終究一無所獲,又站了一會,遠處的村中傳來一聲雞叫。
黑衣人再不耽擱,當即原路返回,縱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