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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鎮(zhèn)

驚變(三)

江夏鎮(zhèn) 冬日花 4111 2017-09-21 15:07:11

  客棧的兇案也算囫圇結了,不管怎么說也算了了張韜一樁心事。這天張韜吃過晚飯,準備著晚上早點睡,這幾天可真是忙的沒一天能睡個安穩(wěn)。

  張韜躺在床上醞釀著睡意,可沒多久便聽見“噗”的一聲有個東西砸窗戶上,張韜陡然警覺,睜開雙眼,翻身滾下地,嗖的竄到臥室門邊,悄悄摸到腰刀,心里踏實了不少。

  剛準備細聽,窗戶上又是噗的一聲,他辨明方向摸出臥室,矮著身子,沿著墻根,在樹蔭下借著月光仔細查看,終于發(fā)現(xiàn)大門旁的磚墻上冒出來半個腦袋,好像在觀察院內(nèi)動靜。

  張韜心道:“莫不是家里遭賊了。捕快家里遭賊。這不給人笑死,說不得先拿了再說”。

  他左手握著腰刀,腳一蹬,右手攀著另一側的圍墻猛一借力,輕輕的翻到鄰居與自家隔著的僅一人寬的狹道里,落地無聲。

  剛一落地,他心里咯噔一下,暗罵自己蠢:“哎呀,我這一出來,家里老婆孩子沒人護著,賊人要是進去,這不糟了?”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貓著腰,右手握著刀柄,墊著腳,悄悄往大門方向摸去。他背靠著墻根,偷偷露出小半張臉,看了一眼一閃即回,雖然是霎那間,只見一人鬼鬼祟祟的,往自家院里張望。

  他稍作觀察,巷子里一目了然,沒有其他同伙,他猛的一竄,竄出墻角,如離弦之箭,剛一落地隨即一滾,緊接著腳一用力,蹬地騰空,順勢拔刀朝那人左側后方揮了過去。那人突然有所察覺,猛的一驚,一腳蹬墻彈向側邊,空中身子一扭,像貓一樣四肢趴地,隨即半蹲站定,雙手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多了兩把短匕,殺氣騰騰。好家伙,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張韜吸了口涼氣,不對啊,這身手不像是個尋常的賊啊,他心頭一震,想到豐來客棧的案子,他一咬牙,管他呢拿下再說。

  這剛準備攻上去,對面人憋著嗓子悄悄的喊了一聲:“刀子,別動手,是我?!?p>  刀子?這是張韜戍邊時隊里哥們起的外號,他一聽,這聲音似乎熟悉,這時對面那人也站起身子,收了短匕仔細打量自己,說了句:“云中燕”。

  張韜一愣,磕巴了一下:“草……草上飛?”,這是當年張韜當斥候時的接口暗號。

  對面一聽,松了口氣,“操,真是你。我,獨眼,你還記得?”

  張韜一聽,心中有些惱怒,說道:“咦?你怎么來了?這偷偷摸摸什么意思?”

  他心里雖然松了口氣,手上腰刀還是握著,看似無意的往自家院墻那里站著,看著月光下漏出面目的那個自稱是“獨眼”的人。

  只見那人普通的尋常外套罩在外邊,里面是黑衣勁裝,藏著兵刃。一道極長的刀疤斜在臉上,用黑布罩著一只瞎眼,有點微微駝背,肩膀很寬,個頭雖然不高,但是很壯實。難怪要夜里來訪,這人白天的確太引人注意了。

  那“獨眼”好似知道張韜還心存戒備,也不上前,輕聲說:“刀子,對不住,白天實在不方便找你,我們幾個遭事情了!”

  張韜心中雖是踏實了不少,還是警惕打量著他,白天總感覺有人跟著自己,難不成就是他?

  張韜還是冷著臉,手握了握腰刀柄,開口問道:“有話我就直說了,白天是不是你跟著我的?”

  獨眼嘿嘿冷笑了一聲,在懷里摸了一會,丟過來一枚銅錢:“謝張捕頭的賞。”

  張韜見他承認了,稍微踏實一點,隨后又問了一句:“都是兄弟,有話好好說,你到底怎么了?”他嘴上問著話眼睛打量著獨眼手中的雙刀,心里琢磨著客棧那兇手不會……是“獨眼”吧?

  獨眼嘆了口氣,說道:“麻煩大了!那事給翻出來了!”

