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羌族市場
紙張造出來了，現(xiàn)在的問題就是如何販賣，去哪里販賣。
部落里面都是熟人，相互之間一般是不做生意的，多是別人需要什么，你借我一點(diǎn)，我借你一點(diǎn)，互求所需，泰甲自然不好拉下臉去賣給他們。
而且之前就說過，他有一個原則，紙張暫時不賣給庶民，因?yàn)闀速M(fèi)掉紙張的價值。
所以一個計劃就涌入了泰甲的腦中，他去臨近的羌族部落販賣此物，那里是奴隸主最多的地方，靠著庶民們的傳播，很快就能打出銷售渠道。
他有信心，這是讓奴隸主們足以瘋狂的東西。
更戊說他要親自去賣這東西，被泰甲拒絕了，因?yàn)檫@個老家伙根本不懂營銷的策略，而且就他這暴脾氣，怕不是會把顧客氣走！——他決定自己親自去販賣紙張。
雖然這個舉動很讓夷月?lián)鷳n，但泰甲忍著七個月的寂寞造出來的紙張，他有義務(wù)親自去販賣，所以半推半就之下，他還是同意了泰甲的要求。
一切都那么的平和。
春日的清晨，萬籟俱寂，露水欲滴。泰甲取了一半的紙張，將它們裹成圓柱狀裝進(jìn)事先準(zhǔn)備好的木筒中。因?yàn)樨登純勺咫m然離得近，但卻只有水路可走，這么做是為了防止紙張落入水中打濕。
“為什么只帶一半？”更戊不滿道，“你明明全部帶走能賣更多的，為什么只帶這一點(diǎn)？”
更戊這老家伙，深怕少賺了一點(diǎn)錢。
泰甲說道：“阿父，我做這紙張到別族去賣，若是讓族長他們知道了，肯定會來問罪的！我留下這一半的紙到時候送給他們，表示我們根本沒有忘掉他們才行！”
更戊急了：“你居然要把這些寶貝白送給他們？”
“你這老物，想錢想瘋了！”夷月直接過來打了他的腦袋，“你難道敢問族長他們要錢嗎？”
沒錯，夷月所說正是泰甲所擔(dān)心的，而且也是他不讓更戊去賣紙的原因——如果只是尋常庶民賣的東西，那些貴族肯定是明搶！
而泰甲還有一層身份，那就是神之子——這個身份在湔堋已是無人不知，誰敢隨便搶他的東西，那就是褻瀆神明！
泰甲不敢多留，免得夷月二人拖著自己走不了；他需要趕緊跑到部落西面的渡口去，那里有專門到羌族的獨(dú)木舟。
“泰，泰甲大兄，你去哪里？”
行至半途，忽然聽見一道軟弱的女聲呼喊，泰甲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待得正主跑過來之后，泰甲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近半年沒看見過她了。
雖然還很早，但杏夫包辦起了家務(wù)，比泰甲還起的早；她跑到泰甲面前，略驚喜略憂慮的問道：“泰甲大兄，你……最近好嗎？”
“??？哦，好，好……呵呵呵?！?p> 半年多的時間里，泰甲一直忙著造紙術(shù)的事情，難免與杏夫疏遠(yuǎn)了，如今被她攔著也有些尷尬。
哪知杏夫忽然哭了起來，泰甲大驚，連忙將她拉到街角，省的別人誤會，問道：“你怎么了？”
“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杏夫哭喪著臉問道。
“沒有啊，我……”泰甲剛要說自己在籌錢，卻忽然覺得這事不太好告訴杏夫，便道：“我最近有些忙，所以沒能來找你，怎么了？”
“嗚~~”杏夫又哭了起來，泰甲連忙安慰了一番，她方才說道，“阿父他最近老是打我，還不準(zhǔn)我叫出聲音……你看過柳條嗎？就用最粗的那根打我，一直打到斷為止……”
“……”
泰甲憋著一口惡氣，奎善那鱉孫是死性不改，居然越發(fā)可惡了！
“我，我前些天差點(diǎn)就想投江，去陪我阿母了……”杏夫悲觀的說道，“要不是，要不是你承諾我，會娶我，我，我……嗚嗚嗚~~~”
杏夫結(jié)結(jié)巴巴的將事情說完，看的泰甲無比心疼。自己只忙著造紙了，卻忘了自己造紙要幫的人是誰。六個月沒有自己的陪伴，杏夫只靠著自己的一句話死死支撐著。
原來，家暴是如此的可怕，他可以將人最悲觀的心態(tài)全數(shù)激發(fā)出來。
泰甲小陪了杏夫一會兒，講了個故事后便連忙離去，心想窮堅那小子又哪里去了？難道已經(jīng)徹底喪失信心，不敢來追杏夫了？要知道這段時間可是他最好乘虛而入的啊！
“轟轟轟轟——”
“臭小子，老娘的嫁妝又被你給摔了，看我不打死你個龜兒子！”
“冤枉??！那是隔壁大黃狗干的！”
兩道風(fēng)突然從泰甲面前穿了過去——好吧，他也不用猜測為什么了，只用默哀就行了。就窮堅這天天被他老媽追的模樣，到未來去奧運(yùn)會為國爭光都不是不可能。
