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身邊的金正中,可以全然信任并非只是念及從小到大的情分,更多的是兩人相互依存。共通進退的同盟,是在龐大繁復的家族糾葛中生存下去的基石。背叛同盟不難,難的是承擔失卻平衡的后果。以目前的形勢看,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能力打破這種微妙的制約關系。也借機成就兩人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情誼,現(xiàn)實和傳奇就是存在這么巨大的差距。
正是對人性看得過于透徹,王惠文單薄之中透出的危險氣息才顯得愈發(fā)清晰。平安夜,金正中喝酒時候說的那些話,已然再明白不過,王惠文成為董翰林的軟肋。摔在地上面的酒杯,徹底打碎董翰林心里面的幻想。自己已經(jīng)動心,而王惠文也是吃準他,才會走得不留余地。在財富和權力面前,能夠做到心靜如水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沒有見過真正的財富,不知道權力美好的人,另外一種則是見識過極致的富貴之后心灰意冷的人。
以律師的職業(yè)來講,恰好是介于二者之間。每日與權貴為伍,經(jīng)歷著不屬于自己的財富,正應該是渴望擁有。但是,王惠文卻甘于放棄一切,守著一間小店平淡度日。這像極一個經(jīng)歷離亂之后,甘心避世的貴族。他們相遇之前,到底王惠文經(jīng)歷過什么?而王惠文又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所有懷疑都指向這個謎一樣的女人,董翰林對王惠文過去一無所知,他甚至不知道現(xiàn)在他們之間到底算什么?情人、戀人、伴侶還是床伴?董翰林進駐王惠文的生活,可是走不進她的心。在一起的每一天,特別是在這個天地的每一分、每一秒,董翰林都覺得像是偷來的時間,或者是一個死囚在等待行刑的日子。所有的快樂、幸福都是一個五彩斑斕同時在不斷膨脹的肥皂泡沫,最終都要隨著真相那根刺灰飛煙滅。
每每夜深人靜,凝視王惠文微蹙眉頭的睡顏,輕輕摩挲她指尖的薄繭,董翰林都清醒意識到自己的自欺欺人。當王惠文拿出那套為董翰林定做的套裝,體貼替他扣上袖扣,打好領帶的時候。董翰林腦海里面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私奔。董翰林要帶王惠文離開,逃離他們的過去重新開始。王惠文冷靜而冷酷的話語,再次證實她的不同尋常。
鬼眼的調查從一開始就有兩個委托人,董翰林和金正中畢竟是一起長大,對待周遭的變故特別是事關身家性命的事情,反應總是一致的。董翰林知道目前的表現(xiàn),金正中是絕對不會傷害王惠文,而王惠文的過去也表明她絕非善類。推開家門看到王惠文一如平常的容顏和金正中別無二致的壞笑,心中松氣的同時,也意識到這是粉飾太平。
就當貪戀這短暫的溫暖,董翰林愿意陪他們一起把這段溫情融融的戲碼演完。王惠文送金正中下樓,他躲在臥室的窗簾后面看見雪地的兩人。他們說什么已經(jīng)不再重要,董翰林唯一關心的是王惠文是否為他糾結過?看到王惠文自虐一般穿著單衣站在零下幾度的室外,董翰林終于忍不住沖下樓去。早已準備好的質問,結果成為心疼的責備。
拉著王惠文的手,只想早點把王惠文帶回來,把她擁進溫暖的懷抱??墒峭趸菸膮s輕易說出傷人的話語,那一刻董翰林的心全然天寒地凍。本想壓下所有的憤怒和委屈好好呵護王惠文,結果他卻險些盛怒之下傷害王惠文。冷靜下來的董翰林除了心疼再無其他,短暫的交手,證實鬼眼的調查,也坐實他們相遇之前的一切。
他們錯失的歲月,孤兒院里倔強的亞洲女孩子,LSJ市警局精明冷酷的槍械專家,南美毒梟身邊身染毒癮的幕僚臥底,還有就是ZJG市的知名律師。董翰林沒有陪王惠文走過的歲月,她獨自面對的痛苦都變成一根根看不見的絲弦。緊緊拴著董翰林的五臟六腑,拽得他生疼。躊躇在浴室門口想要進去道歉,卻顧及面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聽到里面許久沒有動靜,內心莫名恐慌,驅使董翰林不顧一切破門而入。所幸董翰林的莽撞使他知道王惠文對他的顧念,王惠文因為她的過去而要離開。這也使得董翰林有勇氣說出他對王惠文的執(zhí)念,這輩子他真的是不會放手。董翰林轉到王惠文面前蹲下來,仰頭看著王惠文,向她道歉。