  說完就在月光下看著張韜。

  張韜被看的有些不自然,聽的也是不明所以。

  那個叫獨眼的看著張韜的,有些試探的意味,說了三個字:“江夏鎮(zhèn)?!?p>  張韜一聽,愣了一下,江……隨即心里咚的一聲悶響,趕忙說道:“你……你先進來再說?!闭f完他朝門邊一站,將那人讓進了院子。

  兩人悄悄進院到了廚房,張韜點了根蠟燭,又找了點剩菜剩飯,拿了瓶酒,隨意的一坐,背靠著窗戶。獨眼坐在靠近門的位置,冷冷的看著張韜的表情,兩人圍著桌子,都沒說話。

  張韜沉吟一會兒率先開口說道:“案子已經(jīng)結案了,分贓不均,自相殘殺。嗯……已經(jīng)報刑部了?!?p>  獨眼面無表情,就輕輕“嗯”了一聲,抬起頭看著張韜看著他,說道:“你看著我做嘛!那個什么客棧的兩個人被人插了我聽說了,都他媽傳遍了,不是我插的?!闭f完他撇撇嘴,滿臉愁云不耐煩的說道:“我哪有那閑工夫,關我個球事。”

  張韜聽到他這語氣,就納悶了,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獨眼猶豫著說道:“刀子,六子一家五口全被人殺了,你知道?”

  張韜聽罷大驚:“六子被殺了?”聲音高的把一旁的獨眼都嚇了一跳。

  獨眼看張韜表情不似作偽,可還是不放心,手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住匕首,湊近了張韜,狠狠的盯著他的雙眼又問了一句:“刀子,你真不知道?”

  這張韜就有些火了,夜里藏刃來訪不提,說話掖著藏著也罷了,現(xiàn)在還對自己如此不信任。張韜也正視著獨眼的獨眼,忍著性子說道:“那事之后,我們六個各自回鄉(xiāng),我都不知道你們在哪里,我他娘的倒哪里知道?”

  隨后張韜又補了一句:“六子是咱兄弟,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不說滾,我自己查訪就是!”

  獨眼這才確信張韜是真不知情,稍稍放下心來。他喝了口酒,隨后手還是放在桌子下,訕笑著對著張韜打了個招呼,要他息怒。

  他回憶了一下,說道:“我是元旦前,接到六子的信,要我去襄州跟他合伙做買賣。我有事耽擱了有半個月,過了元旦才去。我那天過了晌午才到他家附近,本來我想拿他逗樂的,打扮成個乞丐,結果傍晚到他家,發(fā)現(xiàn)他家大門緊閉。我剛想走近點準備叫門,就有人大聲呼喝我,要我到別處要飯去。我心中警覺,沒敢停留。夜里偷偷爬在在屋后的大樹上,發(fā)現(xiàn)他家門前有人盯梢,還有換班的。院子里似乎也有人伏著,我知道完了,六子估計是出事兒了。隨即我就離開了,買了馬匹趕緊去了應天找黑子。黑子告訴我,六子一家五口一個多月前就遭禍了,官府也是不了了之,應該是沖著當年的事來的。我一聽覺得事情不簡單,便來找你了?!?p>  隨后獨眼看似無意的補了一句:“我們幾個也就你和那個烏鴉識字多,能寫信?!比缓缶烷]上嘴看著張韜不再言語。

  張韜這才心下了然,難怪深夜來訪,還帶著兵刃,對自己也是眼神生疑。張韜仔細捋了捋獨眼的話,緩了好一會才道:“出了這么多事,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但有一條,這信不是我寫的,我也不知道你們住哪里?!?p>  說完張韜又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回憶中一幕幕快速閃過,一個念頭在心中冒出,說道:“當年咱們六個,也是聽他提議,說過‘各奔東西,永不相見’。嘶……難不成他早就……防著了?”

  獨眼聽后也琢磨了起來。

  張韜繼續(xù)梳理著獨眼的話,心里默默嘀咕:“六子先是被殺,然后有人假裝六子寫信給獨眼,詐他見面。黑子……”他覺得剛才獨眼的話里有個疑問,心中暗自琢磨:“獨眼和六子一起被分到斥候營,交情最好我知道。可這么多年了,這獨眼是怎么找到黑子的落腳處的?當年一共六個人,要是真他媽是自己人……”想完就覺得后脊發(fā)涼,看著獨眼的眼神便有些異樣,手也若無其事的放到了桌下。

