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同李蘇木回房簡單收拾了些行李,又囑咐了一番,想到那封禹自幼便是天之驕子,性子素來自傲,又加之他是日后的天帝,對待部下自然行峻言厲,不是個十分好相與的人,心中不免替李蘇木感到擔(dān)憂。
但見她行事利落,料理事情行云流水,又思及她平日里聰明伶俐,年紀(jì)雖小,卻也對厚樸堂各種雜事應(yīng)付自如,想來也不會出什么岔子,更何況我早已囑咐過封禹,他應(yīng)該不會怎么為難她。
“那狀元府不比厚樸堂,你行事切忌不可過于張揚任性,不過若是旁人主動招惹你找你麻煩,也不必害怕,我表哥自會替你做主?!蔽乙贿叾谝贿厧退龣z查行李物什,倒同那戲文所說的“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有些相似。
李蘇木仍沉溺在即將到來的新生活的興奮與期待之中,沒心沒肺的答了句:“安啦,碧兒姐姐,我都知道。”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到底是血脈相連,那李蘇木雖說與李厚樸有些隔閡,但馬上要啟程去往別處,日后能不能有機會常伴左右還兩說,父女二人自然有些不舍。
“去了太醫(yī)院凡事都要聽院使的,我若得空便去看你?!蹦侵皇纸K于落到李蘇木頭上。
李蘇木輕輕“嗯”了一聲,似想到什么一般,又抬起頭,忙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爹爹不必掛懷,若是院使大人許可,木兒自會回來探望爹爹?!?p> 李厚樸只當(dāng)女兒長大懂事,倒沒有細(xì)想她話中推阻之意,“如此甚好。切記出門在外不要辱沒我李家的名聲?!?p> 將一行人送至門外,李厚樸同那院使又互相客套了一番。尋個話隙,我將那靈澤君拉到一旁,“信中所說可是實情?”
“自然是,妖帝失蹤,妖界如今一盤散沙,修邪道求速成的妖物無人管制便打起了人界的注意,況且,上古時期…”靈澤君適時的住了口。
我倒沒有細(xì)究,“那潛在宮中的,當(dāng)真是九尾妖狐?”
“嗯?!膘`澤君點頭,神情凝重,“正是,四太子如今沒有法力,我受命于天母娘娘,只為保護(hù)四太子安危,卻不敢妄動浮沉珠?!?p> 我自然明白,浮沉珠關(guān)系四海水元,若是出了差錯,輕則影響天氣,重則海水倒灌,淹沒陸地?!翱晌彝庥硪话?,自保尚難,又如何能除妖患呢?”
“碧落仙子有所不知…”話未出口,靈澤君便被一旁的院使打斷。
“姜管家,該出發(fā)了。”
靈澤君一掃凝重,笑著走過去,臨走前,又轉(zhuǎn)身對我道:“碧兒姑娘得閑可多來府上做客,家主身側(cè)沒什么親人,碧兒姑娘既在余杭城,自然應(yīng)該多走動走動。”
我點頭,便是他不說,我也會主動上門?;蕦m中現(xiàn)九尾妖狐這等大妖不是什么好兆頭。
送走李蘇木一行,那李厚樸又道了謝。他既知曉我同當(dāng)朝狀元的關(guān)系,自然以為引薦李蘇木入太醫(yī)院乃是我在中間牽線搭橋。只是,李蘇木去的卻不是太醫(yī)院。
那老頭兒教導(dǎo)我做事求心安,如今我雖騙了李厚樸,但全為救人,予他愛女一個善始善終的結(jié)局,因此我心中自然沒了愧疚。
總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蘇木的事情妥善解決我心中自然安穩(wěn)了許多。
其實將她安置在封禹身側(cè)是我思量再三下的決定,倒不是那日一時興起。封禹乃日后的天帝,有大造化在身,能擾亂一絲天機,憑司命星君那點道行定然察覺不出什么端倪,其次那封禹乃天后的親兒子,母親作孽,當(dāng)兒子的冥冥中補救一下倒也說得過去,左右與我也沒有什么因果糾纏,便是日后天后想要追究,也只能替這最愛的小兒子掩過去,認(rèn)了這啞巴虧。
想到那身居高位心眼卻比針眼還小的天后,我心中不禁升起幾分快意。
只是,那九尾妖狐現(xiàn)世,我心又一沉。歷朝歷代唯有末代,妖魔鬼怪才會大張旗鼓的出現(xiàn)。當(dāng)今皇帝雖說功績平平,但卻絕非是驕奢淫逸危害社稷的昏君。好端端的,怎會出這般變故?
我實在不解。
想不通便不再想,我煩躁的甩了甩頭,不知不覺已走回房間。
李蘇木臨走前已將自己的喜歡的物事收走,整個房間有些空,顯得有幾分落寞。
我坐在床前,想起臨下人界時那老頭兒與我說的話:“唯有像一個凡人活著,才能體會眾生疾苦?!?p> 心中莫名有幾分酸澀,也不知我走了這么久,那老頭兒有沒有掛念我。天界一天,人界一年,他也許不過是剛下完一盤棋而已吧。
“癡癡呆呆?!彬嚨?,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猛的抬頭,撞上一雙蒼老卻又清明的眼睛?!皫煾福 ?p> “癡癡傻傻!沒了法力難道靈覺也退化了?”那老頭兒“嫌棄”的瞥了我一眼,也不客氣,徑直朝茶桌走去,自顧自的喝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