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是武安縣城內(nèi),最大的青樓煙花之地,這里聚集著整個武安縣最漂亮的風(fēng)塵女子。
據(jù)說,怡紅院的老板成跛子,是齊州某位官員的親戚,后臺背景極其深厚,就連武安縣城的徐縣令都不敢輕易得罪。
今夜,武安縣城內(nèi)所有的富豪商賈,紈绔子弟,全部都齊聚于此,使得怡紅院之內(nèi),燈紅酒綠,鶯聲燕語,熱鬧非凡。
寬敞明亮的大廳四周,碳火暗燃,外面雖然寒風(fēng)刺骨,風(fēng)雪交加,但是這怡紅院之內(nèi),卻是溫暖依舊,滿堂春意。
一身華貴裘袍的蕭長龍,被大家眾星捧月般的簇?fù)淼窖缱郎献?,好不威風(fēng)得意。
只見小侯爺左擁右抱,嬉笑怒罵,極盡張揚(yáng)跋扈之能事。
今夜的宴會,是城西糧商的大公子陳士中為宴主,為了能夠巴結(jié)上這位契丹侯爵世子,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的從府城購買了一名當(dāng)紅歌姬回來。
這歌姬不僅能歌善舞,更重要的是,此女有狐媚之相,深通房術(shù)之道,定能夠?qū)⑦@喜好酒色的小侯爺,迷得神魂顛倒。
今夜,蕭長龍的興致格外的好,他原本以為此番隨父出征,本是一件天大的苦差事,但萬萬沒有想到,這西北邊境的縣城之內(nèi),居然有這么多的樂子。
尤其是這幫武安縣城的紈绔子弟和富豪商家,為了巴結(jié)他,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美酒,還有他們家中甚是寵愛的妻妾。
這幫漢人如此奉承討好,蕭長龍心中甚是受用,不過,他心里卻越發(fā)的鄙視起這些漢人了?!昂?,漢人都是軟骨頭,永遠(yuǎn)都只配當(dāng)奴才,天生就該被我們契丹人奴役?!?p> 想到這里,他端起酒杯,在眾人阿諛獻(xiàn)媚的恭勸之下,仰頭灌入了口中,笑聲也越發(fā)的張狂了起來。
這時候,陳士中端起酒杯,恭維道:“這杯酒敬小侯爺,感謝小侯爺替我們武安縣城出了口惡氣,狠狠的滅了那地頭蛇的威風(fēng)。”
“地頭蛇?”
蕭長龍眉頭一挑,啞然失笑道:“那區(qū)區(qū)一個楊家,居然也配得上地頭蛇之稱,真是可笑?!?p> 陳士中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道:“小侯爺有所不知,那青坪楊家在武安縣城之內(nèi),財雄勢大,素來行事囂張跋扈,平日里我們都不敢怒不敢言,幸得此番有小侯爺前來,幫我們打擊了楊家的囂張氣焰,否則,他們楊家只會越來越無法無天,目中無人?!?p> 蕭長龍不屑的道:“小小楊家,猶如螻蟻,本世子若滅他,易如反掌?!?p> 陳士中佯裝擔(dān)憂的嘆了口氣,“小侯爺,小的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蕭長龍眉頭一挑,“說。”
陳士中道:“此次小侯爺打傷了楊家老二,以那楊家老大睚眥必報的性格,定會前來替他二弟出頭,都說強(qiáng)龍難壓地頭蛇,小的擔(dān)心楊家那幫不知死活的東西,會來報復(fù)小侯爺。要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聽聞此言,蕭長龍仰頭大笑了起來,驀的,笑聲頓止,只見他眼露兇光的冷冷道:“如此最好,本世子天生就專治各種不服,他若是敢來,本世子倒真想陪他玩玩?!?p> 陳士中滿眼狂熱的舉杯道:“小侯爺果然勇武過人,乃我大遼之英豪,乃我等之恩人救星,先干為敬!”
這幾句話,讓蕭長龍甚是受用,當(dāng)場他也哈哈大笑的舉杯干了。
“如花,今夜好生伺候小侯爺,定要讓小侯爺盡興!”
