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云峰飄渺
第二日，清源宗宗內。
“開天辟地，混沌初開，世間洪荒，裂為七境。
七境之內，依造化靈氣，分為上方之境三大境，下方之境四小境。
其中上方之境有幻海境，云從境，天裂境三大境并存，下方之境有遇荒境，止淵境，魍幽境，吞靈境四小境并存。
而我等所處的北地宴方都就是位于下方之境的遇荒境。”
懸浮于仙山之巔的云峰臺上，一名長須垂髫的仙師正在為眾位新弟子講述天地洪荒的由來，楚云音亦是正襟危坐，呼吸間云霧縹緲。
這云峰臺真高，楚云音不忍心往下看，不明白為何仙師要在浮島上講授仙法，云里霧里的，坐得很是心慌。
“仙師，我不明白，為何天地七境會有大境小境的區(qū)分?！币幻碌茏訂柕馈?p> “淬煉仙骨，需要汲取天地靈氣，上方之境天地靈氣更為濃郁，靈脈廣闊，對修煉更有增益，故而奇才輩出?！毕蓭熌榱四殚L須，背過身道：“而下方之境，天地靈氣稀薄，靈脈貧瘠，甚至是沒有絲毫靈氣的蠻荒之地，故而凡人愚昧不知世間有仙?！?p> 此話聽得眾弟子心中有些灰然，靈氣稀薄，修行艱難，生在下方之境非他們所愿。而蠻荒之地凡人愚昧，更加令人唏噓，若不是生得靈骨，薄有造化，恐怕亦是凡愚一世了。
唯獨楚云音聽了這話心中好笑，若真只有修仙者掌握了這天地機緣，配稱作智者，沒有生就靈骨者就是愚昧之人，那才真是修愚了呢。
“那各大境之間又如何彼此相通呢？”那名弟子又問道，他這問題也是大家都想問的，既然下方之境靈氣不足，那么他們可以去上方之境修行啊。
仙師似乎早已知曉他心中所想，只道：“各大境之間確有相通之路，叫做冥海仙渡。”
“冥海仙渡？”
“凡人死后落入此間，便是黃泉之路，而神仙則通過此路穿越各境，所以喚做冥海仙渡。但是……”仙師忽然頓道：“這冥海仙渡卻不是什么人都能通過的，譬如我輩所知，遇荒境內能過這冥海仙渡的，屈指可數?！?p> 這樣一來，之前越境修煉的想法就完全破滅了。
正當眾人都聽得聚精會神之時，忽然自云峰臺的天際飛來一只巨大的拂塵，拂塵上飄飄然立著兩個人。
“眾位弟子?！?p> 拂塵停在云峰臺上，走下來的正是那天的白胡子老頭，他看著眾人道：“這位是新來的女弟子，倪青青，今后便與眾弟子一同修行。”
天階靈骨！
所有弟子心中皆是一震，這位名喚倪青青的新弟子，就是傳聞中擁有天階靈骨的開宗奇才吧。只見她一襲煙紗綠褶裙，模樣怯弱，身形窈窕兼具扶風之姿，令女弟子們看了我見猶憐，男弟子們看了護花之切。
真是她！還坐著宗門大長老的拂塵來的，看來這位天階靈骨當真成了宗門一寶。
“師父，徒兒在此與眾位師兄師姐一同修行即可，師父不必擔憂。”
倪青青乖巧地向白胡子老頭道別，引得那老頭很是受用，便對講授仙法的仙師道：“老三，宗門內本欲為她另辟修行之所，奈何她有心氣，非要同眾弟子一同修行，如此，你一視同仁便是。”
這話一出，眾位修行的弟子看倪青青的眼光又是不同。
“師妹，你坐在我這兒吧?！币晃荒械茏酉蚰咔嗲嗍竞玫?。
“多謝師兄，我自有坐處。”
倪青青卻了他的好意，徑自走向一眾弟子中間，停在了一位水紅裙衫的女弟子身旁，嬌怯地喚了一聲：“小姐?！?p> 這一聲小姐恍如一聲驚雷炸在云峰臺上。
水紅衣衫的女弟子正是燕明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在了燕明容身上，燕明容咬碎一口銀牙，恨不得將倪青青這幅裝模作樣的嘴臉撕得稀碎，卻只能在宗門長老以及一眾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強裝鎮(zhèn)定，頗為受驚道：“師妹哪里的話，你我同入仙門，哪里有什么丫鬟小姐之分。”
“說得對，青青師妹如今是大長老的親傳弟子，哪還有什么丫鬟小姐的凡俗尊卑?！币粋€宗門弟子附和道，擺明了要拿倪青青壓燕明容一頭。
“小姐不介意就好，青青還是愿意坐在小姐身旁?！?p> 說完便在她身旁輕輕坐下，還生怕燕明容惱了似的惶恐不已。不知道的還以為燕明容從前有多苛待這倪青青，一時間引來許多男弟子的不滿，覺得燕明容甚是兇惡，將他們這位柔柔弱弱的奇才小師妹嚇成了這副模樣。
倒是可憐了楚云音，從昨兒晚上餓到現在，聽了半天的道看了半天的戲，沒有瓜子嗑也沒有水喝。
好容易挨到了講授結束，卻已是日色昏薄了。
新弟子們四散離開，楚云音從立在半空的浮階上一步一晃地爬下去，腳底的風吹得她直犯暈。
她轉頭看了看四周的人，當頭的倪青青身邊早已圍了一圈男弟子，甚至有聞風而至的宗門師兄，特地御劍飛來接她。
