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董翰林聽到腦子里面最后一根維系理智的神經轟然崩斷,原本緩慢凌遲王惠文意志的手掌,此刻已經托住王惠文的后腦,讓王惠文沒有任何逃避的可能,負氣一般狠狠吻下去。
鉗制著王惠文的手不知不覺移到她的腰身緊緊扣住,使兩人之間不留一絲空隙,被松開的雙手自然而然搭上董翰林的肩膀。
小小的浴室里面水霧升騰,熱水嘩嘩流淌。王惠文上衣的紐扣早就七零八落的散在灰色的水泥地上面,衣服褪到手臂上面。
董翰林的聲音沙啞低沉,盡量把懷里的王惠文更緊地揉進胸膛,借助身高的優(yōu)勢把王惠文的背部按在墻面上面。整個過程之中,他們的嘴唇都膠著在一起,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王惠文的意識有些渙散,無助地環(huán)住對面董翰林的肩膀。董翰林靠著僅存的理智察覺到王惠文的異樣,用嘴唇探上王惠文的額頭。幸好體溫正常,但是貼在面頰上面散亂浸水的長發(fā)在提醒董翰林,剛剛王惠文穿著單衣在雪地站許久,而目前自己狂亂的情緒難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傷到王惠文。
想到這些,董翰林緊緊摟著王惠文,深深吸一口氣。又用下巴在王惠文的前額磨蹭很久,濕涼的發(fā)絲拂在董翰林的脖子上面癢癢的,冰冷的觸覺令董翰林平靜許多:“惠文,水溫現(xiàn)在正好,趕快洗一個熱水澡。你已經受涼,千萬不要感冒?!倍擦值穆曇粢廊簧硢「蓾淹趸菸谋У剿嘏赃?,遞給王惠文浴巾。
然后努力平復氣息,逃也似地走出浴室。王惠文木然脫下所剩無幾的衣物,刻意回避對面鏡子里面的影像,不用看王惠文也知道那里面的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邕M浴缸慢慢坐下去,任由溫熱的水漫浸皮膚。暖暖的觸感和指甲深插進掌心的疼痛,很好地穩(wěn)定住瑟瑟發(fā)抖的身體。
一個恐怖的念頭開始越來越清晰在頭腦之中成型,自從遇到董翰林,王惠文已然越來越不像自己,而所有的一切也開始越來越超出刻意控制的方向。單調的水聲在不大的空間回蕩,無端的空曠感陣陣襲來。屏住呼吸,身體放松緩緩的滑落,水一點一點漫過胸口,浸沒頭頂。一動不動的躺在水底,胸口的憋悶漸漸沉重。
如果就這樣,沉睡不醒算不算得上是一種幸運?窒息的感覺頻頻襲來,大腦因為氧氣匱乏竟然有短暫的幻覺。自己和另外一個男人并肩騎馬眺望遠處山下的宮殿:“如果我們只是普通百姓,種地為生,平民小戶的相守,會不會更加快樂?”自己問身邊的人,自己努力想看清楚他的眉眼,卻只有一片空茫。
客廳門口,王惠文目送Anson離開:“戒指在我這里,一定會回來還給你?!盇nson沒有回頭,只是留下一句話“我們一定會幸?!薄R庾R仍然很清醒,王惠文在心里面暗笑。她想向一個不知所云的人尋求快樂,而注定要辜負的Anson卻承諾給她幸福,這就是命運的玩笑。都說人在垂死時候眼前出現(xiàn)的是最放不下,接下來會是什么?
