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宇哈哈一笑,扭身從懷中摸出一個竹筒,打開后一股甜香撲鼻而來,拿起木勺舀一些粘稠液體,小心喂到孩童嘴里。
孩童一接觸粘稠液體,一雙眼睛頓時睜大,仿佛帶著不可置信。下一刻,他的臉就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啊……啊……”
見孩童張大嘴巴,一副還要吃的樣子,錢宇搖搖頭,又喂了一勺,然后便將竹筒蓋住。孩子遞給他母親,順便將竹筒也遞過去:“這是蜂蜜,我好不容易才從一個養(yǎng)蜂人那弄來,每天給孩子吃一勺,能增加抵抗力,但記住千萬不能多吃。”
婦人顫顫巍巍的接過,她當(dāng)然知道蜂蜜是什么,這時雖然沒有環(huán)境污染,但交通不便,很少看到養(yǎng)蜂人的影子。想吃到蜂蜜,只有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現(xiàn)在這個時候,就得找養(yǎng)蜂人買,價錢比肉要貴很多,以他們的家境,是絕吃不起的。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說話的是李虎,他不敢看媳婦幽怨的眼神,硬著心腸回絕。
李虎媳婦依依不舍的遞回給錢宇,其實蜂蜜對她并沒有什么吸引力,可自己的孩子……
錢宇直接無視李虎的話,打開帶的竹籃,里面擺著四樣食物,一塊五花肉,一塊排骨肉,幾只豬蹄,還有半袋黃豆。
錢宇指著豬蹄和黃豆:“將這兩樣在一起煮,給婦人喝,催奶效果極佳。聽別人說你的孩子經(jīng)常夜間啼哭,這是身體缺鈣,多燉些骨頭湯喂他,排骨肉最好,兩三天就有效果。至于五花肉,是專門犒勞你的,水泥的事我昨日才聽說,讓你受委屈了?!?p> “這個……”李虎本想拒絕,可見錢宇一臉赤誠,又看看媳婦渴望的目光,不由嘆了口氣。
他臉色一板,前所未有的鄭重:“有你今天的話,我這條命就算交出去了,以后只需吩咐一聲,不管水里火里,李虎絕不皺一下眉頭?!?p> 李虎媳婦趕緊拉拉自家男人,卻被他無視了。
錢宇大笑著拍拍李虎的肩膀:“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我請你去水泥部,是想讓你指導(dǎo)他們?nèi)绾螣?,不是讓你跳水跳火,你這樣的技術(shù)人才,我可舍不得!”
聽完錢宇的話,李虎媳婦才知道自己誤會了,羞澀的瞪著當(dāng)家的一眼,就準備回屋,卻被錢宇叫住。
從懷中摸出一貫錢遞到李虎媳婦手上:“嫂子,知道你們家中生活拮據(jù),這錢算我預(yù)支的一個月工錢,拿去補貼家用吧!”
見李虎想說話,錢宇連忙阻止:“李哥千萬別見外,這些銅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你們卻至關(guān)重要,大丈夫不必在意這些小節(jié),只要多幫我燒些水泥,一切都值了?!?p> 李虎點點頭,暗自下定某種決心。
“這個,我能進屋說話嗎?外面有點冷!”錢宇忍不住提醒。
李虎這才意識到自己太怠慢了,連忙拉著錢宇進屋。誤會解除,兩人自覺關(guān)系親近很多,說了會家常,便開始談?wù)撈鹚嗟臒茊栴}。
錢宇有理論,李虎重實踐,錢宇關(guān)于粘土、石灰受熱后的各種變化固然讓李虎大受啟發(fā),李虎的某些見解也讓錢宇眼前一亮。
不知不覺已是中午,依依不舍之下,錢宇干脆留在李虎家吃午飯,沒想到李虎媳婦還是個巧廚娘,做出的飯食極其精致,比蔡大娘竟差不了多少。問過才知道,對方父輩竟都以廚藝為生,她自幼熏陶,倒是學(xué)了一身本事。
想到自己的另一計劃,錢宇向她發(fā)出邀請,李虎媳婦聽了也很意動。她看看自家男人,李虎卻擺擺手:“你自己看著辦,怎么樣都行,我不管?!?p> 錢宇也沒一步說死,反正他這個計劃還要等一段日子,對方有足夠的時間考慮。
又說了一會,錢宇才告辭出來,此時他終于松了口氣。沒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天才,僅憑雄雞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確定煅燒的時間和溫度,簡直……還好他被自己收服,不然就虧大了。
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錢宇對下一步的計劃更有底氣了。
黃昏時分,老村長來了,這次的老頭再沒給禾穗說親時的高高在上,一看到錢宇,他就嘆氣:“錢小兄弟,這次是老夫?qū)Σ蛔∧?!?p> 他想解釋,卻被錢宇打斷:“老大人,你要沒啥事,就在家多歇歇,這樣來回奔波,對你這等年紀的人來說太傷身體。事情我知道的差不多了,放心,我自己會解決的。
誰知老村長卻執(zhí)拗的搖搖頭:“我知道你那些飛龍幫兄弟是慶豐縣的一霸,收拾程四幾人不過眨眼間的事。老夫只想求你,別做的太絕,他們畢竟都是村里的后生,是老夫看著長大的。”
錢宇不由驚奇的看著老村長,老家伙的睿智,超乎他的預(yù)料啊,在韻溪村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對此事毫無辦法時,他卻預(yù)料到了最可能的結(jié)果。
沒錯,只要自己不肯吃這個暗虧,把飛龍幫的人都叫上,甚至不需動手,程四那幾個欺軟怕硬的家伙就會有多遠跑多遠。
自己會用這種辦法嗎?作為一個新世紀的四有新人,錢宇當(dāng)然不會。
所以他安慰老村長道:“放心,沖著老大人你的面子,我可以承諾絕不首先使用武力。當(dāng)然,要是他們動手,我也不會束手就擒。對了,有件事還請老大人代為轉(zhuǎn)告,明天上午卯時鹽井旁,除卻必須留守的人,其他一律在那邊集合,我有事要宣布。”
看錢宇胸有成竹的樣子,老村長才放下心事。錢宇回來時,他就看到了高大粗獷的大熊,對這位漢子的豐功偉績也有聽說,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來探探錢宇口風(fēng)。
雖然知道程四等人不占道理,但雙方都是他的孩子,萬一打起來傷了人命,他一輩子估計都不會安寧。
得到許諾,老村長心眼也活泛起來,在屋里咂摸一圈,就提著一條臘肉,幾根香腸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老村長的話,依舊是村里最具權(quán)威的。所以第二天一早,所有村民都集中在鹽井旁。
原來的鹽井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七米,長寬各二十米的深坑,深坑中不時有清水冒出,如果不是旁邊干涸的地方滲出一層白色食鹽顆粒,沒人能認出這條水脈竟是條咸水脈。
比起前段時間的面黃肌瘦,現(xiàn)在這些人的臉色要紅潤的多,人也更加精神。不過此刻的他們并非如平時那樣張家常、李家短的嘮家常,而是個個沉默不語。
韻溪村這兩天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在程四的發(fā)動下,大部分人都有了自立門戶的意思。因為這些人參與了從砌窯到成磚的全過程,他們有自信自己動手燒出更好的磚石。
紅磚的價格他們知道,他們也知道紅磚在市場上的供不應(yīng)求,錢宇在這方面從不保密。只要他們愿意,隨時都能將燒出的磚變成銅錢。
他們算過,這些錢除了吃喝,還能結(jié)余大部分,修修房子,添置些日常用品,給孩子買花衣裳……
不管怎么算,都比給錢宇干活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