陳士中對那狐媚歌姬使了個眼色,頓時,那歌姬便滿臉?gòu)尚呙男Φ膿涞乖谑掗L龍的懷里,惹得蕭長龍開懷大笑不已。
屋內(nèi)春意盎然,浪笑如潮。
屋外大雪紛飛,煞氣漸濃。
今夜這大雪來的突然,且又猛烈。
短短片刻的功夫,便將整個武安縣城,渲染成了一片銀白。
雷火兒帶著幾名看門壯漢,守在怡紅院的大門之外,凍得瑟瑟發(fā)抖,時不時的跺腳保持血液流通。
“真是見鬼,今夜為何如此寒冷?往年下雪好似也沒這么冷,這簡直都冷到骨髓里面去了?!币缓谀槈褲h嘴里呵熱氣,不停的搓手。
雷火兒回頭看了那緊緊關(guān)閉的怡紅院大門,里面不斷傳出酒香和浪笑,不由低聲咒罵道:“他娘的,這就是賊老天給的命,有人天生就該待在屋內(nèi)聲色犬馬,有人天生就該待在外面挨冷受凍。”
又一壯漢道:“咱們武安縣城這幫紈绔,最沒骨氣,為了巴結(jié)那契丹小狗,一個個尾巴搖的跟狗一樣,還是楊家傲骨重義,不僅不懼契丹人,而且以往楊三爺每次過來,都會賞賜咱們酒肉銀錢?!?p> 那黑臉嘆息道:“可惜啊,今次楊家二爺只怕是成了廢人了。”
雷火兒與那楊猛私交甚好,當(dāng)即皺眉道:“休要胡言亂語,當(dāng)心傳到楊家耳中,到時候有你們好看?!?p> 正言語之中,長街的盡頭,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一群人騎著馬,不緊不慢的朝著怡紅院而來。
待到群騎漸近之后,雷火兒隱約看清,那群騎士之中,有一個極為熟悉的高大身影。
“楊三爺來了?”
眾人臉色一變,暗感不妙。
驀的,十一匹馬停在怡紅院大門外的臺階之下,為首的是一名容貌俊秀,氣質(zhì)幽冷的年輕男子。
見此情景,雷火兒急忙率領(lǐng)眾人上前行禮,“見過楊莊主!見過楊三爺!”
楊錚等人齊齊翻身下馬,一言不發(fā),正欲登上臺階。
這時候,雷火兒咬牙阻攔道:“楊莊主可有請?zhí)俊?p> 楊錚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無?!?p> 雷火兒苦笑道:“今夜怡紅院被陳公子包廂,若無請?zhí)?,不得入?nèi)?!?p> 楊錚看著他,眼神逐漸冰寒,“讓開!”
雷火兒不敢看楊錚的眼睛,更不敢看楊猛臉上的表情。
猶豫了半天,雷火兒帶著手下幾位壯漢,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突然,就在此時,陰暗的角落里一瘸一拐的走出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雷火兒,不得無禮,讓楊莊主他們進(jìn)去?!?p> “是,成老板!”
聽到老板的吩咐之后,雷火兒等人急忙退讓了開來。
這時候,楊錚遙遙沖著那位站在陰暗角落的成老板,拱手行了一禮,然后便帶著眾人,登上了臺階,推開了緊閉的大門,朝著歌舞歡騰的內(nèi)廳而去。
望著楊錚等人消失的陰冷背影,成老板一瘸一拐的朝著遠(yuǎn)處走去,隱隱的,雷火兒等人似乎聽到成老板那懶洋洋的低語聲音。
“楊大郎要鬧,那便讓他們鬧個痛快,就算拆了我這怡紅院,又又何妨,賊子長街縱馬,連傷我武安縣城十幾無辜百姓,真當(dāng)我們漢人是好欺負(fù)的麼……”
聽聞此言,雷火兒等人身軀一震,心生敬意的遙遙對那逐漸遠(yuǎn)去的瘸腿背影行了一禮。
“什么是紈绔?這才是真正的紈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