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大殿之內(nèi)。
天帝端坐于正殿之上,此刻正端著一尊琉璃盞向身前一側(cè)一臉祥和之貌的銀發(fā)老者敬了敬,嘴里說道:“尊者駕臨,實在讓我天宮蓬蓽生輝?!便y發(fā)老者亦抬起面前的杯盞,笑嘆道:“天帝客氣了,本尊不過是隱世多年,無人問津的一老頭罷了,卻是勞煩天帝掛念。老朽先干為敬了?!闭f著,便將盞中的瓊漿一飲而盡。
這位銀發(fā)老者,便是那位比傳說還要傳說的混元天尊。
盞中之物飲盡后,混元天尊又緩緩開口道:“老朽避在夏沐島萬萬年,如今出來見到這世間真是大不相同了哇!看著天地間一片繁榮景象,實屬不易,老朽甚感欣慰啊!”
天帝也將手中的琉璃盞輕輕放下,應(yīng)聲道:“尊者所嘆極是,天地間久享太平確實不易,這皆是上古的各位尊神用生命與熱血換得,后代子孫確實該時常感念其恩,好生繁衍生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太平歲月。”
尊者點點頭,“是!如今六界分明,又能和平處之,你我能立于這天地之間,享這太平盛世著實應(yīng)該心懷感恩,好生守護(hù)才是?!?p> 聞言,玄光快速與赫連交換了一下眼色,彼此皆放下心來。
隨即又向混元天尊敬酒一杯,笑道:“尊者所言極是,玄光受教了。”說著將盞中瓊漿飲盡,又說道:“聽聞尊者素愛音律,我天界之中有位司音仙君對音律之事也略曉一二,不如讓他彈奏一曲,也好讓尊者指點一番?!?p> 語畢,見他一拍手,一直候在大殿偏廳的司音仙君汾濡走入正殿之中,清秀俊朗的他向殿中諸神躬身行禮后,一尊古琴也擺放好了,便施施然坐下,見其風(fēng)貌,高座之上的混元天尊頻頻點頭,還未聞得一音,便已心生贊許。
清揚婉轉(zhuǎn)的樂音響起,殿中眾神皆沉浸其間。上一次聞得這首曲子還是百年前天帝壽宴之時,那時由一位仙姬用箜篌所奏,當(dāng)時已覺驚嘆,如今曲作者汾濡用古琴演奏,別具風(fēng)味,倒更能顯出曲中的纏綿婉轉(zhuǎn),那份情,也顯得更加炙熱分明一些。
再觀混元天尊,樂音初現(xiàn)之時,略有驚愕之象,但隨即便閉上眼睛欣然享受起來。
玄光自然面露喜色。
一曲奏罷,場中一時寂靜無聲,片刻后,混元天尊率先鼓起掌來,高聲嘆道:“好!好!好!老朽初聞這曲《如英》時便贊嘆不已,今日聽得本尊親奏此曲,更得其精髓,汾濡仙君在這音律之上卻不知比老朽要高明多少啊,妙哉!妙哉!”見他樂不可支的模樣,玄光與眾神皆面露惑色,待其笑聲淡了下去,天帝遂問道:“尊者竟聽過此曲?”
混元天尊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老朽慚愧,因?qū)@音律之事有所偏愛,于是乎荀兒便在各界為老朽尋來各式樂譜供老朽賞鑒,這一說也是數(shù)年前了,他偶然聞得這曲《如英》,于是煞費苦心為老朽謄得一份譜子,老朽才有幸聞得此曲哇!”
“尊者口中的‘荀兒’是?”天帝試探地問了句。
混元天尊開口道:“哦!老朽叫慣了,荀兒全名荀無羈。天帝可曾聽過?”
玄光目光掠過赫連與他下座的常青將軍青松神君,輕聲應(yīng)到:“本帝聽聞如今青魔一族的魔尊便是叫荀無羈,尊者所說的可是同一位?”
混元天尊笑道:“正是!正是!荀兒身世凄苦,幼時一直隨著其母逃亡,老朽遇見他們時,其母已被魔族亂黨重傷,奄奄一息,瀕死之際將他托付給了老朽。老朽于他本只有個施飯之恩,他卻一直稱我一聲義父,對老朽也是甚有孝心的?!闭劶斑@個新魔尊,混元天尊臉上止不住的笑意,見他們的情感倒真是親如父子一般。
“養(yǎng)育之恩重如山,倒理應(yīng)如此?!碧斓坌@一句,又問道:“本帝聽聞這位新魔尊不過百年便將魔族一統(tǒng),這等功績想必是與尊者的悉心教導(dǎo)分不開的吧?”