  張韜心中帶著疑問,面無表情,看似隨意的問了句:“這些年黑子和你們還聯(lián)系?。俊?p>  獨眼剛準備回答,隨即醒悟張韜這是話里有話,便認真回答道:“當年我們各自回鄉(xiāng)轉為民籍,我和黑子是搭伴一起走的,我們從臺州出發(fā)一路往北邊走,經(jīng)過杭州又到了和州。這時候黑子說他想去應天,你知道黑子無家無業(yè),我勸他跟我一起去濟寧,他不依,后來還是忍不住告訴我了,他去將軍府尋了個生計。這我就不好勉強了,就繼續(xù)趕路回了老家。后來六子那事一出,我就立馬想到了黑子在將軍府,就想著去應天找黑子問問主意?!?p>  張韜仔細聽著,聽罷點頭,算是釋疑。

  獨眼此時已經(jīng)相信張韜的確不知道情,便索性敞開了說道:“刀子,我不是懷疑你。我們幾個出生入死,那是過命的交情。可是日子久了,人心會變。六子慘死,奶奶的還布局讓我往里鉆,這他媽分明就是要咱的命吶!”

  張韜也慢慢的理出事情的脈絡,冷靜下來說道:“第一,六子是不是因為當年的事而遭禍,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二來,當年這事知道的人極少,絕對兩只手數(shù)的過來。我們也算富貴險中求,可如果真是因為這事……他們是怎么查出我們的?”

  張韜抬眼正視著獨眼:“除非有鬼!”

  獨眼手指一邊輕輕點著桌子一邊琢磨著說:“媽的!有人把我們賣了,而且這個人知道六子的家在哪里,設局還想把我們一勺燴了!”

  張韜思索了一會,對方既然敢出手,官府是早就打通了,那準備就已經(jīng)很充分了……想到這里張韜心中不禁有些后怕。他皺著眉頭說道:“我估計……怕就怕我們六個人的底——他們應該都查清楚了?!?p>  兩人人都陷入回憶,你一言我一語,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

  燈燭下,獨眼一邊回憶一邊繼續(xù)說道:“刀子你還記得?當年咱們回營后,晚上有個校尉找到我們,把我們單獨安排一個營房,而且不準隨意走動。百夫長也就簡單交待我們聽那校尉安排。后來過了一兩天,那個校尉要我們六個重返江夏鎮(zhèn),說是得到密報,監(jiān)軍汪文元通敵,要我們在江夏鎮(zhèn)外設伏鋤奸。你還記得不?那人還說辦完了給一筆錢從此改為民籍,辦不完提頭來見,再三叮嚀不準透露半點風聲?,F(xiàn)在想想,咱們當時也沒琢磨琢磨,殺的那人可是朝廷監(jiān)軍,是他媽皇上欽點,那是咱能碰的?”

  張韜微微閉著眼睛沉沉的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唉,咱那是攤上了,能不去嗎?再說,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回家好好做點營生,好過死在外邊。你們說對不對?”

  獨眼點點頭,默默喝了口酒。

  “一家五口啊!”獨眼哽咽著,嘆了口氣。

  張韜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必須要做打算了。說道:“你先隱秘起來,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住處,連我也不要告訴。過幾天我們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辦。你多加小心!”

  獨眼愁眉不展的點頭答應,又說道:“刀子你也小心,來者不善??礃幼诱媸且獎诱娓竦牧?!”

  張韜輕撫桌子,眼睛看著那跳跳的燭火,狠狠的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是真攤上了……我們這刀也是沾過血的!”突然一陣涼風吹過,吹得桌上蠟燭忽明忽暗,隨便聽見遠方隱約隆隆的雷聲。

  獨眼紅著眼睛,一仰脖把杯中的殘酒喝完,杯子放在桌上一推,看著張韜認真說道:“刀子,現(xiàn)在我們六個已經(jīng)少了一個了,烏鴉和土狗也沒個下落,一定要小心。”

  張韜腦中已是一團亂麻,幽幽嘆了口氣。轟隆一聲雷響,兩人都抬頭看著窗外,天空中黑厚的烏云已經(jīng)合攏,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獨眼起身準備離開,他站在門口思忖了一下,回過身來又說道:“刀子,你別多心,我也是一番好意。你是公門中人,想查你太容易了,我暗中幫你看著,真有什么事咱不能吃虧?!睆堩w拱手道謝,不再言語。

冬日花

有人問了我一些問題,包括斥候、邊軍等等,我想說我這本書里的動作描寫都是貼近實戰(zhàn)的,斥候是偵查部隊,和正面作戰(zhàn)的部隊相比,身手肯定不一樣。以后還會包括十四衙門和禁軍功夫還有西院的功夫都會特別交代。沒有花哨的“大戰(zhàn)三百回合”,都是轉瞬分勝負,請大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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