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慶豐縣城
慶豐縣城離韻溪村大約二十公里,這是錢宇用雙腳一步一步量出來的,早上他在被窩里睡的正香,冷不丁被小禾谷叫醒,當(dāng)時的天色伸手不見五指,因為沒有表,錢宇估計應(yīng)該是凌晨四點(diǎn)左右。
這個點(diǎn)他本來是說什么都不會起來的,無奈小禾谷在耳邊喋喋不休,讓人心煩意燥,只能無奈的妥協(xié)。二人迎著寒露一直走到現(xiàn)在,才隱約看見慶豐縣城的大門。
看著已近中午的太陽,錢宇抹了一把汗,蹲在地上累的直喘氣:“累死我了,這哪是進(jìn)趟縣城,簡直是要人命,谷子我給你說,以后這里一天不通地鐵,我是打死都不會來的!”
“地鐵?”小禾谷愣了愣:“什么東西?”
“哎,算了!”想到對方聽不懂,錢宇無奈的擺擺手:“載人用的,和你們這的馬車差不多!”
小禾谷這次聽懂了:“馬車咱們村沒有,不過有輛牛車。”
“你怎么不早說啊,我長這么大都沒走過這么遠(yuǎn)的路,估計腳上都起泡了。”
“牛車在布衣大叔那,除了拉鹽,誰都不讓用……”
拉鹽?誰說拉鹽的車就不能拉人了?不過錢宇已沒力氣和他爭辯,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其實錢宇一個大男人,本來不會這么累,只是二人好不容易來趟縣城,當(dāng)然不能空著手,韻溪村村民除了賣鹽和購物,基本是不會往這邊跑的。錢宇不愿浪費(fèi)這樣的機(jī)會,昨天順來的祭品不少,一些暫時用不到的東西不拿來換倆錢花花實在可惜。小禾谷年紀(jì)小,這些東西只能由他背著。
一段時間過去,錢宇終于恢復(fù)了些力氣,見小禾谷也休息的差不多,他指著視線里的慶豐縣城,豪邁的道:出發(fā)!
慶豐縣可以說是一個青色的世界,不管是鱗次櫛比的房屋,還是寬敞平整的街道,全由青磚砌成,即使那些用來做支撐的木質(zhì)材料,也刻意被刷成暗青色。街上的行人往來不絕,他們踩著悠閑的步調(diào),或一人或兩人,或而三五成群,怡然自得。
看著干凈而清爽的路面,錢宇的心情也跟著清爽起來,雖然慶豐縣的建筑算不上優(yōu)秀,可這些天他一直呆在韻溪村,比起村里破爛的土坯房,這里簡直就是天堂。小禾谷更是出奇的興奮,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頗有幾分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的味道。
錢宇扭頭問小禾谷:“你姐不是在丁府嗎,怎么走?”
小禾谷搖搖頭:“不知道,上次我去丁府時正生病,整個人昏昏沉沉,幾乎都在睡覺?!?p> 得,那只能找人問路了,錢宇左右一看,見到一位中年男子,立刻跑過去賠笑道:“大哥您好,請問……”
誰知中年男子看到錢宇,根本沒聽他說什么,就閃電般后退幾步,小心檢查著自己的衣衫,直到確定沒有被弄臟,才松了口氣,然后鄙視的瞅著錢宇:“土鱉,滾遠(yuǎn)點(diǎn)!”說著仰起頭,面帶幾分不屑的揚(yáng)長而去。
直到中年男子走出老遠(yuǎn),錢宇才回過神來,這人是不是有病???自己就問個路,不說算了,竟然還罵人!他正準(zhǔn)備追上去理論一番,卻被一只小手拉住,是小禾谷。
仿佛知道錢宇的想法,小禾谷看著中年人的背影有些害怕:“宇哥兒,那是書院的人,人家見了縣老爺都不用下跪,咱們?nèi)遣黄鸬摹?p> 錢宇這才注意到,原來中年男子和大多行人都不相同,他頭戴綸巾,身著雪白長衫,有點(diǎn)像魯迅筆下的孔乙己,不過要干凈的多,特別是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路上的行人一看到他就紛紛躲避,好像在躲瘟神。
書院的人,不就是書生么?他知道古時書生的社會地位很高,可再高也用不著這樣目中無人吧?眼看對方消失在眼前,錢宇也懶得去計較,又找另一個人問路。這次很順利,對方聽說他倆要去丁府,還很熱心的送了兩條街,可見丁府在慶豐縣人的心中還是很有地位的。
讓錢宇沒想到的是,丁府竟然在慶豐縣衙對面,豪闊的大門前一對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兩個滿身橫肉的家丁立在石獅兩側(cè),雙眼瞪的像銅鈴,不停掃視四周,方圓五丈之內(nèi)空無一人,威懾力比剛才的中年書生更生一籌。
錢宇邁步朝大門走去,家丁看似兇悍,可對他來說和保安沒什么區(qū)別,自己是來找人的,沒必要害怕。
“站?。 辈怀鲆饬系?,他被一個家丁攔?。骸案墒裁吹??”
錢宇很客氣的道:“我來找禾穗?!?p> “禾穗?”家丁想了想,搖搖頭:“丁府沒有性禾的,你找錯地方了吧?”