看著小動物一般單純無辜的眼底,王惠文不由自主抬起手撫上董翰林的面頰:“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必責怪自己?!闭f出這句話的時候,王惠文就真的從心底原諒董翰林。不知道為什么?董翰林的眼神總會令她心軟,然后寬恕董翰林做的一切,這儼然成為習慣。董翰林順勢坐在地毯上面,雙手攬住王惠文的腰身,把頭枕在她的腿上面負氣撒嬌一般磨蹭著。
“不是的,不只是為這些,真的對不起。”就像前世在碧瀾渡的客棧里面,自己把頭埋進水魅的胸口,軟弱無助尋覓溫暖堅定的力量,其實在那個時候自己就想對水魅說對不起。董翰林脖頸上面的短發(fā)濕漉漉的,摸上去硬硬的有些扎手,王惠文無奈搖頭。她拿過旁邊的浴巾,仔細替董翰林擦拭起來,力道溫柔得像是怕驚醒沉睡的孩子。
突然董翰林從王惠文懷里抬起頭,一把捉住王惠文的手腕,調皮地眨眨眼睛:“惠文,我有禮物送給你。乖乖的閉上眼睛,等一下?!闭f著就抬起手蒙上王惠文的眼睛。隨著腳步聲一起離開的,還有董翰林不放心的叮囑。王惠文安靜閉著眼睛坐在那里,直到手腕上面有冰涼的觸覺,隨后還有落在眼瞼上面濕濕的吻。
睜開眼睛,看見手腕上面帶著一款手表。雖然沒有Logo,但是考究的做工和藍寶石鑲嵌表面顯現(xiàn)出的低調奢華,足矣證明這是瑞士制表名家的手筆,董翰林問王惠文喜不喜歡?董翰林再次坐在王惠文的對面,手里面的絲絨盒子安靜躺著一只一摸一樣的手表。董翰林笑吟吟看著王惠文:“不想替我也戴上嗎?圣誕節(jié)就已經(jīng)下訂單,但是那位技師實在太忙,耽擱到現(xiàn)在。本想一回家就拿出來,結果讓正中攪了氣氛。”
王惠文拿過董翰林手里面的表,正要打開表鏈的搭扣,表盤的一串法文吸引王惠文的目光“慶祝我們度過的每一天”。王惠文讀出這個句子,回頭去看自己手上面的表,上面寫著“遇見你是我今生最美的故事”,一瞬間王惠文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董翰林抬頭看著王惠文:“我可以吻新娘嗎?”把她的手拿到唇邊慢慢吻著。
順著線條優(yōu)美的手腕一路吻到指尖,然后把每根手指含在嘴里面輕輕啃咬。王惠文想抽出手,卻敵不住從指間蔓延上來的情欲:“翰林,不要鬧了,讓我把表給你戴好?!睕]有想到這次董翰林真的乖順松開手,老老實實讓她把表鏈扣好。董翰林的話讓王惠文再次走神:“從現(xiàn)在開始,我活著的每一分鐘都要和你分享?!?p> 回過神的時候,王惠文的左手已經(jīng)被董翰林握緊輕吻。董翰林把王惠文的手掌貼在臉上面,感受著手指上面的粗糲:“原來你左右手都會開槍,練成左手打槍很不容易吧?”王惠文低頭看著董翰林,輕聲回答:“的確是很難,但是那是訓練的一部分,你應該也會。”董翰林在王惠文面前伸一下手指:“一般步槍還可以,要是狙擊步槍,左手就不行?!?p> “以前傷到過韌帶,不是很敏感。這還算公平,你知道我左手會格斗,我知道你左手會開槍,兩個人的秘密扯平。”這是他們第一次涉及彼此的過去,但是任是誰也想不到。會是在這么平靜溫馨的環(huán)境,提起那些沾染血腥的往昔。董翰林又一次把頭靠在王惠文的腿上面,王惠文撫弄著他半干的頭發(fā):“看來我以后要知道你的過去,就要用自己的秘密來換?!?p> 董翰林把玩著王惠文的手指:“沒有必要,咱們之間不會有秘密,除了……”說著董翰林就咬上王惠文左手的無名指。王惠文吃疼地甩開手,生氣地瞪著董翰林,手指上面有一個淺淺的齒痕微微泛紅。董翰林嘴上道歉,眼睛里面卻有明顯的笑意。接下來變魔術一般,摸出一枚戒指戴在王惠文的無名指上面。
那是一枚古董戒指,碩大的橢圓青金石戒面,上面精致的花紋透露著非同一般的身價。從樣式上看應該是女孩子的飾物,竟然出奇契合王惠文的手指。王惠文滿是疑惑抬眼問董翰林,顯然已經(jīng)忘記剛才他出格的舉動。董翰林笑著拉王惠文站起來,回答明顯有些敷衍:“這只手指戴過別人的戒指?!?p>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