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至縣衙雪雁誤會 到雅州將遇巧事

　　不曾想這雪雁和小翠來到這縣衙，卻讓二人大為吃驚；原本想給他一個驚喜的心情，剎那間萬丈深淵。

　　原來這些年月黃水的百姓安居樂業(yè)，縣里更是沒多少事情。這王玄策閑來無事，就和周陳二人以及瑤王小妹時常一起吃酒。這一日，瑤王有關(guān)緊之事，吃了一半趕忙回了寨子，就余下了她們四人。

　　雪雁和小翠到達縣衙之時，恰好她們四人喝的正是興起。因為苗家姑娘向來大大咧咧，再加上這個幺小妹更是一潑辣女子，盡顯苗人豪爽開放之本色。

　　趁著一番醉意，說到興起之處。她就把這王玄策當成了瑤王，不由自主的就將這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順勢就摟住了這王玄策，周陳二人觀此一幕，趕忙準備將其拉開。

　　恰在此時，雪雁和小翠魚貫而入，撞著她們幾個這樣的丑態(tài)，頓時面面相覷。再這么一看，這王玄策已經(jīng)糊里糊涂的和一絕色女子這樣親密，頓時醋意大發(fā)。萬萬沒有想到，萬里迢迢而來竟然看到這樣揪心一幕。心中的暖意瞬間被潑了一桶冰水，猶如針扎，刀砍一般痛心。

　　李家女子雖然文雅，但是做起事來則是有板有眼；不過此時正想發(fā)飆的雪雁，卻被小翠給制止了。

　　隨著幾聲咳嗽，小翠調(diào)侃性的開了口：“你們?nèi)兆舆^得不錯嘛，有美女相伴，有美事相隨”

　　聽聞此言，頓時讓這個熱鬧的場面瞬間冷了場。先是周曾傻呆呆站起身望著雪雁和小翠。緊著陳茂材也一直擠眉弄眼的提醒這王玄策和幺小妹。不過兩個人好像沒事人一樣，照樣有說有笑的推杯換盞。

　　這時候，雪雁怒從心頭起，小翠也是惡向膽邊生，四顆冒著怒火的眼睛狠狠的瞪這王玄策。惹得陳茂材趕忙踢了踢他。但是這王玄策卻帶著醉意說道：“你踢我干啥……”。話還沒說完，就抬頭看到了雪雁和小翠，立馬傻了眼……甩一甩腦袋，酒瞬間就醒了一半……

　　這一愣，是久違的重逢，是別后的思念，更是深深的歉意。沒想到雪雁竟然能來這黃水……就結(jié)結(jié)巴巴，吞吞吐吐的問到：“雪雁，你，你怎么來了……”

　　雪雁于是帶著譏諷的話語調(diào)侃道：“我，怎么不能來了，是不想讓我看到這樣的場景，不想讓我打擾你這溫柔鄉(xiāng)吧！”

　　這小翠一看這時候幺小妹依舊帶著醉意，將手耷拉在王玄策的肩膀之上。憤怒的走了過去，將她的手給拉了過來；剛想沖她發(fā)上幾句牢騷，不過給予她回應的則是：幺小妹趴在桌子上已經(jīng)睡著了。弄的她滿臉的無奈與尷尬。

　　王玄策一看這場景頓時酒又醒了一半，連忙解釋：“這事兒，不像你想的這樣，這，這，這……”結(jié)結(jié)巴巴的，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給雪雁解釋，只能郁悶的用手連連拍頭！

　　此時的周陳二人觀此場景，酒也清醒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將這個事情，從頭到尾詳細的給雪雁解釋了一遍。王玄策聽到他們所言甚是在理，于是就趕忙附和到：“對，對，對，就是這么個情況，因為太熟悉了，這苗家女子平時大大咧咧的，都是兄弟，你一定不要錯怪了”！話語之間，已經(jīng)急的他滿頭大汗。

　　經(jīng)他們這一番解釋，雪雁似乎也明白了一點，內(nèi)心深處也坦然了一些，可能還真是冤枉他了。再看看急的不知所措的王玄策，就和小翠捂著嘴巴傻傻的笑了起來。這一笑，頓時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就在這時，瑤王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一看小妹趴在這里睡著了，隨即就帶著歉意將其帶走。瞬間所有人該有的心結(jié)就這樣化解了……

