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已經記不得上次吃魚是在什么時候了,自從上了羅浮山,知道有辟谷丹這么個東西后,除了偶爾飛去羅浮山不遠的小山丘摘些野果吃以外,她幾乎就沒有再怎么進食過。
胖虎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一個銅鼎,又去林子里找了些干柴和乳白色的蘑菇。一刻鐘后,它已搭了個架子,那架子上正燉著一鍋蘑菇鮮魚湯。整個過程異常熟練,淡定如杜若,也瞠目結舌。
“你真的只是一只貓?”杜若坐在胖虎剛剛生起的火堆旁一邊烤火一邊問到,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實在不敢相信這么一只大貓竟然像個人一樣生火做飯還異常利索,有條不紊的。
胖虎一邊用法力往銅鼎里扔蘑菇一邊回答她:“我當然不是貓,我是猞猁。”
杜若啞然。這短短幾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要好好消化一下。從堯光山的玄龜開始,她的生活似乎就開始發(fā)生轉變,先前在羅浮山的那幾年不過是插曲而已。還有她剛才做的那個夢,那應該是碧落的過去吧?可是那跟自己又有沒有什么關系呢?她究竟是碧落的分身還是碧落,抑或是別的人?還有青云,他臨走時說過要來找她,可是他們連個約定的地點都沒有,他又怎么能找得到她呢?
“姐姐吃飯了?!迸只⒂植恢缽哪睦锓鰞蓚€木制的小碗,用嘴叼著放到杜若手中。約莫著湯燉的差不多了,他伸出爪子輕輕的一扇,那鍋滾燙的魚湯頃刻之間便涼了下去,等到盛著魚湯的小碗放到她手中時,那溫度剛剛合適。
“你以前在羅浮山也是這樣過的?”杜若輕輕的抿了一口手中的魚湯,雖然沒有加什么調料,但卻異常鮮美。
胖虎蹲在地上正伸出舌頭細細地喝湯,那動作神態(tài)倒和尋常的貓差不多,除了個頭大了太多。他抬了一下眼,然后答她:“不是,我偶爾想吃肉了會去抓幾條魚幾只兔子,大多時候我都是吃野果草藥的。”
杜若點了點頭,怪不得先前她給他喂野果子他也吃,原來平常他也就吃這些東西??墒?,她又問到:“你這做飯的手藝又是哪里學的?而且這鍋碗瓢盆的你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胖虎已經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湯,舔了舔嘴道:“我在爺爺那里學的,小時候他給我補身體就老是燉藥膳給我喝,后來他飛升以后我有時候嘴饞就自己學著做,慢慢就會了,這些鍋碗瓢盆還是爺爺留給我的?!迸只⒄f起葛仙翁的時候,眼睛總是發(fā)亮。
杜若摸了摸他的頭,道:“所以你一開始跟著我也是發(fā)現我身上有葛仙翁的氣息對嗎?”
胖虎點了點頭,道:“錯不了,你在天界肯定是和爺爺認識的,我能感覺得到?!?p> 杜若覺得葛仙翁對于胖虎的意義也許就像是,就像是,她形容不來,她在羅浮山的十余年沒有什么親人,除了采藥村那個阿婆,不過二人之間的感情絕對比不上胖虎和葛仙翁。作為一個不知曉自己過去的人,她時常覺得自己于這個世界而言就是一個外人。
胖虎將丹鼎和木碗洗干凈小心翼翼的收起來,就又往林子鉆去了。杜若朝四周望了望,才想起這林子應該是妖族的地界才是,只是這地方卻沒有妖氣,反而給人幾分仙境的錯覺。
胖虎又回來了,嘴里拖著一大棵干樹,原來他去找干柴去了。杜若笑了笑,別人養(yǎng)寵物都是主人來照顧,偏偏她例外,不僅是寵物來照顧她,并且還照顧的無微不至。
胖虎將干樹放到一旁,踱到杜若跟前,道:“姐姐你今晚就將就枕著我睡吧,明天我再給你造個木屋?!?p> “你還會造木屋?”杜若又一次被胖虎震驚到了。
胖虎眼里有幾分自豪坐到杜若身邊,慢悠悠的說:“那是自然,我好歹活了一千多歲,什么沒見過?”
