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祿東贊怒出王城 吐使臣私會景恒

　　善與惡只在一念之間，智與謀也只有一紙之隔；不管遇到什么艱難險阻，智慧之人，總能想出很多辦法；大惡之人，也會使出千般功夫。壞人終歸是壞人，有時候很難變好；而好人雖為好人，卻很容易變壞。這個社會學做好人難！

　　龜茲國使臣左葉護，快馬加鞭趕到玉門關，交換官文，說明來意，就到了大唐境內(nèi)，望長安進發(fā)。他只希望盡快將事情辦妥，為了國相之位，再增加一些政治資源，故而催促眾人，速速趕往長安。

　　話再說回來，這已經(jīng)是祿東贊等人來到吐谷渾王城第五日。面對每次的“閉門羹”，他們已多少明白了事情大概。于是，祿東贊和桑布扎又一次來到國相府邸，向慕容淵明辭行。門子的回復如以前一樣有意思：不是去處理公案，就是去某地視察，客客氣氣，謙謙虛虛。問到啥時間回來時，卻一問三不知。

　　如此窘境，讓二人一琢磨，準備再去王宮，面見伏順可汗。來到這王宮，依舊被侍衛(wèi)以可汗公務繁忙為由，推脫掉了。

　　帶著失望心情，二人回到了驛館。一合計，既然已經(jīng)仁至義盡，那就不能再耽擱了，于是就留書一封，準備帶著大隊人馬，離開這是非之地。驛丞一看他們強行要走，雖然多加挽留，可是沒有了上峰的指示，也只能夠干瞪眼。

　　目送他們離去后，驛丞隨即帶著祿東贊留下的書信，趕往國相府。看國相沒在，又朝著王宮趕去。此刻，伏順可汗正和慕容淵明商量使團的事情，算了算，已經(jīng)走了不少時日，按理說應該到了大唐。

　　這時候，只見驛丞急忙趕來，也不顧滿面塵土，跪下稟道：“祿東贊帶著人走了，攔都攔不住”。說著就將書信呈上。

　　兩人一愣，在慕容伏順示意下，慕容淵明起身接過書信，扣去泥封，之間上寫：淵明兄安康，東贊弟敬上，多謝近日盛情款待，因君命不可違，只想早一日完成使命返回吐蕃，弟深感惶恐，以不能圓滿完成贊布交代的任務為恥；然，多次前去辭行都不曾見兄，故而只能不辭而比，萬望海涵，且叩首可汗”

　　慕容伏順連忙問：“他們走有多久了？”

　　“大概一個時辰”

　　慕容淵明轉念一想，又心生一計。在伏順可汗耳邊嘀咕幾句之后，慕容伏順也是大喜。只見慕容淵明與一親信偏將，親自提點了二百來號兵士，騎著快馬，出了城，追趕祿東贊。

　　祿東贊因急于向長安奔發(fā)，一出城也是馬不停蹄。于是在青藏高原之上，一隊人馬急速前進，一隊人馬疾速追趕，假仁假義，明爭暗斗。

　　經(jīng)過小半日緊趕慢趕，看著即將追上這祿東贊一行，慕容淵明大聲喊道：“賢弟慢走，賢弟慢走”。

　　聽著后方的呼喚之音，再望著揚起的陣陣塵土。桑布扎和賽汝貢敦自言自語道：什么個情況，老家伙怎么又來了呢？

　　祿東贊對他們二人撇嘴一笑，未曾搭話。雖然他也不知道慕容淵明要干什么，但是卻知道他不應該有惡意，故而未曾讓眾人提高警惕，只是示意大家暫且停下腳步。

　　沒多大一會慕容淵明就趕到了他們跟前?？粗麣獯跤?，祿東贊開口問：“不知國相這是作何？”

　　慕容淵明回了回神，喘了一口氣之后說：“賢弟呀，你們走了，也不打個招呼，也好讓我為你們踐行。這一路讓我追得，老命都快沒了！

　　“還望國相海涵，這都是不得已呀，去了幾次您的府邸，一直未曾見到國相；可是我等又一心只想著盡快完成贊布托付的重任，故而也只能如此，這都是我的過錯！”祿東贊說完之后，就是長長一揖。

　　兩人雜七雜八又說了一通奉承溢美之詞。在祿東贊再三辭行之際，慕容淵明吩咐屬下：“拿酒來”。

　　一小校隨即抱過來一壇馬奶酒。慕容淵明親自斟滿了三酒碗，祿東贊看著慕容淵明如此情真意切，只能滿飲了這三碗馬奶酒。

　　痛飲此酒之后，但聽慕容淵明說：“賢弟此去路途遙遠，唐蕃古道雖已開通不少時日，但時有劫匪出沒，所以作為兄長不放心，這有二百兵士，會一路跟隨賢弟，保護你們在我吐谷渾境內(nèi)平安。”

