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不算盡興,李厚樸父女先行離開了北州城,我心中擔(dān)憂,自然恨不得緊隨其后也快些回去。
好不容易挨到啟程,百姓們又夾道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眼看著天快黑了,無奈之下,他們才沒有跟上來。
為了早些回去復(fù)命并且上諫皇帝讓他早些派人去北州城處理后事,自然免不得又要日夜兼程的趕路。
臨行前,方才有人注意到非墨不見了,彼時我隨意編了個臨時有事先行回宮的理由搪塞過去,好在這些大夫性格板直,我既說了有事先行離開,他們也不過多追問。
隊伍中多了個靈澤君,因著他是狀元府的人,又加之我與狀元郎的關(guān)系,他同我坐同一輛馬車自然沒人覺得不妥。
瘴氣消散,天光終于得已普照大地。這一日的傍晚美得驚心,夕陽西斜,霞光萬道,便是我在天界見過更為壯麗的場景,亦大呼小叫的招呼靈澤君往車窗外看。
在這塵世愈久,我愈覺得自己和普通凡人一般無二,那靈澤君倒淡定得很,斜斜的看了我一眼,道:“瘟神隱退,天界自然會有所行動?!?p> 我雙手搭在窗上,極目遠(yuǎn)眺,不做理會。這靈澤君跟在封禹身邊久了,受他影響頗深,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融于俗的模樣,一點也不接地氣,無聊的緊。
冷不丁的,靈澤君問道:“碧落仙子不準(zhǔn)備講講那瘟神之事么?”
我心虛,故作理直氣壯道:“瘟神的什么事?”
夜色中,靈澤君眸光晶亮,“整個天界敢孤身入北冥十萬山者,寥寥可數(shù),碧落仙子法力盡失,是如何在那山中尋得蒼靈芝與青耕鳥尾羽的?”
我撇開臉,“自然是撿的,那青耕鳥尋常神仙見了都要繞道走,我又如何打得過?”
靈澤君不緊不慢道:“哦?可是當(dāng)真?”
我點頭,“自然是,興許是哪位大神路過北州城順手幫了我一把,又順道將瘟神重新封印了?!?p> “那碧落仙子可知哪位大神有如斯法力?”
我故作不滿,“我怎知曉,不是還有幾個云游去了的大神么?那陸壓神君不就是一個么?”
靈澤君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點頭稱是,“碧落仙子說的是?!?p> 難得趕夜路還能遇到這么好的月色,雖說聽不到蟲鳴鳥叫,但遠(yuǎn)山空寂,樹影斑駁,只這些單調(diào)的風(fēng)景都讓人覺得靜謐。我想起先前去往北州城的路上,趕了好幾日的夜路都未曾見過一星半點的月光,但心中卻比之今日還要安寧。
也不知那非墨怎么樣了?他的駕云術(shù)不凡,想來應(yīng)該回到余杭城了。
想到這人,心中又升起一股不忿。
罷了,我碧落仙子才不與這荒野小妖計較。待回到皇城,該說話說話,該走動走動,總不能因為他提早回去就要絕交吧?
再說,厚樸堂我日后應(yīng)該是待不下去了,那皇帝同我有些交情,這次瘟疫之禍我又立了些功,想來在那皇宮中謀個太醫(yī)的差事應(yīng)該問題不大。那非墨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同他多走動反正對我沒什么壞處。
再者,皇宮中單單是兩只化形的妖物被我碧落仙子知曉我便不能坐視不管。那非墨還好,沒什么害人之心,但那九尾狐就不知曉了,誰知道她留在皇宮中是不是為了迷惑皇帝掀起什么六族大戰(zhàn),好趁亂去魔界拿什么青筮草。
想到這里,便是如今李厚樸還要我留在厚樸堂,我也斷然不能留。
人界的安穩(wěn)日子太過消磨意志,也是時候?qū)€新的去處,走一條新的路了。
中秋節(jié)后,天氣漸涼,馬蹄聲與馬車吱呀的聲音響過,古道上留下一串長長的塵煙,引得路邊趕路的人駐足觀看。
趕了幾日路,早已出了北州城的地界,想來出逃的人早已得知瘟疫之禍已解的消息,一路上都是背著行李包往北方向趕路的行人。
我掀起車窗的葦簾,偏著頭往后回首,微涼的風(fēng)吹起發(fā)絲,我只覺得天空地闊。
先前太醫(yī)院那院使便派人先騎馬回皇城復(fù)命了,因此往后幾日趕路自然沒有那么急,遇到有驛店村落的地方,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停好馬車投店留宿。
莫名的,倒多了幾分悠閑的感覺,像是秋游一般。
這一日黃昏,天忽下起大雨,眾人估摸著來不及趕到余杭城,便就近找了個鄉(xiāng)村驛站整頓。
此處離余杭城不過百里的路程,想來明日一早趕路,定能在黃昏時到達皇城。
吃過晚飯,各人早早的回了各自的房間。
我沒什么睡意,索性靠窗聽著雨聲想著白天自靈澤君處套來的八卦。
皇宮中那九尾狐喚作彩云,聽說在九尾狐一族也是個厲害的人物,她在那皇宮已待了三載有余,但卻沒有做過什么禍國殃民的事情,目的不明,是以靈澤君也不好主動出手打草驚蛇。
倒與我原本想的不同。我本想將非墨的身份告訴給靈澤君,但想到他那浮沉珠下的妖物從來的結(jié)局都是灰飛煙滅,我又忍了下來。那非墨沒有做過壞事,說來北州城還是他救的呢,我碧落仙子素來賞罰分明,斷不能因他是妖就抹滅他的功勞。
不管怎樣,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他非墨的事情。
模糊中,雨聲越來越大,睡意也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