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陵開啟在即,云南上空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在烏云下的較量將更加血腥,那道道閃電撕裂的,不僅僅是暴戾的魔氣,更是層層偽裝。史子硯知道這將是誅殺金龍嘯的唯一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史子硯再往前走,就見道旁的許多樹都被人剝了樹皮,露出白森森的光滑木質,上面刻了幾行字:“奉天誅葉氏,行俠滅金龍,武林齊聚首,龍虎躍山中?!焙竺媪碛幸恍行∽郑骸俺碳艺?,程在?!笔纷映幬⑽⒁恍Φ溃骸俺檀蟾绻缓脴拥??!?p> 史子硯尋著字跡走了一陣,到了一個酒家,店前飄著的旗子上不寫“酒”字,而是一個“義”字。史子硯往門口一站,見里面胡亂的擺著幾張桌椅,一個大漢袒著雙乳,靠著酒壇邊,一碗一碗的喝著酒。
史子硯一進門,那個壯漢就開口道:“客人,知道這是哪里,就邁腳進來。也罷,敬你一碗?!痹捯魟偮洌煌刖萍奔钡膹乃种酗w出,直撞了過來。史子硯在碗沿上一撥,接在手中,一飲而盡,說道:“這就比中原的酒,別有一番風味?!?p> 那壯漢站起身來,提起大酒壇子,道:“既喜歡就送你一壇。”那壯漢一掌將酒壇推給史子硯。史子硯在壇底一托,接在手中,揭了封皮,從中抓了一把,抹在口中,說道:“大哥與我同飲如何。”說罷,將酒壇擲了過去。
那壯漢見酒壇畫著一道完整的弧線沖自己而來,忙墩身下來,雙臂上舉,頂住酒壇。那壯漢肌肉一緊卻仍未攔住,“嘭”的一聲,酒壇撞碎在胸前。那壯漢身子一晃,低頭看著碎了一地的酒壇。
那壯漢摸摸身上的酒水,說道:“少俠,好膽識。山西無極門劉豐,深感佩服,不過.....”說著,目露兇光,奸笑一聲。史子硯目光在屋內繞了一圈,突然手捂肚子,驚道:“酒里有毒?!闭f著,俯地便倒。
劉豐打了一聲口哨,從窗外跳進來兩個人,抓起史子硯。劉豐擺手道:“送到后院。”一人問道:“劉大哥,我看這小子身手不錯,來頭定然不小。”
“怕什么。”另一個道。劉豐道:“小龍去打秋風,也該回來了。別磨蹭了,到山上報信,等夫人來了,再處置他。”那兩人忙嬉笑著把史子硯丟進后院的小屋里,鎖了門。
史子硯待他們走后,繃斷繩索,站起身,吐出腹中的酒水,自言自語道:“怎么像山賊開的黑店?!笔纷映幊隽撕笤?,暗道:“我倒要看看那個小龍打的是什么秋風?!笔纷映幵跇淞种欣@了一圈,就見十幾人趕著幾輛牛車行來。車上裝著滿滿的家資。
領頭的是一個精瘦的小伙,眉細唇薄,真是好摸樣。那小伙跨著馬,提著一桿銀槍,正扭頭和身后的人談笑。一人道:“我說龍哥,這附近的村子都打遍了,再打可去哪?”小龍咯咯笑道:“再打,跑遠些?!绷硪蝗说溃骸芭苓h些只怕不方便?!毙↓埖溃骸芭率裁?,待程大哥領咱們殺了金龍嘯,這整個云南還不都是咱們的?!薄熬褪?,要多少有多少?!逼渌硕几α?。
史子硯聽的心里沉沉的,果然是一伙強盜。史子硯從樹上跳下來,執(zhí)劍攔在路中。押糧隊立時圍了上來,怒斥道:“哪里來的毛頭小子,敢攔我們的路?!笔纷映幰娝麄內紘松蟻?,糧車旁竟沒一個守衛(wèi),不緊不慢的笑道:“小爺是這里的路神,要想從此過,得拜祭我?!?p> 一時群情激奮,怒罵道:“這年頭什么人都有,還真有不要命的。給他點顏色看看?!毙↓垖y槍一挺,說道:“只聽說有山神、土地、城隍、龍神、仙師,卻不知道你這路神是從哪里冒出來的?!?p> 史子硯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世間萬物皆有靈氣,什么神沒有?是你們孤陋罷了。今天讓你們見識一下小爺?shù)谋臼??!庇行┤擞廾恋?,就小心的問道:“不知路神要什么祭品。”史子硯將劍?zhí)在身后,說道:“不多,就這幾輛車和這幾匹馬就行。”此言一出,又惹得眾人氣惱,卻也不似先前囂張。