　　這祿東贊一聽這個，原本是準備推辭掉的，但是轉念一想，與其讓他們暗地里打橫炮使斜杠，還不跟著吧。雖說桑布扎和賽汝貢敦一個勁的使這顏色，提示其嚴詞拒絕。但祿東贊依舊允諾道：“既如此，多謝國相美意”

　　慕容淵明萬萬沒有想到，祿東贊竟然不加推辭，接受了。一股欣喜與蔑視之情，同時涌上心間，心想：小子，就憑你這智謀，還想去大唐求婚，我看還是別做夢了，便說：“賢弟這一別也不知何時還能再見，一路上定要多加小心！”

　　“自大唐回來之時，定會再來拜會，到時候再討幾杯酒吃，到時，國相別煩東贊就好?！?p>　　慕容淵明一聽這個，哈哈大笑道：“好，好，這個都是小意思！”

　　話語間，他就拉著祿東贊的手，做依依惜別狀。眾人就此分別。

　　慕容淵明帶著一干侍從，在凜冽秋風中，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還吃酒，就憑你，只要你有這心情來，我就管夠。內(nèi)心之中竟有一絲輕松感。

　　這二百兵士，隨著祿東贊等人一路往東而去。加起來三百多人，浩浩蕩蕩很是威武。沿路的劫匪，看到這支龐大的隊伍，也不敢造次。

　　雖說震懾了土匪，但這幾天卻讓祿東贊很是郁悶。原因在于，二百來兵士嚴重阻礙了前往長安的速度。

　　原來慕容淵明早已授意領軍的心腹偏將。護送祿東贊等人行動的過程中，應先派出探子，探得前方道路安全與否，然后再出發(fā)。一到下一個城池，提前稟告當?shù)毓賳T，好吃好喝款待，滯留，目的只有一個，延緩他們的行進速度。

　　不過這一切都在這祿東贊的預料之中。雖說如此，但畢竟人家也是為了他們的安全，且還盡了地主之誼，一時還真讓人拿捏不住把柄。

　　這一日，桑布扎為了行進緩慢之問題，準備和祿東贊商量一番?？墒钱斔麄兌藙傋叩揭黄?，就有吐谷渾兵士湊了上來。祿東贊腦海一閃，心生一計。隨即以竊聽為由，給這個兵士劈頭蓋臉，怒罵了一通。

　　這兵士也是稀里糊涂，云里霧里的一臉迷茫，但介于身份，依舊給祿東贊連連道歉。偏將也不知個所以然的就走了過來，看著祿東贊如此大的怒火，趕忙安慰：“請國相息怒，息怒！”

　　祿東贊一聽息怒，頓時就更加惱火：“你們是奉慕容國相之命，特意來護我們周全的；可是我們說個話，還要被你們監(jiān)視，我能息怒嗎？”又是一通亂罵。

　　偏將終于弄明白了原委。雖說他未曾有這樣的吩咐，但好歹人家也是個國相，于是對這個兵士也是一頓亂罵。弄得這個兵士莫名其妙，倍感委屈。

　　偏將為了緩和此事，又忙是賠罪：“都是他們錯誤理解了國相意思，并不像國相說的這樣，我們這一行人都是聽國相您的？”

　　一聽此話，祿東贊就來了勁：“好，你們都聽我的是吧?！?p>　　偏將接話道：“是的，都聽您的，慕容國相已經(jīng)特意交代過?！?p>　　“既然你們都聽我的，那就出發(fā)吧，我們要盡快趕路才是”。祿東贊厲聲說。

　　偏將一聽，又吞吞吐吐，找了一堆理由和借口。

　　祿東贊冷笑道：“怎么著，我的話又不管用了。”

　　但見這時候，已經(jīng)湊上來的賽汝貢敦，瞪著虎賁大眼，怒目而視。瞬間就將偏將的氣場又一次打壓下去。偏將只能夠說：“好，，那就出發(fā)，一切都聽國相你的”

