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已經在白家待了兩月有余,每天臥室、藥房兩點一線,雖然可以和藥婆婆討論醫(yī)術,和白素素聊天,但也不免覺得氣悶,一個晚上,燼習慣性地毫無目標地凝視遠方,思緒如潮,刑天不知道是不是在焦急地找我呢?任羽大哥也不知道怎樣了?母后他們得知我失蹤了會不會傷心呢?還有那位救我出來的白衣少女到底在哪?思緒又回到兩人四目相對的那天,燼每晚夜深時都會癡癡地回想那少女的臉龐,眼睛,黑發(fā),身姿,一切仿佛觸手可及,但又那么遙遠。思來想去終于覺得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又萌發(fā)逃跑的念頭,“先找回牙劍。”
一片片白色的冰晶從天飄落,開始下雪了,復城幾乎不下雪,即使破天荒下一次,也只是小冰雹,毫不起眼,燼身為王子卻還是沒看過下雪。燼心頭一陣歡喜,站在空地上,伸出手仿佛要接住雪片,突然發(fā)現(xiàn)四下無人,自己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特別突兀,根本不像是個將要逃走的人,當即灰溜溜地走回屋檐下。
走著走著,感到一股劍氣仿佛在呼喚自己,“是牙劍!”經過這段時間的旅行,燼已經可以清晰感應到牙劍的劍氣,只要在五丈范圍內,即使牙劍被藏在一萬把劍里面,燼也能瞬間找出來。
循著劍氣走入了一個寬敞的房間內,里面陳列著各式武器,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真正令燼感興趣的只有兩把劍,一把自然是漆黑的牙劍,一把是白玉般晶瑩剔透的劍,那把劍被單獨存放,燼感覺到白玉劍帶著強烈的劍氣,竟與牙劍不相上下。
不過燼也沒有什么時間仔細端詳,伸手去拿牙劍,卻聽得身后“呼呼”風聲,立即松手躍開,一條白鞭打在牙劍上,力度強勁,打爛了托著牙劍的木架,打飛了牙劍。
一孩童嘿嘿冷笑,不是白靈是誰,白靈說道:“就說你是小偷,竟敢進來偷東西。”
燼看一下被打爛的木架,微現(xiàn)慍色,心想:“這小孩下手這么重。”說道:“那把劍本來就是我的,拿回自己的東西,怎么算偷?!?p> 白靈叉腰道:“你現(xiàn)在連人都是白家的,劍自然也是白家的。”
燼道:“胡說八道,你們救了我的命,我舍命報答是可以的,但要說我是你們的人了,我就怎么也不答應?!?p> 白靈咬牙道:“就說你們人類戾氣重,果然是恩將仇報的東西,讓大爺我好好教訓你?!庇忠槐迵]來。
燼心想:“這小孩強詞奪理,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眰壬肀苓^鞭子,那鞭子一擊不中,力道未老,便轉彎橫掃過來,燼早已料到,一個彎身,輕輕巧巧地讓白鞭落空。
白靈“咦”的一聲,狂舞白鞭,一鞭快似一鞭,白色的影子形成一道大網(wǎng),要將燼罩在里面,燼左閃右突,身形優(yōu)雅地避開了鞭子,但始終無法突破鞭網(wǎng),狂風刮得燼臉上生疼,如此下來只輸無贏,突然伸手去拿牙劍,白靈“哈”的一聲歡呼,揮鞭攔在燼和牙劍之間,再一圓轉,似要捆住燼的手,鞭上有麻藥,只要擊中便贏了。
哪知燼拿劍是虛招,一個掉頭直奔白靈而來,白靈揮鞭要打燼的手,鞭網(wǎng)自然不攻自破了,要揮鞭回護,鞭子卻又追不上燼。燼奔近,一掌直打白靈面門,白靈鞭網(wǎng)被破,心中略驚,但臨敵不亂,也是一掌打出,哪知燼這招也是虛招,手臂一扭,避開白靈掌鋒,直取白靈胸部,燼手臂較長,自然先能擊中白靈的。
白靈也沒想到燼瞬息之間,能如此輕巧地轉變掌法,幸好自覺輕功了得,當即后躍避開,只要拉開身位,鞭網(wǎng)一成,又會有勝無輸。哪知燼一提氣,竟然追了上來,白靈幾個起落始終無法擺脫燼,燼呼呼出掌,始終緊貼白靈衣裳,只差毫厘。
白靈驚道:“數(shù)日不見,怎么你的武功進步了那么多?”