就連那被一眾人排擠的燕明容也會御物飛行，早早地就脫離了倪青青身旁，消失于云峰臺上。
看來這些人都頗有家底啊，楚云音趴在浮階上，很是凄慘。哪像她，什么也不會，什么也沒有，一窮二白地就來混仙門了。
“師妹，云音師妹?！?p> 楚云音正傷心呢，就聽見有人在半空里喚她。
“三師兄！”
一張親切的大臉出現在楚云音眼前，令她驚喜不已，道：“你怎么來了？”
“我本來是為宗門新弟子發(fā)放靈石的，看到你趴在此處，才上前來看看。”他看著楚云音皺眉道：“你這樣可不行，今日只是講法，日后修習御物飛行時還要從這云峰臺上跳下去，你這般模樣怕是很難……”
什么？！還要跳云峰臺！
嚇得楚云音飛快地跳到了三師兄身旁，討好道：“可否將我送到廿生那里去，就是昨日那個雜役弟子?！?p> “無妨?！比龓熜謱⒁粋€布囊遞給她道：“這是宗門發(fā)放給你的靈石。”
“靈石？”
“普通弟子每月供給人階靈石三塊，以助修行，這是你的?！?p> 楚云音隨手揣在懷里，三師兄便自云峰臺上騰空而起，帶著楚云音飛了下來。
“三師兄，你這御飛的是什么？黑乎乎的一片。”
“櫸木葉。”
“什么？葉子？”
真沒看出來，楚云音瞧著腳底下那一團漆黑，頗為不解道：“我看其他師兄師姐飛的都是仙劍，玉簪什么的，還有大長老的拂塵，偏偏三師兄你……”
“師妹有所不知，仙門弟子初學御物飛行時，都是統(tǒng)一用櫸木葉制成的替代品，而真正稱手的飛行法寶極其稀缺，故而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比龓熜值?。
這樣一說楚云音就懂了，原來三師兄和她一樣窮困潦倒，沒有仙家家底，混到如今也只能用一些替代品。
唉，這樣想來，自己還不如三師兄呢，不知道要修到何年何月才能淘到一件仙家寶貝了。
“三師兄，那為何大家都只喚你三師兄？師兄你的大名呢？”
“我原名叫劉大牛?！?p> “啊……”這名字委實接地氣，楚云音打哈哈道：“我還是叫你三師兄吧?！?p> 片刻之后，三師兄便帶著楚云音一路飛到了清源宗設立的凡人管事院。
來來往往的管事凡人對三師兄與楚云音都極其恭敬，一副副敬畏神明的模樣還真讓楚云音不適應。
“師妹，我還有事，就送到此處，。”
“多謝三師兄?！?p> 楚云音告別了三師兄后，立刻興沖沖地滿院里跑著找俆廿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久沒見了。
“主人，還需要多久才能開啟冥海仙渡，雪瑞可否能助主人一臂之力？”
“我雖傷勢好了大半，但以如今的修為開啟冥海仙渡，還需要一些時日?！?p> 一間兩進的院子里，冒出絲絲縷縷凡人不可見的藍光，俆廿生正細細勘測著開啟冥海仙渡的空間裂隙，來福則是面目嚴肅。
世子殿下與它一直在這蠻荒之地打轉也實屬無奈之舉，各境之間空間復雜，開啟一次冥海仙渡更是極其耗費心力，一不小心越錯了境事小，陷入黃泉之路變成死魂才是最可怕的。
這么個破仙宗，連它雪瑞的一個澡池子都比不上，來福無不憂傷地想道，返回云從境也不知要等到幾時。
“廿生，廿生。”
楚云音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俆廿生立即收起靈力，院內又恢復原樣。
他隨手拂去衣上的塵土，緩步向院外走去。
“主人，若是開啟了冥海仙渡，可否要帶上小姑娘？”來福忽而瞇起眼睛問道。
四周的靈氣沒有泛起一絲波動，俆廿生面色沉靜，卻是一個字也不曾回答，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來福收回目光，便見楚云音已經跑到了它跟前。
“來福！”
楚云音飛奔上去，撲過去抱住來福，仿佛抱住了一堆香噴噴的狗肘子似的，蹂躪著它道：“快將你這兩日吃的都吐出來，看看是不是把我的那份也吃了。”
“你想吃什么？”俆廿生看著打打鬧鬧的楚云音，柔聲道。
“我……”楚云音轉了轉眼珠子，將來福丟到一邊，乖巧跟在俆廿生身后，問道：“廿生做了什么？”
“白薯?！?p> “白薯？為什么是白薯？！”
她才不要吃這個，她在青州城的時候已經吃夠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進了院子，殊不知身后還悄然無息地跟著一個身影。
那人見楚云音與俆廿生消失在視線之中后，方才從墻角的陰影里露出半張臉來，赫然是倪青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