小龍道:“看這位路神也是我輩中人,獨自闖蕩不如跟我回山寨,程大哥定然奉為上賓?!笔纷映幰恍Φ溃骸拔逸呅袀b仗義,專管這路上不平之事,怎能跟你們一道。你們在我頭上動土,怎能放過,這糧草可是從附近莊上搶來的?!?p> 有個膽大氣硬的,立即說道:“什么搶的,我們寨主奉天討伐,這些都是他們孝敬我們的?!庇袔讉€連忙附和道:“對,孝敬,是孝敬?!笔纷映幍溃骸拔掖蛩滥銈冞@群欺天瞞世的強盜。今日這糧車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p> 小龍動氣道:“就你,也要看看有什么本事?”史子硯哈哈笑道:“你不會以為我真的獨身一人吧?!贝搜砸怀觯麄兞r醒悟,忙趕回去,護著糧車。
小龍挺槍來刺史子硯。史子硯側身躲開,譏笑道:“一群弱智,我本來就是獨身一人?!蹦切┤寺犃舜笈?,就要沖上來,剛走兩步,回頭看看糧車,又怕上當,不知如何是好。小龍喝道:“這小子詭計多端,護好糧車?!?p> 史子硯才不想和這個細弱的小伙糾纏,三兩招把他踢下馬。那些人見了,一擁而上。史子硯三拳兩腳打翻眾人?!奥飞駹敔旔埫健!蹦切┤诉B喊帶叫的跑了。史子硯把馬車驅到林中安置好。
史子硯沿路道,找到了小龍打秋風的村子。眼見里面斷壁殘垣,荒涼破舊,在暗沉的天幕下更顯得死氣沉沉。史子硯在村子里走了一陣,心里沉悶得緊,在坍塌的圍墻邊站著,哽咽的說不出話。史子硯推開柴門,來到園中。
一個大娘從門里沖出來,匍匐在地哭道:“大王呀,咱們真是拿不出糧了?!笔纷映幧锨胺鲋?,說道:“嬸子,莫怕。我不是強盜?!币粋€年長的老頭從屋后出來,拜道:“大王呀,你看我們老的小的,都餓了幾天了,實在沒有余糧了。大王就行行好,放過我們這群無命之人吧?!?p> 史子硯道:“老人家,我不是強人,我在那邊樹林里撿到幾袋糧食,想來是村子里的,就來看看?!崩先思衣犃耍驳溃骸爱斦?,莫不是老天開眼了?!崩先思业浇稚虾傲藥茁?,立時涌出幾十個老幼,齊齊的到樹林中把大牛車趕回來,一陣爭搶。老頭看著牛車,喜道合不攏嘴,跪在地上,哭道:“老天開眼了呀,我給你磕頭了。”
老頭抹了眼淚,把史子硯拉到一邊,說道:“我活大半輩子,還沒見過你這么好的人?!笔纷映幍溃骸耙彩沁m逢其會罷了?!崩项^道:“我老頭還不瞎,這牛才被山上的大王們搶走。你吶趕緊走,莫說來過這?!?p> 史子硯笑笑道:“老爺子真是見多識廣,我還想跟你打聽點事?!蹦抢项^道:“大人喲,你盡管問。我活了八十,這方圓的事,少有我不知道的?!笔纷映巻柕溃骸袄先思?,那您知道神鳳族嗎?”
老頭用指頭敲著黑瘦的腦門,說道:“神鳳族,有點印象,傳說是女媧娘娘的后人,是咱們這片的守護人,自太祖南征后就消失了。從那以后就再沒人提,知道的也就少了?!笔纷映幍溃骸霸瓉硎沁@樣,那您知道太祖皇陵嗎?”
老人看著史子硯道:“這倒不假,那地方是太祖修的女媧廟,不過咱這地方的人都知道那是皇陵。修皇陵咱這可沒少出力。不過最近那里招了盜賊,膽子還真不小,敢打皇陵的主意。這不,朝廷就派兵來了。帶兵的是什么公主和小王爺,都打幾仗了。盜賊沒見影,災民倒多了。咱這也不好過了,交了皇糧,官府又來收,官兵來了,官兵還要收,現(xiàn)在又來了山賊,個把月就來了三趟,能搬走的都拿走了,就剩下我們這群跑不動,走不動的老骨頭了?!?p> 史子硯道:“那皇陵現(xiàn)在怎么樣了?”老人家道:“皇陵在雪山上??赡堑胤诫U呀,沒人去,就是官兵來了也沒轍?!笔纷映幍溃骸澳抢先思衣犝f過玉鳳門嗎?”老人家道:“那可是咱這的老爵爺,是太祖皇帝封的。在咱這,連官府都管不著他,還得年年供著。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可惜呀,一把火燒沒了,朝廷派人來了幾次,也沒有什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