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籠中村（三）

　　籠中村里，因為老先生的死，村民們變得人心惶惶。原本待古大不錯的他們，像躲瘟神般將他給排擠，眼神中的恐懼將古大一點點的撕裂開來，最終他們無力地跪倒在地，眼中全是淚水。

　　先生是村里面最老的那個，他也是最富有學(xué)識的，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學(xué)生。

　　大家集體包圍著先生的尸體，一眾默哀。

　　古大不知道他們怎么了，一步步走向這個包圍圈，腳步越發(fā)的急促帶起了地上積累已久的灰塵。

　　灰塵被風(fēng)吹入了人群，仿佛眼前的大家都離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漸漸的古大停止了走動，站在了原地。

　　“你們都怎么了？為什么那么看著我？他是誰？”古大感覺到了他們的不同，他們在憤怒、在悲傷并且恨他。

　　只有女村長平復(fù)了自己悲憤的心情，她抬著步伐走到了古大面前。

　　“不要太難過了，他是先生。”女村長深呼了口氣，平穩(wěn)而不失莊嚴(yán)。

　　“老先生？”古大驚疑地回過頭去，他看向了樹林，隨之低下頭來。

　　他沒有哭泣，詭異地安靜。先生是對他最好的，如今先生走了，他不知如何是好。

　　聰明的古大在這異常的安靜中，想到了些什么。古二的異常表現(xiàn)，幾乎讓他覺得古二做了些什么，可他害怕、害怕他說出去其他人會再也不喜歡古二了，于是他保持沉默什么也沒說，以至于什么也沒做。

　　“有什么想法嗎？又或者說你知道些什么？”古大的表現(xiàn)二百多歲的女村長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于是她抓著古大，語氣和藹卻帶著一種質(zhì)疑。

　　古大眼中的淚水，在女村長的質(zhì)問下一下子沖將而出，越是忍耐越是流的越多。

　　“好了，好了。不要再逼問他了?！庇腥伺牧伺呐彘L，讓她不要再問了。

　　古大這一次哭泣，沒有半點聲音，可是雨點卻比任何人都要多。

　　“我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先生死！他就像我的父親，我愛他?！惫糯蟮年愂霭l(fā)至內(nèi)心，真摯而內(nèi)疚。

　　并不是所有老人都是和藹可親的，就有那么一些對古大指指點點的，明明已經(jīng)百余歲了可卻和中旬老人一樣的容貌，顯得容光煥發(fā)。

　　女村長見大家都對古大耿耿于懷，覺得不妥，于是又再次走回了先生的尸體處。

　　“好了，好了。先生已經(jīng)離去，我們就不要再瞎猜了。在我看啊，先生平時特別喜歡古大，見不得古大就那么死了，所以自己只身潛入了白森林找生命泉水去了。只是白森林樹多物雜，指不定就是碰到了什么植物中了毒?！迸彘L的話倒是讓大家所信服，因為幾乎全村人都看到過先生出入過白森林。

　　“有這個可能，禁地毒草繁雜，而且不見野獸出沒，定是因為毒草所致?！庇腥艘煌治觥?p>　　“大家也別胡思亂想了，將先生帶下去，好生安葬才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啊！”女村長抬頭看著天空，仿佛先生就在天空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學(xué)舍那邊就先放假三天吧！為先生祈禱、祈福愿先生有個好的來生?！迸彘L揮手擦掉了眼角的余淚，便走過先生行在了前面。

　　年輕些的男人靠近了老先生，那股惡臭在他們靠近時，便發(fā)揮到了極致，他們當(dāng)場吐了出來，嚇到了四周的孩子也讓老人們頻頻搖頭。

　　“搬個身體也能這么狼狽，真是服了你們了?！迸彘L回頭看到那個場景不由得生氣，她搖著頭先走一步。

　　大家都很敬重先生，可是到了搬尸體的時候沒一個人愿意下手，那些搖頭的老人也一樣。

　　古大不想先生就那樣趟在那里，于是他沖回了房間，滿地的灰塵下他毫不猶豫地扒了下去，就在床底下，那里有張用樹皮做的板子，前面的小洞里被一根麻繩擠著。

　　“呲呲~~~”古大帶著它狂跑到了這里。

　　“給，把先生放在這上面就好了?！惫糯蟮男∧樳€在發(fā)紅，比起古二來，他如今就是個小帥哥。

　　“這能行嗎？”年輕些的村民拿過了古大給的木板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覺得十分奇怪。

　　古大為了證明它有用，跑到了先生的尸體面前，那種味道簡直讓人受不了。

　　他將腰間的碎布用力撕了下來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伸手便去推它。

　　大家都懂了，學(xué)著他捂住了口鼻，也來一起推。

　　“一二三，起！”

　　其實他們可以拉著繩子走的，可是卻依然抬起了那塊木板。古大都開始覺得他們太蠢了，不會變通。

　　“弟弟呢？”古大終于想到了沖進(jìn)樹林的古二，但是他看著不斷被抬走的先生他沒有去找，他知道古二會在黑樹林，他總是在黑樹林。

　　在村長家外，人們將先生的尸體放在了兩個并排的桌子上，大呼了口氣。

　　“終于到了?！贝彘L其實挺大的，門戶有百來家卻只住了十來家，而其中八成依然對古大念念不忘。

　　“村長，先生也抬來了，我們有句話必須得講?！泵髅饕呀?jīng)可以結(jié)束的話題，不安分的老人們又要重提。

　　“不要說了，你們不就是想說，古大是個瘟神嗎？”女村長的話正中下懷。

　　“村長說的是，我們以為，正是這個瘟神在，惹怒了女神降下了災(zāi)難奪走了先生的命?！彼麄円槐菊?jīng)的胡說八道，惹得女村長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們呀！都給我下去吧！先生平生喜愛自然，你們準(zhǔn)備一下我們今天就去白森林埋葬他?！迸彘L也在一本正經(jīng)地開玩笑。

　　“萬萬不可?。〈彘L，白森林是禁地。村長難道要背棄祖訓(xùn)嗎？”他們一眾將村長包圍，仿佛要吃了她。

　　“村長，古大的事可以容后再說，但這件事我們不能同意?！彼麄儦鈩輿皼暗摹?p>　　“我是村長，還是你們是？”女村長氣急敗壞，端莊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當(dāng)然是你，當(dāng)我們卻是元老，你若敢違背祖訓(xùn)我們有權(quán)利罷免你?！痹瓉?，村長并不是村里面最大的，這些元老才是。

　　看到村長氣急敗壞的樣子，古大都為她而著急，可是面對元老們投來的一張張面孔，他還是很害怕。

　　“村長奶奶，對不起。”村民們漸漸離開，古大這才走到女村長面前。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沒跟我說呢？”她面對著古大多了一絲溫和，仿佛就是古大的親奶奶。

　　“我···我···”吞吞吐吐的什么也沒說出來。

　　女村長的手輕輕地摸了摸古大的頭，將他抱在懷里。

　　“沒關(guān)系，不愿意就不要說吧！人已經(jīng)死了，我會盡力讓你沒事的?！?p>　　天空的晚霞，映照著一天的結(jié)束，那個美麗的太陽終究是沉入了西方，它會與我們一起迎接第二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