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鴉岑和白絮解釋的理由?
天岐臉上有笑,這個謊還算可以,不知道是誰讓一向老實本分的鴉岑這么說的,細想一下,能讓鴉岑對白絮說謊的人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白絮的父親白錦如。
天岐收回笑意,神色淡漠起來。
鴉岑應(yīng)該是聽了白錦如的命令,故意對白絮隱瞞不參加比試的原因,以免比試中受傷,在保護白絮時,讓別人有可乘之機。
自從白風的右手受傷,白錦如便像是變了一個人,開始患得患失。
怕失去,容易明白。
怕得到,別人或許不解。
但她明白,大除妖師的位子,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可那回,白錦如卻沒有找到她。
一向反對她留在白風身邊的白錦如竟沒有拿白風受傷的事狠狠責罵她,更沒有趕她離開,實在是反常得很。
而白錦如退下大除妖師之位后,整個除妖師似乎都變了個樣。
變得比以前更好勇逞能了。
除妖師抓回的妖,殺死的妖都比以往多。
這都和那個急于接替白錦如,想要坐上大除妖師之位的勇常晉有關(guān),他也和白錦如一樣,是除妖師中,位高權(quán)重的三位除妖師之一。
只是,皇上卻遲遲沒有任命勇常晉為新的大除妖師,實在是令人費解,不過皇上的心思本來就是難以捉摸的。
而除妖師已經(jīng)被妖族盯上了。
整個除妖師都是岌岌可危。
除妖師們除妖是受命于皇上,至于除妖師惹怒的妖,聽命于妖族中的妖王,妖王自然想要把這些除妖師們除之而后快。
兩邊誰都看誰不順眼,看似繁華熱鬧,安定祥和的都城實則是個是非之地,日后定會有大事要發(fā)生。
早日離開才是好事。
往后,除妖師和妖之間的恩怨只會越深,今日我除一只妖,他日你殺一個除妖師,便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誰對,誰錯。
到最后也很難說清了。
妖想要存活下去就要剿滅除妖師,除妖師中的人不管是新入門的還是待了幾年的,生死早就已經(jīng)系在了一起,這其中或許還有想在除妖師中混一口飯吃的人。
他們從未殺過妖,卻也面臨著要被妖殺死的危險。
無辜嗎?
也不無辜。
不管是人,還是妖,為的都是自己罷了,要當除妖師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又沒有人逼著他們當,既然都已經(jīng)是成年的人了,就要對自己說過的話,做出的事有所擔當。
她也不會后悔。
當上除妖師。
還有離開除妖師。
現(xiàn)在的除妖師中,越是厲害的除妖師,尤其是天地榜上名列前茅的那幾位除妖師,就越是會招惹到妖族中厲害的妖。
說起來,白風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畢竟妖想要殺的,肯定也先是那些身在高位的除妖師。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人和妖都明白。
皇上的身邊或許也潛藏著妖的身影,現(xiàn)身的那一日,便是腥風血雨開始的那一日。
雨忽然大了起來。
雨滴不斷敲打傘面,頭頂上的聲響越來越大,一把雨傘要遮擋住天岐和白絮兩人,顯得有些單薄。
天岐獨自想著心事,連雨聲變大也沒有察覺,自然沒有聽到,白絮眼露擔憂,輕聲喊的那一句:“天岐師父”。
兩旁的屋檐掛下一片水簾,阻擋了房內(nèi)之人和街上行人的視線,雨聲悠長,傘下有一人的身影也悠長而寂寥。
白絮又把傘往天岐這邊挪了挪。
傘頂邊緣的雨水順著傘面落在白絮肩上,浸濕她那白色的衣衫。
“白姑娘。”劉軒云見天岐又在傘下想著什么,便也往前擠了擠,揚著頭替天岐回答,“天岐大人要忙著保護我,可沒有時間教你?!?p> 這白絮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那他就用自己身上的味道趕跑她,天氣多變,現(xiàn)在雨又要大了,這一把小傘可擋不住天岐和白絮兩人的身子。
天岐病了也正好有他能隨身照顧,而白絮這個大小姐病了就有些麻煩了。
他心里急躁。
天岐說的鴉岑到底什么時候才會來。
白絮嫌棄地看了一眼劉軒云,不愿理會他的話,撐傘從天岐面前來到身旁,抬起頭,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天岐,乞求道:“天岐師父,你就讓我跟著你,有空的時候教我一下就行了,我會自己用心練的,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天岐看向身旁,面色淡然。
大雨中,她抬起手抓住白絮握著雨傘的手,對上白絮的眼睛,細細體味著她說的話。
白絮心虛地抖動一下手臂。
天岐下意識握緊,把傘往白絮身邊挪了挪,疑惑白絮好像在躲著什么,和小時候興沖沖跑到她面前,肆無忌憚地喊她天岐師父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雖說人長大多少會有變化。
但白絮現(xiàn)在這樣,拜她為師好像只是一個留在她身邊的借口。
“讓我答應(yīng)做你的師父也行?!碧灬獡P起笑,放軟了語氣。
白絮立刻喜上眉梢。
天岐看向劉軒云,眼中帶著白絮看不到的駭人氣勢,語氣卻很平淡:“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才想要留在我身邊的,我不在都城的這些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也是在問他啊。
劉軒云縮了一下脖子,面露嬉笑。
見他領(lǐng)會,天岐笑了一下又看回白絮。
威脅人的話,像剛才那般,是不是就能威脅到了?
對于白絮來說。
不動聲色的威脅是最可怕的。
白絮看著天岐陰晴不定的臉,遲疑片刻,嘆過一聲氣,坦白道:“天岐師父,我……我其實是偷聽到了我父親和我姑姑的談話,父親讓我姑姑給我尋個人家嫁過去,我不愿意才跑出來的?!?p> 怕天岐會責怪,白絮有些不敢看天岐。
天岐輕笑,把手從白絮手上移開,往白絮的肩上探去,想要先安慰。
嫁人這事,她倒是一直都沒有考慮過,白絮比她還要年輕,也不用這么急就嫁人,白錦如已經(jīng)不正常了,說的話也不用那么認真記在心上。
倘若白絮真的要嫁人,白風也該著急了。
“白絮,你……”聽清楚他們的話了嗎?有沒有去和白風商量過。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只能停在半空。
白絮居然閉上了眼睛。
顯然是害怕,還是揚起了頭,似乎是有意要讓她先打一頓。
天岐無奈,收回了手,放緩聲音道:“白絮,你沒聽錯嗎?”
白絮睜開一只眼偷偷看她,見她無意動手便也放松了一些,眼露堅定,急著回道:“沒聽錯,天岐師父。”低下頭又有失意,放慢語調(diào):“你想怪我這么莽撞,一個人跑了出來,讓父親還有白風擔心,就替他們先教訓(xùn)我一頓好了,但我是不會回去的?!卑杨^一轉(zhuǎn),心也一橫。
天岐看出白絮的倔強,更無奈了。
劉軒云卻面露欣賞,盯著白絮彎了眼睛。
離家出走是為了躲避成親啊,這位“大小姐”還真是有著一股倔脾氣呢,不想認命,值得夸贊一句。
正想著,天岐瞥了他一眼,似乎并不認同他的想法。
劉軒云只好收回了面上的笑意,在心中暗笑。
天岐大人是個重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