“沒有?哦,對了,她是你們丁小姐的朋友,知道她這兩天過生日,特意趕來幫忙的?!?p> 幫忙?家丁一聽錢宇的話,臉色立刻就拉下來,整個丁府除了老爺小姐,剩下的都是下人,小姐的生日是大事,這幾天府里專門請來不少人幫忙,當(dāng)然,這些人多是丁府的遠(yuǎn)方分支,或者一些掌權(quán)管家的親朋,地位比自己只低不高,眼前的家伙穿的破破爛爛,竟還敢說是小姐的朋友,可真會往臉上貼金啊!
他怒哼一聲:“你有腰牌嗎?”
“腰牌?”錢宇一愣。
連腰牌都不知道,這更驗證的家丁的猜想,他不耐煩的揮揮手:“沒腰牌不得入內(nèi)!”
“我只是找個人,你……”
不等錢宇說完,家丁一步邁出,一臉兇神惡煞:“丁府門前不得喧嘩,快走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喂,你……哎喲,你怎么打人?”卻是那家丁見錢宇磨磨唧唧的不肯走,一腳踹他屁股上。
錢宇也怒了,他指著那家丁的臉,咬牙切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當(dāng)街行兇,好,給我等著!”
家丁本想三拳兩腳把眼前的家伙打發(fā)走了事,沒想到對方還敢出口威脅。丁家號稱慶豐第一家,就算縣太爺來也要客氣三分,其他人到這一畝三分地也無不繞道走,哪有人像錢宇這樣?
看著錢宇不肯罷休的樣子,家丁樂了,還真有不怕死的,他停住正準(zhǔn)備施暴的手,嘿嘿笑道:“好啊,我等著,你想怎樣?找人幫忙?先說好,今天你能找到人還好說,要是找不到,就別怪我不客氣!”
“找人,我為什么要找人?”錢宇一愣,隨即不屑的道:“要是找人打你,那我不就和你一樣了嗎?君子動口不動手,有困難找警察懂不?”
他隨即向后一指:“哼,你剛才打我的時候,兩位官差大哥可都看見了,他們就能為我作證,看我今天到衙門里告你!”說著,邁步朝衙門口走去。
丁府正對著慶豐縣衙,兩個值班的衙役正抱著水火棍打瞌睡,聽到有人在丁府門口鬧事,立刻精神一振,看起了熱鬧。要知道他倆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敢到丁府鬧事的人,二人看熱鬧看的正開心,沒想到對方的矛頭忽然指向自己。
二衙役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做出一個讓人意外的動作,只見二人閃電般跑到鳴冤鼓前,一人拿起鼓槌,一人抱起大鼓,身體一晃一扭便消失在縣衙內(nèi),然后只聽“砰”的一聲,縣衙的紅漆大門同時被重重的關(guān)上了。
錢宇前進(jìn)的腳步一剎那停住,這是什么情況?他說是去縣衙告狀,也就做做樣子。這里畢竟不是現(xiàn)代社會,講究人人平等啥的。自己無依無靠、無權(quán)無勢,肯定沒什么好結(jié)果,就算自己不怕,禾穗還在丁府,一旦事情鬧大,會讓她很難做的。
可做樣子也是一種姿態(tài)??!他想過對面衙役在聽到他告狀后,明面上秉公辦事,暗地里卻向他索賄,更有可能直接惡聲惡氣的把他趕走。他甚至還想到官官相護(hù),在兩個強(qiáng)大鄰居共同營造的陰謀下,自己踉蹌入獄,發(fā)配三千里……
唯獨(dú)沒想到的是,對方竟會狼狽躲開,這還是傳說中的人民公仆嗎?不過這正好給錢宇一個臺階下,不是哥膽小怕事,實在是上天不給哥這樣的機(jī)會。
他哼了一聲,拉著小禾谷頭也不會的離開,卻聽身后一個聲音道:“喂,你不是要那個家伙好看么,怎么走了?”
這聲音甜甜的,稚氣未脫,錢宇扭過頭,卻見一個小女生趴在縣衙門口旁的圍墻上,雙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自己。小姑娘穿著一身粗布衣服,上面還有不少補(bǔ)丁,不過這些補(bǔ)丁不像一般人那樣隨便縫幾針了事,而是別出心裁的繡成花的形狀,綠底紅花,猛一看有些像現(xiàn)代的洞洞裝。
小女生見錢宇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衣服看,一張小臉頓時脹的通紅,她下意識拉拉衣袖,惡狠狠的叫道:“看什么看,不許看,膽小鬼!”
“膽小鬼?”錢宇一愣。
小女生不屑哼道:“你被那兩個壞蛋欺負(fù),卻忍氣吞聲,不是膽小鬼是什么?”
看小女生振振有詞,錢宇不是很理解:“你是衙門里的人吧,我正準(zhǔn)備擊鼓鳴冤來著,可你們的人嚇得連鳴冤鼓都收走了,比起你們,我覺得我還是很膽大的?!?p> 錢宇本是隨便一說,誰成想?yún)s戳到小女生的痛處:“什么?你說我膽???你們兩個,躲在大門后面的,別躲了,就是你們,還不快出去,縣衙的臉都被你們給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