杜若靠著胖虎,那種毛茸茸的感覺讓她覺得很安心,她覺得就這樣和胖虎生活在這湖邊也不錯,但是這密林中應該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平靜吧。“胖虎,你是怎么發(fā)現這個地方的?”
胖虎翻了個白眼,胖虎就胖虎吧,好歹那個虎字還比較討喜?!澳翘煳覐暮宄鰜硪院缶吞拥竭@個林子了,起先這地方是另一個妖怪的地盤,但我比他厲害,所以這地方就歸我了,姐姐你放心,其他地方我保證不了,但這一片絕對很安全?!迸只⒄f起這番話的時候,神氣十足,分明就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的求夸獎的神態(tài)與語氣。
杜若輕輕的嗯了一聲,道“:胖虎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貓?!?p> “我是猞猁!”胖虎無奈道
杜若又困了,胖虎的毛實在又暖又軟,不出一刻,她便又睡過去了。
一夜無夢。
第二日,胖虎真的就給杜若造出了個木屋,據他說,“我要是用全力,不出半日這一片所有的樹都能被我拍斷?!?p> 胖虎造屋的時候,杜若才發(fā)現羅浮派的搬運法術他竟然也會,不過想到他曾跟在葛仙翁左右倒也能釋然了,只是這么一只大貓在旁邊甩爪子指揮木材,怎么看怎么都覺得滑稽。
不到半日,木屋就造好了。
杜若走進木屋,胖虎屁顛屁顛的迎上去,一臉得意,“姐姐你覺得怎么樣?”
杜若笑了笑,道:“甚好。”
俯仰之間,一月過去。
杜若和胖虎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那便是誰都不急著提出離開這片林子出去游歷。杜若的天劫依舊未來,她覺得這和她的過去應該是有一些關系的,所以急也沒用。而胖虎,除卻葛仙翁,它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大概就是杜若了吧,既然她不急著離開,他也不著急催她。
很快,這里便入冬了。
這里的冬天和外界有些不同,在外面,無論南北,花草樹木都會隨著季節(jié)變化而榮枯代謝,但這林子中的樹卻四季常青,連那湖邊的花也不會凋零。除了天氣越來越冷,杜若實在感覺不到哪里有冬天的痕跡。
某一日,杜若正在屋里打坐入定,一聲聲急促的姐姐忽然將她打斷了。她以為妖族的人來了,急忙拿著素月笛往屋外跑。
不過剛剛出房門,她便愣住了。木屋前的湖泊正在已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冰,一刻鐘后,胖虎試探的用爪子探了探,發(fā)現那湖面上的冰大概已經有兩尺厚了。而那湖邊的花,隨著湖水結冰,同樣也在短短時間里就凋零枯萎了。
胖虎倒沒有注意到這種異常,羅浮山地處南方,湖水終年不凍,因此它很少見到這種景象,等杜若回過神來的時候,它已在湖面上拍了個不大不小的洞,正好方便他在冰面上捉魚。
“你這力道倒是剛好合適。”杜若挖苦道。這一個月她每天在胖虎嘰嘰喳喳的“磨礪”下,竟也學會打趣了。
胖虎嘿嘿的笑了一聲,便直勾勾的盯著那冰洞,眼神分明就和等老鼠出洞的貓一般無二。
杜若攏了攏領口,不知為何,在這冰面上她竟覺得入骨的冷,想了想,她打算回屋找件衣裳。
不過,剛走一步,“咔嚓”一聲入耳,是冰面破碎的聲音,杜若心里一驚,下意識的往上躍。
不過,卻不是她腳下的冰面破了。
“吼”胖虎發(fā)出了憤怒的吼叫,待杜若在空中停穩(wěn),只看見胖虎渾身是水,正一邊咆哮一邊極速朝著密林中的一個黑影追去。
杜若暗叫一聲不好,顧不得其他,立即捏訣朝著胖虎那個方向飛去。
長矢
青云叔叔,下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