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軒云走進(jìn)客棧,漫不經(jīng)心地往靠窗的地方看去,收回目光時留意到了剛才在大街上,擦身而過的那三個除妖人。
帶頭男子臉上的痘坑在客棧內(nèi)顯得不是那般猙獰,卻依舊丑陋。
他心中一驚,往外看去。
天岐大人正在和白絮,鴉岑說著話。
客棧內(nèi),周圍都是說話聲,耳邊嘈雜,已經(jīng)是有些聽不清了,但他至少能看到,白絮把她自己的傘給了天岐大人,還算這個大小姐有善心。
劉軒云面色沉穩(wěn)下來,隱隱有些笑意。
在天岐大人回來前,他要和以前一樣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丟了性命。
胡速瞧見了劉軒云,朝帶頭男子說道:“大哥,你看,是剛才在街上的那個小子?!?p> 劉軒云裝作視而不見的模樣,找尋著掌柜的身影,心思卻全在身后這三人身上。
帶頭男子不動聲色地看了劉軒云一眼:“這個人有些古怪,不過沒有人肯出錢買他的性命,我們何必多此一舉?!?p> 胡速煽風(fēng)點(diǎn)火道:“大哥,你忘了我們來時經(jīng)過的安城嗎?那里的文客公子可是最喜歡稀奇古怪的東西了,被他看中的人或東西,一擲千金都是不在話下?!?p> 帶頭男子并無此意,冷冷說道:“日后再說?!?p> 胡速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應(yīng)下:“好?!?p> 胡達(dá)有些憂心地看著胡速,他的弟弟為了賺錢怎么變得如此不擇手段了。
胡速瞪了胡達(dá)一眼,依舊不知悔改。
掌柜的從后廚出來,手上端著準(zhǔn)備給白絮房中送去的包子和小菜,忙活了一陣也稍稍清閑下來,正準(zhǔn)備去看看先前那位姑娘是不是回來了。
見了劉軒云,掌柜的上前問道:“這位公子,你是從哪來的,怎么弄成這副樣子?”
渾身水顯透又臟兮兮的,還在四處張望,是要找這客棧中的人嗎?
今日來找人的人可真多。
劉軒云眼中有了一些亮色,朝向掌柜客氣地說道:“我是從城外來的,外面的那位白絮姑娘剛才在這要了一間房,她讓給我住了,還有,門外還有一匹馬,是我朋友的,幫我喂些草料給它?!?p> 掌柜的疑惑地往外看去:“白絮?!?p> 剛才那個古怪的男子要找的人不正是叫白絮嗎?
門外,天岐已經(jīng)撐傘離開。
白絮和鴉岑相對站著。
掌柜的露出笑意,現(xiàn)在這么一看,這位白絮姑娘和畫像中的人還是有五分相像的,只是現(xiàn)在要更出挑些。
女大十八變,果真不是白說的。
只可惜……
“公子是白絮姑娘的朋友?”掌柜的壓下心中的酸澀,回過頭往著客棧樓梯走去,“房間在二樓,公子請跟我來。”
劉軒云跟上掌柜的,思慮片刻后回道:“我的朋友是白絮的朋友?!?p> 掌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劉軒云來到先前那個通風(fēng)的房間。
劉軒云進(jìn)房后,四下打量。
房間雖是小了些,看上去很干凈,地上也很干凈。
如今只差一張涼席了。
他皺起眉暗自懊惱,剛才怎么忘了要提醒天岐大人幫他買涼席呢,他可是身無分文,日后也都得仰仗著天岐大人。
掌柜的放下了吃的。
劉軒云聽到聲響往桌上看去,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喉嚨里又有些火辣辣的疼,剛才一路走來,不光是餓了,還渴得厲害。
掌柜的離開前看了劉軒云一眼,見他的視線停留在桌上,便解釋起來:“這是白絮姑娘讓我拿來的,公子應(yīng)該也餓了,先吃些東西,我去給公子倒些水來。”
劉軒云咧開嘴笑道:“有勞,對了,掌柜的,這里可以洗澡嗎?我朋友去給我買衣服了,我想先洗個澡等她回來?!卑敌?,等天岐大人回來,他也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不知道……
天岐大人會怎么看他。
掌柜的往里看去,指著屏風(fēng)后面說道:“這里面有木桶,洗澡要用的東西也有,我去給公子拿水來?!?p> 劉軒云走了幾步,探頭看著屏風(fēng)后的木桶,有些小,不過也夠裝得下他了。
只是這房間看起來不像是專門給外人住的。
“掌柜的,這里以前是給誰住的?”劉軒云喊住了客棧掌柜。
掌柜的停了下來,想起往事,面色有些不太自然,擠出笑回道:“公子說笑了,這里先前住的不就是你朋友的那位朋友,白絮姑娘嗎?”