“哈哈哈!天帝過譽了,老朽日日下棋聽曲,又能教他什么,倒是這孩子打小便十分伶俐,又謙恭好學(xué),老朽幫他的實在有限。他倒也爭氣,總算是結(jié)束了青魔一族萬萬年來四分五裂的混沌局面,著實讓老朽欣喜?!?p> “如此甚好,萬萬年來,神魔兩族不再有戰(zhàn)事,如今魔族內(nèi)部也得安寧,實屬不易,我們皆應(yīng)合力守護(hù)這份太平才是?!碧斓劭犊姥?。
混元天尊也為之振奮,嘆道:“這也是老朽一直以來的心愿哪!天帝有此胸懷,于荀兒而言實屬大幸,老朽也愿為兩族的和平略盡綿力?!?p> 天帝與眾神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如今有了這位助力,想來青魔一族不敢造次。
這還得說回半月之前,青松神君在赫連與天帝的點撥之下,順利的查到荀無羈與這混元天尊的關(guān)系,便正如尊者方才所說,是有父子情義的。天帝借機拜會尊者,將他請到天界做客,起初并不確定這位尊者對兩族的態(tài)度,如今看來他確實幫助荀無羈登上了魔尊之位,但似乎并不知道荀無羈已然開始挑釁諸界。那么只需再尋得一個時機,讓他知曉荀無羈所為,想必他定會出面阻止,憑著荀無羈對混元天尊的敬重,也好免去一場戰(zhàn)爭。天族將士并不畏戰(zhàn),可一旦神魔兩族開戰(zhàn),六界必定地動山搖,異象叢生,屆時諸界不寧,天地之間豈不是要大亂了。
“有尊者一言,我天族定會為這六界安寧盡心盡力!”天帝向混元天尊再敬酒一杯。
喝過酒,這話題便又回到這音律之上,混元天尊一臉祥和地問道:“老朽日前聽聞這天界之中有一仙姬為這曲《如英》和了支舞,甚是精妙,不知老朽能否有幸觀賞一番呢?”
天帝笑笑,不好意思地回到:“尊者言重了,能得尊者賞識是她的福氣。只是……”玄光不自覺地望向赫連,而赫連方才臉上微不可查的一絲疑惑已然化為無形,迎向天帝的目光并無半分情緒,玄光繼續(xù)說道:“這位小仙此時并不在天界之中?!?p> “哦?那她去了何處?”混元天尊連連問道。
天帝嘆了口氣,說道:“這位小仙名喚舒窈,因著這位她的父親受過傷,需得一處靈力鼎盛的仙山靜養(yǎng),她便陪著父親去到下界的芃芑山了?!?p> “如此,倒是老朽無緣得見了……”見他滿臉的遺憾,低著頭不住的嘆息。
“此事,倒也不難。”天帝說著,又看了赫連一眼,見他還是一如往常不顯絲毫情緒便又說道:“本帝即刻便將舒窈召上天界便可?!?p> 說完便傳下旨意,他身旁隨侍的小仙領(lǐng)命便急急向下界芃芑山去了。
沒多久,小仙便領(lǐng)著許久不見得舒窈出現(xiàn)在了石柱旁還在觀望的幾位小仙面前。
“是她?天帝怎的把她召回了?”還是子木率先發(fā)問。
“方才聽到殿中傳出《如英》的曲調(diào),莫不是召她來獻(xiàn)舞的吧!”竹堅輕嘆。
“這么說她倒是能見到那混元天尊了?!鼻邃粢哺袊@起來,“這舒窈果真是我們這一輩中拔尖兒的!”
站在最左側(cè)的青葉沉默不語,心中泛起一陣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許久未見的舒窈愈發(fā)清瘦了,襯的她又美了許多,那張孤傲的臉此刻也沒有多余的情緒,經(jīng)過第三根神龍柱時冷冷地掃了幾位小仙一眼,目光掠過最后的青葉時,臉上忽然現(xiàn)出一抹詭譎的笑,青葉陡然一驚,但這抹笑消散得太快,著實讓青葉捉摸不透。
下界芃芑山外,有個身影負(fù)手而立,如墨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飄逸,這時,另一個身影從芃芑山的方向跑過來,見著這位便躬身行了一禮,低聲說道:“啟稟魔尊,一切都如魔尊所料,那位小仙已被召回天庭了?!?p> “呵!舒窈,你可別讓本尊失望了才好!”這個身影這般嘆了句便轉(zhuǎn)過身要走,這張臉,如若被青葉看到,勢必又要將這天地間第一的美男子排上一排了,這副容顏,甚是驚艷,深邃的雙眸中潺潺深情中又有一絲陰冷,別說天地間的男子,就是比起公認(rèn)最美的舒窈,也還是要美上許多的,這,便是那青魔一族的新魔尊荀無羈了。
舒窈的身影隨著緩緩關(guān)上的殿門消失了,青葉失神地忘了許久,嘆了句:“走吧!”
說著動身了,一旁的清漪表姐也應(yīng)到:“想來今日也瞧不出個什么了,我們也偷懶許久,且先回去練功吧。”說完也跟著青葉一同走了,余下的子木與竹堅回頭望了望緊閉地大門也跟上了她們倆。
大殿之內(nèi),舒窈初見赫連眼中便閃出了光彩,那位尊神卻總是那般不為所動,看都不看她一眼,盡管早知道這樣,心中依舊不免失落。
據(jù)說這日混元天尊十分高興,見了舒窈的舞后特地從夏沐島上喚來幾位舞姬,讓舒窈親授她們舞蹈,自己呢,便暫時在天界住了下來,數(shù)日里不是在天帝那處下棋,便是與汾濡仙君把琴論知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