　　于是，祿東贊和桑布扎也未曾給予他們好臉色，隨即帶著吐蕃使團，上路了。弄得二百吐谷渾兵士，只能無奈跟著……

　　話分兩頭，話說吐蕃人雖然趕往長安之路漫漫，但慕容淵文趕去長安可貴神速。就在祿東贊等人還沒有走出吐谷渾國境的時候，他已到了長安。

　　趕到長安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鴻臚寺典客署驗明身份，而是去拜見了一個小人物----李景恒。前文已經(jīng)提起過，李景恒雖然是一個小人物，但其父江夏王李道宗卻是主管西南諸番事務的一個大人物。因為這些年，李景恒一直在默默地幫著吐谷渾，故而也深得伏順可汗信任。慕容淵文一到長安，兩個人就秘密地在茶樓中相見了。

　　李景龍頭戴小氈帽，身著青云衣，器宇軒昂，彬彬有禮，頗有一番文人氣息。慕容淵文一身皮毛裝扮，外加一個雪狐帽子，看起來也是頗具西域風情。兩人一見，如隔三秋，寒暄之后，步入了正題。

　　慕容淵文，立馬恭身跪下，故作深沉地可憐道：“名公快救救我們吐谷渾吧”。他這一言一行，弄得李景恒一時摸不清頭緒，詫異地問：“先生這是作甚，快快起來回話！”趕忙伸出手攙扶起了慕容淵文。

　　慕容淵文輕輕地一簟眉頭，說：“吐蕃國主松贊干布，為了立國固本，要向我大唐皇帝陛下提親，祈求迎娶一位公主殿下作為王后。吐蕃虎狼之心不死，時有滅我吐谷渾之勢，如若和大唐有了翁婿之情，我吐谷渾夾在兩國中間，離亡國不遠亦？故而，還望名公多想辦法，幫我吐谷渾也迎娶一位公主作為王后！”說完，就是長長一揖。

　　“這等軍國大事，我雖貴為皇室一脈，但也由不得我做主，得細細研判才行?！崩罹昂闼妓鞯馈２贿^，他其轉念一想，就樂了。

　　慕容淵文一看此景，也愣住了：“不知名公作何大笑？”

　　李景恒回了回神，押了一口茶說：“你們都來求親，可是哪里會有公主嫁給你們呢？”

　　慕容淵文被李景恒這一慕，弄得不知所由：“這又為何？”

　　“這該出嫁的已經(jīng)出嫁，有婚約的已有了婚約，未曾有婚約的至今才十歲，如何能夠下嫁你們可汗呢。所以呀，這事都別想了。”李景恒得意地說。

　　一聽這個，慕容淵文頓時心涼了一大半，但是內(nèi)心之中也顯得稍稍平衡了一些。

　　一番寒暄后，在分別時，李景恒拍了拍他肩膀，說了一句體己話：“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就放松一些，別這么緊張兮兮的，有我和王爺坐鎮(zhèn)，沒有人敢怎么著你們吐谷渾。只管養(yǎng)足精神，到拜見陛下之時也好心寬體暢不是”。

　　李景恒此番言語頗為在理，但是慕容淵文總感覺事情不是這么簡單。既然可汗讓自己前來求婚，自然還得向朝廷稟明來意？于是分別之后，就到了鴻臚寺典客署報了到。

　　幾日之后的一個早晨，正是朝會之日，在京五品以上官員均按照往例，已早早在宮門外等候。慕容淵文也按照章程遞上了國書，求見大唐皇帝李世民。

　　只見巍峨的大興宮，紅墻黃瓦，高高的三級臺階上矗立著一座大殿，就是今日朝會的地方，太極殿。過了承天門，到了太極殿，一眾羽林郎分列兩旁，各位小黃門也侍立左右，青石鋪成的道路經(jīng)過清水沖洗，顯得干凈無比。

　　只聽三聲凈鞭剛落，一眾官員在小黃門帶領之下，分文武兩列步入太極殿，按照官銜爵位高低站立兩旁。這時候，只聽另一個小黃門大聲唱到：“陛下駕到”。眾官員紛紛跪下，高呼萬歲。李世民落座之后，一聲平身，眾官員也都按照自己的位次，依次落座在蒲團之上。

　　遠遠望去，今日的李世民不僅身材顯得更加修長，氣色亦是很好。頭戴一頂明黃羅生面的金冠，足登青緞涼里皂靴，明黃錦袍外罩著一件石青江綢夾金龍褂，腰間一條金鑲寶珠三塊瓦的帶子露在龍褂外頭，一個羊角胡，顯得神采奕奕，齊齊整整。

　　隨著朝會開始。但見一內(nèi)侍急忙忙、慢切切一溜小跑上來，到了太極殿正中的位置跪下稟告：“吐谷渾使臣慕容淵文，在殿外求見皇帝陛下?！?p>　　因為前幾日已得到奏報，所以顯得也不太意外，當內(nèi)侍稟報的時候，李世民就說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