　　此時的王玄策內(nèi)心之中，才思索這剛才的一幕：為什么要急于給雪雁解釋，在他眼中雪雁和幺小妹一樣都算得上至親之人，都是當做妹妹看待，絲毫沒有該有的兒女之情。雖然雪雁給自己不少幫助，也讓他孤獨的內(nèi)心時常泛起漣漪，特別是那個小小的喜帕，那十五個字：預事時，易冷靜，要清醒，信父帥，信正義?？墒墙裉鞛楹螘绱耸B(tài)……

　　不過這一切容不得他多想下去。但見這時一羽林郎，風塵仆仆的來到這黃水縣衙，高聲吼道：“黃水令王玄策接旨！”

　　一聽這個，王玄策趕忙命人大開中門，放炮迎旨。

　　但見這羽林郎，拿出一個明黃的折子，開口念到：“門下。黃水令王玄策因政績突出，著即考功優(yōu)等。當安排好黃水之一切后，啟程回京另有任用。在回京之路，應沿我大唐與吐蕃之邊境游歷進京！”

　　眾人隨即叩頭謝恩，一個個洋溢著喜悅的表情，恭賀王玄策的榮升！

　　酒醒之后王玄策揣摩這這份圣旨。為何獨獨多了一句自邊境游歷進京，此是何意？

　　事情還得回到一月之前。只見這巍峨的大興宮內(nèi)弘文館中，李世民正在勾訣刑部呈上來的死刑名單，看著卷宗中兩個悍匪就這樣被一縣令一舉剿滅甚是欣慰！著即吏部調(diào)出王玄策之履歷，看到其治理黃水有如此之功績，以及融州刺史如此寬慰之考評。頓時對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頗感興趣，同時令尚書省列入優(yōu)等考核名單。

　　此時的李道宗已經(jīng)有任城王改封為江夏王，主要負責西南諸藩之事務。自貞觀三年吐蕃國王松贊干少年繼位，就彰顯出老成持重之態(tài)，治國理政頗顯明君之風；經(jīng)過這些年悉心治理，吐蕃亦是兵強馬壯，國民一心，儼然成了大唐西南最大之威脅！于是乎李道宗上表一封，諫言應時刻警覺吐蕃之日漸壯大，能分化則強而分之；如若不能，應了解西南諸番與吐蕃之緊密緣由；了解兩國邊境之詳細資料，為以后軍事斗爭與政治斗爭多加籌碼，防患于未然！

　　李世民自貞觀九年打通河西走廊之后，絲綢之路的駝鈴聲不絕于耳，萬國使節(jié)更是是時常出現(xiàn)在長安城內(nèi)。正是如此寬松的政治氛圍，也使得大唐朝廷的政令消息，頃刻之間傳遍列位使節(jié)耳中。聽聞李道宗這防患于未然之策，也深表贊同！可是派遣朝廷高官前去，自是大張旗鼓，瞬間就會增加兩國緊張之氛圍。兩人思慮之后，不如派遣一能力出眾，不宜引人注目之官吏似為妥當！

　　些許思索之后，李世民就選中了這王玄策。畢竟他只是一小小的黃水令，斷然不會引起吐蕃的警覺。且在西南邊境，又政績突出，能力上自然是不用說了。將這一想法提出之時，李道宗自然也是欣然同意。于是就有了這樣的一道旨意。因為此行之目的，僅僅只是通過邊境了解吐蕃之情況，事情也不慎緊急，故而沒有調(diào)查重點！

　　要怎么說牛人，就是牛呢，這個王玄策，第二日揣摩這圣旨之用意，已明了個八八九九。這些年吐蕃是在不斷壯大，應該是朝廷需要調(diào)查邊境的情況，為了隱蔽進行和防患于未然才有此計！

　　經(jīng)過一番詳細謀劃與分配，周曾側(cè)重調(diào)查邊境之具體風俗，陳茂材側(cè)重查看邊境雙方地形和用兵之情況。王玄策自是負責整體統(tǒng)籌。經(jīng)過此番分工，眾人分頭準備去了。

　　在交接之時，蔣縣丞和眾衙役展現(xiàn)出依依不舍之情。王玄策也明了了他們的深意，可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些年以來，眾人在王玄策的帶領(lǐng)之下，整個縣衙的面貌不僅煥然一新，整個官吏團隊更是團結(jié)一心?？羁钪?，盡在無盡的言語之中！

　　蔣縣丞人也不壞，只是因為以前吃不飽飯，也就動起了貪念，張四海等一眾衙役更是窮苦百姓出身，自然也是了解百姓。這些年他們也分得了土地，有了糧食，日子過的也踏實了，就想著多為朝廷盡心，多為百姓辦事。所以，當面對王玄策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像是少了一個領(lǐng)路人一般，亦是心有不舍。