“誒！我若是有機(jī)會，還能在部落里舉辦奧運(yùn)會??！這樣還能強(qiáng)健族人體魄的說！”
泰甲一面做著未來奧運(yùn)會的規(guī)劃，一面朝西面走去，乘了一個熟悉大叔的獨(dú)木舟，連錢都不用給，直接漂到對面的羌族去。
蜀國是沒有統(tǒng)一貨幣的，因?yàn)槭桥`制外加部落聯(lián)盟制國家，更崇尚自古而來的以物易物。因此在部落最有用的硬通貨還是糧食、鹽這等生活實(shí)用品，其中以鹽最為值錢。
蜀地偏僻，外加井鹽技術(shù)尚未開發(fā)，鹽的含量極其稀少，故而價格極高。即便有，那也是鹽含量極低的雜鹽，除了有咸味外，大多都是有毒物質(zhì)，吃不得的。
而泰甲這次打算交換的東西，正是鹽。雖然說這些鹽雜質(zhì)極多，但也好過沒有。他也曾想過用蒸餾法提純鹽，但肯定會被更戊說是浪費(fèi)……
有時候泰甲還挺羨慕那些穿越成孤家寡人的，做事毫無限制。
羌族是個很大的部落，在泰甲眼中比自家部落更大，更繁華，人口更興盛，若說氐族是個小村莊，那羌族就是個小城鎮(zhèn)。就目前泰甲的眼光來看，羌族或許是湔堋最強(qiáng)大的部落。
據(jù)他所知，商人重利，軍事力量是最為薄弱的，但手握的資金、糧食卻是三個部落總和的好幾倍；蜀山氏統(tǒng)一配備鐵器，軍事力量最為強(qiáng)大，但人口卻不如羌族，后者完全可以靠人海戰(zhàn)術(shù)將他們打敗。
而氐族……窮困潦倒，人口也是婦女兒童居多，可以說是最弱的部落了，只怕除了商人部落外的另外兩個部落攻來，都會陷入苦戰(zhàn)。
好在現(xiàn)在是和平時期，泰甲的假想是不成立的。
羌族還有專門的市場配置，這是泰甲沒有想到的。他屁顛屁顛的走過去，發(fā)現(xiàn)此處人聲鼎沸，商販極多；無論是想買食物、買牲畜乃至買奴隸，都可以在此處尋到。
“誒！來買蘆菔?。⌒迈r的蘆菔！”
“剛抓的魚嘞，來看看啊，鮮魚現(xiàn)殺！”
“柴火！剛劈的柴火！”
這年頭也沒有城管，就地擺攤還不用納稅，泰甲自是尋了一塊較為空曠的地段，將自己背后的木筒給拿了下來。
市場中多了個攤販本不稀奇，雖然那是個六歲的小孩，但人們最多以為那是在做商人游戲的，不以為意。
他的左邊是個買竹簡的人，還有一些爛毫筆；商人體格有些發(fā)福，略帶文質(zhì)氣息，看著一個七歲小兒在這里擺攤，不屑的轉(zhuǎn)過頭去。
右邊是個賣肉的大漢，吆喝聲極大，顧客也比較多，與那賣竹簡的人形成鮮明對比。
“大叔，你賣竹簡都不吆喝的嗎？”泰甲偏著腦袋問道。
那大叔見這小子主動搭話，倒也禮貌的回答：“我賣的是文化物什，與這些俗人一樣吆喝，怎的斯文掃地！”
喲！還是個文化人！
不過泰甲卻笑話他：“大叔，做生意這種事情就得賺吆喝！你看你這副模樣，都能看見一團(tuán)黑氣了！誰還想買你的竹簡？”
被一個小孩嘲諷，大叔憤怒的轉(zhuǎn)過頭去，心頭肯定還在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誒，大叔，你一早上賣出去多少？”泰甲又問道。
“……三卷?！贝笫迕嫔龅朴频幕氐?。
三卷……泰甲看他攤子上至少還有五十卷，看來將這些東西搬來也花了不少的勁，若是全部重新搬回去……那就當(dāng)鍛煉一天身體了。
竹簡這種東西在部落里本來就很少有人用，這大叔看不準(zhǔn)商機(jī)，還不吆喝——這生意不虧本才怪！
為了自己的面子，那大叔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小子，你不在家和泥巴玩，跑這里來做什么？”
泰甲笑道：“賣東西的啊！”
“你家長呢？”
泰甲努了努嘴，指向河對岸：“在家偷懶呢！”
“竟然讓小孩出來賣東西，這家長也是厲害了！”大叔看著泰甲放下來的木筒，有些好奇，“你賣的什么？”
“用來寫字的?！?p> ……原來也是竹簡??！居然就設(shè)在我邊上，專門搶我生意的嗎？難怪問我這么多話，是想拂我面子！
大叔不爽的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哪知泰甲還不要臉的傍上了他，笑道：“大叔，你把你的位置和竹簡也讓給我吧！”
“讓給你？你要干什么？”大叔很警惕的往后挪了挪。
“放心！”泰甲嘿嘿一笑，“我絕對不會讓大叔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