其實燼經過和白靈的第一次交手后,已經熟悉了白靈的步法,在腦海中回想幾遍,抽空練習幾下,輕功大有進展,現(xiàn)在又可以做到先發(fā)制人了,不過燼惱怒白靈出手狠毒,要嚇嚇白靈,說道:“哼,我們人類會巫術,會吸人功力,上次和你對手,雖然敗了,卻吸了你三成功力,現(xiàn)在我要把你剩下的功力全吸走?!?p> 白靈瞪大眼睛故作鎮(zhèn)定說道:“騙人,人類愚蠢之極,哪會這般巫術。”聲音微顫,顯然內心動搖。
燼說道:“哈哈,那是你孤陋寡聞,我是人類王族,比你們妖精聰明得多了去了,你現(xiàn)在是否覺得腿部疼痛?!?p> 白靈道:“哪有,哎呦!”真覺得腿部一疼,然后雙腿發(fā)麻,原來燼在出掌之時,從袖中摸出了一根針灸用的細針,一針刺在白靈腿上穴道,燼得到藥婆婆真?zhèn)?,認穴極準,針法也獨步天下,雖然第一次用于打斗,經驗不足,但現(xiàn)在兩人相隔這么近,白靈又被燼的言語分神,針自然是必中的。
白靈腿上無力,坐在地上,恨恨說道:“竟然用暗器,無恥?!睕]說完,已被燼在背上補了幾下點穴,現(xiàn)在連手也用不上力,嘴上卻不閑著,罵道:“你這,你這厚顏無恥的大混蛋?!卑嘴`似乎不太會罵人,想不出什么陰毒的詞語,一張蒼白秀氣的臉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
燼也不理他,拿起漆黑之牙,笑吟吟地走向白靈,白靈聲音微變,說道:“你,你想干什么?”燼說道:“公子對我有恩,我又怎么會加害公子,穴道兩個時辰后就會自動解開的,伏羲燼就此別過?!北卸Y,轉身便走。
白靈喊道:“喂,你不能走!”燼不理,出門左轉,白靈喊道:“喂,你更不能走那邊!”
燼皺眉心想:“這小孩大喊大叫,驚動其他妖精就不好辦了。”又回去補了白靈的啞穴,白靈氣得瞪眼,燼只覺得好笑,突然想起點什么,說道:“啊,是了?!蹦贸鲆粡埣埛旁诎嘴`前面,說道:“這是我留給白家族長和素素的辭別信,本來想拿回牙劍后偷偷放在房間內的,現(xiàn)在就請公子代為轉交吧?!鞭D身關上門,心想:“你不讓我往這邊走,我偏要走這邊?!?p> 燼一路小心行進,看到一大廳亮著火光,白家的妖精早歇息,這里倒有些奇怪,輕輕走到窗戶前,探頭張望,一下子激動得忘記了呼吸。大廳中坐著一年輕女子,穿著皓白如雪的長衫,看上去約莫十八二十歲,容貌極美,就是當天看到的女子。
燼這時才有機會好好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那女子白玉般的皮膚,一雙柳月眉,眼神卻是冷淡得很,與白靈的機靈截然相反,烏絲垂肩,全身如有輕霧環(huán)繞,宛似仙子,若是我能時不時看到這女子,一輩子留在這里打理草園又如何。
燼看得心神俱醉,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大廳中女子對面還并排坐著三只妖精。左首是一男妖,看上去二十多歲,一身紫衣,勁裝結束,氣宇軒揚,英氣襲人,中間的是一看上去很蒼老的男妖,膚色似黃土,稀疏的頭發(fā)已全白,駝背,身穿靑色寬袖長袍,右首的是一女妖,約莫二十多歲,容貌妖嬈,但膚色奇怪,紅紅黑黑,頭發(fā)是赤紅色的,衣服也是紅黑相襯,但衣不蔽體,只遮住重要部位,讓燼擔心其在這寒冷的天氣下會感冒。
青衣老頭說道:“自從巨樹坍塌已兩月有余,我們一次又一次搜索,將白樹林搜了個遍還是沒找到,相反不少同伴被林中靈獸所傷,傷口瘙癢難忍,我們家中還有不少族人在療傷?!?p> 燼心想:“哦,靈芝姑娘就是這樣受傷的,難怪靈芝姑娘看到我時這么厭惡,原來是因我而傷。”心中一陣歉意。
白衣女子說道:“陸風老前輩說的是,我們也傷了一位姑娘?!甭曇舄q如銀鈴,燼聽得如癡如醉。
陸風續(xù)道:“我們認為那人類不是藏在樹林里,而是在村子里?!睜a心想:“人類?難道是說我?”
