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道大陸,梁州城,鐘府。
七月流火,酷暑難耐,就算是清晨也熱得人受不了,別說是人,就連樹上的知了也開始偷懶,蟬聲變得有一聲沒一聲。
但鐘府后花園中卻是另一番模樣,巨樹參天,濃蔭蔽日,假山、深潭、溪流,亭、閣、臺、榭,應有盡有。
園林景色做到極致真可說是與名山深谷難辨真假,一眼望去,數(shù)不盡的奇花異草,看不盡的絕美風景,若是陌生人在此,定會覺得是身處哪座名山的古觀廟宇中。
“少爺,少爺,辰時已到,該去書房溫習功課了,快些下來吧?!?p> 兩個十六七歲的侍女,在一顆高達三丈的古桃樹下焦急喊著,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二人臉上,發(fā)絲,額頭,鼻尖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知道了,我給你們摘幾個桃子便下去?!?p> 桃樹上一個少年背著身子高聲回道,聲音有些稚嫩,卻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桃子我們吃過了,少爺,上面太危險了,你看你都快把這桃枝快壓折了......”
“沒事,沒事,我才多重?你倆上次來摘桃子都壓不斷,我還能壓斷?”
“你跟我們不一樣的,我們是下人,摔壞了沒事,你是貴公子,蹭破點皮都不可以的?!?p> “美玉姐姐說的好沒道理,都是人,怎么就不一樣了?”
桃樹上的少年就是不下來,兩婢女急的直跺腳,卻是沒有什么好辦法。
片刻后,年長些的紫衣婢女貝齒輕咬,眼珠微微一轉計上心頭,帶著些許哭腔對旁邊的綠衣婢女道:“小環(huán)咱們走吧,少爺不去讀書,夫人責罵下來,我們不過是再掃一次后花園,再把廚房的水缸都擔滿水,反正累死咱們也沒人心疼?!?p> 叫作小環(huán)的綠衣婢女睜著大大眼睛有些呆萌的問,“還要擔水嗎?美玉姐姐你好像記錯了吧?夫人只罰過咱們掃過一次后花園,從來也沒有擔過水?。俊?p> “咳咳.......”
美玉對著小環(huán)猛使眼色,“我騙他的!”
“好了,好了,我下去還不成嗎?美玉姐姐、小環(huán)姐姐你們都讓開,我要下去了?!?p> 這時樹上的少年轉過了身子,卻是一個身著青色小儒衫,脖子上戴著一塊如意長命鎖,濃眉大眼,面白如玉的清秀少年,年紀在十二三歲上下。
此刻少年嘴里叼著一個大紅蜜桃,懷里又抱著幾顆,先從一丈高的桃枝上,順著樹干溜到約半丈處一根結實的樹杈上,輕舒一口氣后從古桃樹上跳了下來。
“咔嚓~~”
那院子中的石板竟然被這少年一跳之力給踏碎了。
美玉一撫額頭:“又碎了一塊,小環(huán)一會記得去給誠叔說一聲。”
“記得了,美玉姐?!毙…h(huán)乖巧的應道。
“少爺我天生神力沒辦法,沒辦法的......美玉姐,小環(huán)姐,給,多新鮮的桃子啊,昨日剛下過雨不用洗的,現(xiàn)在就可以吃?!?p> 少年一邊笑著一邊把懷中的鮮桃分別遞給兩個婢女。
接過桃子,看著少年臉上的汗水,二人很是感動,美玉在袖中取出一方手絹給少年仔細的擦去臉上的汗水,又把儒衫上沾著的桃葉一一拿掉,神色中充滿了關愛之情。
“少爺,下次可不能再爬樹了,太危險了。”美玉柔聲說道。
“記得了,哎呀......來不及了,先去給娘親請安?!?p>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色也是有些急了。
三人不敢再耽誤工夫,一路穿廳過廊往前院跑去,這鐘府的宅院太大了,三人足足花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從后花園來到前院待客的正堂。
還未進入大堂,先聞到了一股泌人心肺的茶香,進入堂中更是茶霧飄飄,宛如仙境,只見堂中靠著北墻位置的花梨木椅上坐著一位端莊秀麗年約四十許的貴婦人,其身后恭敬的站著兩個婢女以及兩位男仆。
旁邊客位木椅上,一位留著山羊胡須身著一襲灰色儒衫花甲之齡,一副書生打扮的老人此刻正在悠然自得的品著云霧香茶。
“娘親......”
少年邁過門檻一陣小跑到了婦人身前,那婦人一看見少年馬上浮現(xiàn)出滿臉的慈愛之色,先是給少年正了正脖子上的長命鎖,又仔細端詳了片刻后佯怒道:“哼!看你這般模樣滿身汗臭不說,身上還全是桃子的味道,儒衫上都是些褶皺,是不是又去后花園摘桃子了?”
少年嘿嘿一笑低頭不語,但看樣子一點也不害怕。
“還不快去給先生請安?”
少年趕緊走到老書生的面前恭敬的一揖到地:“弟子鐘玄,見過先生?!?p> 老書生點了點頭,眼神飄忽有些捉摸不透,喜愛、不解、羨慕,皆而有之,想對鐘玄說幾句話但是張了幾次嘴都沒開口。
過了那么片刻,老書生嘆了口氣,卻是轉過頭對著那婦人說道:“鐘夫人,老朽這次是來辭行的,令公子老夫是沒辦法教了?!?p> 鐘氏眨了眨眼睛有些納悶的問:“先生剛剛來府七日怎么就要走啊?可是我兒頑皮不尊師長?”
“非也非也!”老書生搖了搖頭道。
“這......那是我兒天資愚笨不可教也?”鐘氏想了幾息后又問道。
“也不是?!崩蠒謸u了搖頭。
“那卻是為何?”
這時鐘氏真是一頭霧水了,要知道大魏講究父不教子,因為父親學問再好,在教育兒子上總會出現(xiàn)心慈手軟與嚴厲過度的情況。
所以多是輔導,而孩子真正的老師,都是請那些職業(yè)的開蒙老先生,眼前的這位老書生在整座梁州城他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是自己丈夫花了很多心血才請到府中的,現(xiàn)在這老頭這般說,讓鐘氏著實有些不知所措,是一點也猜不透發(fā)生了什么事。
“哎,是令公子天賜聰穎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老夫是教無可教也?!崩蠒鷩@了口說道。
“???”
“入府的第一日,令公子很是認學,老夫非常高興,沒有教什么,只是給這孩子讀了讀《三字經(jīng)》。
哪知第二日這孩子全部就可以背誦,老夫原本以為這孩子只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是有些驚奇,但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為這過目不忘的孩子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不少童子有這本事,無非就是囫圇吞棗不知其意罷了?!?p> 說到這里,老書生頓了頓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