　　些許時日之后，眾人收拾停當，一行人就這樣起身上路了！

　　可是剛出縣衙，就發(fā)現(xiàn)這遠近之百姓，以及苗寨和瑤寨的眾兄弟聽聞王玄策即將離任，自發(fā)來到縣衙為其送別，拳拳之情讓他很是動容！這幾年雖然沒有為黃水的百姓做太多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這里卻是他人生路上的一個起點！面對百姓之款款深情，他也想留下，可是又不得不走，這一走可能永不相見，但是彼此的內(nèi)心深處，總有這樣一份執(zhí)著和思念！

　　只見瑤王帶著瑤家自釀的陳年老酒，給王玄策送行；平時大大咧咧的幺小妹，這時候也多了一份傷感，三人都將這份恩情寄托在這份陳年老酒之上！

　　老苗王也是帶著無限的情誼前來送別。他了解他，他也了解他。雖說一切盡在不言中，但是王玄策依舊說道：“多謝苗王親自來前來相送，玄策感激不盡！”說著就是長長一揖。

　　苗王趕忙欠著身子，扶起王玄策道：“明府這么一走，讓我等很是思念，苗寨就是你的家，想家了就回來看看”言語之中流露出一絲不舍與相惜！

　　五個人，就這樣在黃水父老的送別中，踏上了新的征途。心的起航，就是新的開始，當人生路上從一個坐標走向另一個坐標的時候，我們就應該頂著太陽努力前進。即使我們不知道此刻前面的路如何，但是只要看準目標往前走，總會有結(jié)果。

　　話說這一行五人出融州，奔柳州，游桂州，一路向西而去；個把月光景自盤州過朗州到麻城，又一路北上到了這會州，又往北迤邐而行，數(shù)日之后就到了這雅州境內(nèi)。

　　這雅州因為地處西南邊陲，自先秦時期已歸屬蜀地，自隋仁壽四年，因境內(nèi)有雅安山聞名，外加西南邊境貿(mào)易頻繁，故而特設(shè)雅州；西鄰吐蕃，因此有川西咽喉，吐蕃門戶的稱謂。經(jīng)過這些年之發(fā)展，已成唐吐邊境貿(mào)易交流的文化重鎮(zhèn)。

　　在通往雅州的路上，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但見這周曾一路記錄這看到的風俗民情：前有桂林的安逸，后有麻城的狂野，再有這會州土司的靜寧，這不今日到了這雅州看起來相對還是融洽的，畢竟老百姓沒有什么大的民族矛盾，不僅對邊境管理有好處，即使以后發(fā)生了戰(zhàn)爭，還能夠相互依托，值得依靠。

　　這一路走來，陳茂材也將邊境的地形調(diào)查的清清楚楚：哪里適合隱藏，哪里適合突襲，那是適合背水而戰(zhàn)，邊境外圍有多少駐兵也都一目了然，詳細且清晰。

　　雪雁自小在中原長大，她不僅了解農(nóng)耕之技術(shù)，更明白耕種需要用到長曲轅犁和耬車。這一路走來，看到這里的百姓僅僅只用鋤頭和單腿耬車之時，不僅讓其深感詫異，更沒想到這邊境之地農(nóng)耕竟是如此之落后。

　　雖然百姓生活相對安逸，也能吃飽飯，但是如此耕種之法，亦是浪費了很多資源。因此就計劃著將這看到的一切，回去之后說給父王。不僅要在在邊境之地推廣農(nóng)耕，更多的則是改變這種落后的生產(chǎn)方式。

　　佛教雖已傳入東土多個世紀，但是在這邊境之地，依舊難覓其蹤跡，道教和本地的原有之信仰依舊占據(jù)了主導。今天又恰逢農(nóng)歷十五，一些鄉(xiāng)民也早已將自己收獲的特產(chǎn)拿了過來，在路邊占好了位置，進行交易。因為人多官府雖然早有準備，但是兵力過于有限，有時候顯得也無序了很多。所以這些絡繹不絕的鄉(xiāng)民，讓雅州城看起來又顯得擁擠了很多。

　　當然了，王玄策也洞察了這一切，更是詳實的印刻在腦海之中。這一路走來雖然平靜，但是在這雅州之地不由自主的也就多了一個心眼。

　　幾個人正有說有笑的走著，忽見前邊漸漸圍起了一大圈人。因為這一路走來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不是斗雞就是斗狗，外加一些走江湖賣藝玩雜耍的。雖然每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們都會施舍一些，但是見得多了也就乏了。不過今日這似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