陸風續(xù)道:“有目擊者說巨樹倒下那天看到白之盈族長抱著個男子進村子,”燼心想:“原來她叫白之盈,那抱著的男子定是我了?!毕氲阶约涸c她肌膚相觸,不禁心潮澎湃。
陸風道:“所以雖然冒昧,但我們想進白家搜一搜?!睜a聽得手心冒汗。
白之盈道:“陸前輩是懷疑我藏著人類嗎?白家從不歡迎外人,連妖精都難進白家,何況人類?”
紅黑女妖說道:“唉,之盈妹妹......”燼一聽到她說話,精力便不知不覺被她牽引過去,白之盈的聲音已十分好聽,而這紅黑女妖的聲音已不能用好聽形容,已經是天籟之音,比最動聽的鳥鳴聲還要好聽,讓人聽著說不出的受用,紅黑女妖續(xù)道:“要是溜進來的是普通人類,妹妹要藏起來我們也沒有意見,但靈婆說了,他是災厄之星,放著不管便會給村子帶來滅頂之災,我們必須要抓他出來?!睜a心想:“我是災厄之子?這......這恐怕有所誤會?!?p> 白之盈道:“林紅玉姐姐是認定我藏著人類了?靈婆的話我也是聽的,我確實沒有藏人,你們單憑道聽旁說便要來搜家,未免太欺負白家?!?p> 陸風道:“不是什么道聽旁說,目擊者是我兒子陸正非,陸家未來族長,他不會信口雌黃的。”陸風似乎動怒,燼感到大廳氣氛僵硬。
林紅玉附和道:“陸正非大哥剛正不阿,想必是沒錯的,妹妹要是覺得不公平,可以先搜我們三家,再搜你們?!?p> 白之盈道:“之盈也很想幫各位找到那人出來,但白家向來不準外人進入,之盈不敢壞祖宗規(guī)矩,搜家是萬萬不能?!闭f罷,白之盈衣衫微鼓,一股真氣外發(fā),即使燼也被強大的靈壓壓得透不過氣,心中詫異:“之盈姑娘修為高深莫測,舉手投足間便彰顯如此深厚的靈力?!?p> 那三妖臉色微變,一會兒后,一直沉默的紫衣男妖說道:“白家確實有這樣的規(guī)矩,既然之盈妹妹說沒有,我們也不要強人所難吧?!?p> 陸風道:“丁震岳,你?!眹@氣道:“丁家是村子第一大家族,想不到你......唉,罷了,走吧?!闭f罷,陸風和林紅玉恨恨離去,丁震岳臨走時向白之盈笑了一下,之盈回以一笑,似乎在說:“多謝?!?p> 燼聽得大汗淋漓,想不到水苼姑娘為了救我要冒如此大風險,災厄之星又是怎么回事?想必是因為這樣,白靈才不喜歡我吧,妖精才不愿和我說話吧,本來還想只要能時不時看到水苼,留下來也可以,現(xiàn)在為了不連累白家,是非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