應該是Anson,自己不是為了Anson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嗎?董翰林因為絕望而猩紅的眼睛閃過腦海,胳膊被他死死抓住疼痛依然清晰:“陛下,如果我說水魅和齊御風的故事就是我們的前世呢?”“前世”這個字眼突然被放大到無限恐怖的形狀,就像一張大網鋪天蓋地的裹上來,其間的詭異遠遠超過死亡。
王惠文猛然從水里面坐起來,大口大口喘氣。平復著劇烈的心跳,努力驅走剛才的念頭。就在王惠文準備抹去臉上面水珠的時候,浴室的門被董翰林打開。就在王惠文還沒有回過神的當口,董翰林已然一個箭步竄到浴缸旁邊,扶著她的肩膀猛搖:“惠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被董翰林搖晃得有些頭暈,王惠文推開董翰林的手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我沒事,就是剛才睡著,不小心滑到浴缸里面去?!倍擦忠廊徊环判囊话闵舷聶z視許久。剛才看見王惠文臉色蒼白,頭發(fā)滴著水,失魂木偶一般坐在水里的樣子,董翰林的心跳驟然停止。王惠文這么憔悴無助,仿佛在下一刻就會消失得不見蹤影,心臟被狠狠攥住無法呼吸的感覺不過如此。
當確認王惠文沒事之后,所有到嘴邊的責備又化作濃濃的心疼和不忍,只能夠不放心地拍著她的背部,輕柔撫弄。王惠文最先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一絲不掛的處境,下意識收起雙腿,手臂換上肩膀,整個人向浴缸的一角退去,問董翰林有什么事?王惠文完全處于防衛(wèi)的舉動,看在董翰林眼里,引得心底陣陣刺痛。他不禁為剛剛的粗暴后悔,自己真的嚇到王惠文。董翰林蹲下來,一只手托起王惠文的面頰,和她對視。
“對不起,我敲很久門,沒有回應就進來?!蓖瑫r另外一只手盡量輕柔扳過王惠文的身體,幫她在浴缸旁邊調整出舒服的姿勢,對王惠文說自己要幫她搓背。董翰林的動作很溫柔,卻沒有給王會文留下拒絕的機會。檸檬的清香漂浮在空氣之中,沐浴乳潔白的泡沫使皮膚的觸感變得模糊。
記得前世自己也曾經伺候水魅沐浴,素馨花露配上桃花皂角熬制的浴豆,暈開在手掌上面有微微的緋色。長長的黑發(fā)散開在水面像是有生命的海藻,溫泉水和著花瓣滑過凝脂一樣的肌膚。想到這些,董翰林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抱怨這間窄小的浴室,浴缸太小無法容下兩個身材高大的人,并且偷偷懷念著豪宅里面寬大的按摩浴缸。
想到在浴缸之中擁住王惠文的情形,董翰林的嘴角微微上揚。王惠文的聲音打斷旖旎游走的思緒:“翰林,我們真的要好好談談?!痹搧淼目偸翘硬坏?,董翰林不動聲色拿過花灑,細心沖洗王惠文的背部,小心翼翼把打濕的長發(fā)撩到前面。隨著水流,白色的泡沫漸漸退去,背部露出來。
浴室的燈光不是很亮,但是僅憑掌心的觸感依然可以想見傷疤突兀猙獰的形狀,董翰林的手在王惠文的背部來回撫弄。每次劃過那些疤痕,董翰林全身的肌肉都會為之緊繃。董翰林曾經做過很多危險的職業(yè),而今也是腳踏生死邊界的人,他當然知道這些痕跡意味著怎樣的痛苦。
特別是今天下午,當鬼眼把與金正中手里面那份資料一模一樣的調查結果,交到董翰林手上的時候,所有王惠文曾經的苦難,都以加諸雙倍的方式反噬到他的身上。董翰林寧愿傷的是自己,疼的是自己,也不敢去想象今生王惠文經歷過怎么樣的折磨?想到這些,他扶在王惠文肩膀上面的手開始收緊。
許久未得到回應的王惠文,想要身自己站起來,卻被他生生按住。接著背部有溫熱的感覺,董翰林的嘴唇已然吻上那些傷疤,隨后滴落的滾燙水滴灼得王惠文生疼:“求求你,不要說分手,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無論怎么樣都行,就是不要再讓我一個人,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太孤獨了?!眽阂值泥ㄆ[藏其中,董翰林整個人附在王惠文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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