劉軒云走到掌柜的面前,路過桌子的時候,不顧還有些臟的手抓起一個冒著熱氣的包子,咬起包子,邊吃邊盯著掌柜的含糊不清道:“我說的是最以前,我剛才上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間房和別的房間大小不一樣,擺設(shè)也不一樣。”
掌柜的嘆了一聲氣,面露難色道:“公子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為何?”劉軒云嚼著口中的包子,很快就吃了一個,剩下手上拿著的一小塊,看了看,又塞進(jìn)了嘴里。
他看回到桌上,走過去坐了下來,又拿起了一個包子,歪著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掌柜,玩笑道:“掌柜的,難不成最以前住在你這房間的人已經(jīng)死了,所以這房間不太……”眼睛看向了房梁,“吉利。”
有些被嗆到,他馬上咳嗽了兩聲。
掌柜的有些驚訝,見劉軒云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樣,料想他不會在意這些,便也放下心走到了他身邊坐下。
劉軒云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包子,心中盤算著把剩下的這些包子給天岐大人留著,吃完手中的最后一口包子后盯著客棧掌柜,想等掌柜說完趕快拿些水來給他喝。
本就渴了,吃了兩個包子就更渴了。
掌柜的垂著頭似在回想,遲疑了一會才慢慢說道:“公子,這事我和你說了,你可不能說給別人聽?!?p> 劉軒云笑著應(yīng)下,聲音有些嘶?。骸爱?dāng)然?!碧灬笕耸撬木让魅?,肯定是不能算在“別人”這一類人里的。
掌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一直帶著的笑意已經(jīng)全然消失,沒了笑意,整張臉都顯得蒼老了幾分,聲音也有些陰郁:“公子,不瞞你說,這里本是我女兒的房間,她從小沒了娘,和我相依為命,誰知有一日,她忽然消失了。”
忽然消失?
劉軒云有了興趣,換了個坐姿耐心聽著。
“我到處找遍了都找不到她,最后在房中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是一小團(tuán)麻繩,像是用來做鞭子的材料,那個帶走我女兒的人故意留下線索給我,可我還是不知道該去哪里才能找到我的女兒?!闭乒竦挠謬@了一聲氣,“我本來想留著這間房等我的女兒回來,但我又想到,能悄無聲息帶走我女兒的人或許不是人,而是……妖。”
“妖?!眲④幵埔渤雎暤溃抗庥倪h(yuǎn),用鞭子的妖,他倒是知道一個。
“我女兒只怕是兇多吉少了?!闭乒竦狞c(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急切,“公子,你有什么辦法嗎?”
劉軒云回過神,搖了搖頭面帶歉意道:“我剛才不該多此一問的?!?p> 掌柜的起身往外走去,并未介懷只是心中有些失落:“沒事,我現(xiàn)在只想多攢些銀子,再拜托除妖師幫我找到女兒?!?p> 原來如此,劉軒云看回桌上。
對人笑臉相迎的客棧掌柜,竟一直在等著他不知生死和去向的女兒。
“把希望放在除妖師身上?!眲④幵戚p笑,“那看來還是要失望了?!?p> 劉軒云望向窗外,眼中微微有些訝異,天變得真快,現(xiàn)在又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