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處,探出一個人影。
人影面目漸漸清晰,正是將一身麻衣改換為黑袍的蘇凌云。
蘇凌云笑道:“就這么怕我把他們四個殺個一干二凈?。科鋵嵨乙材貌粶实?,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個個都要比我厲害,說不定死的反而是我?!?p> 林雨兒道:“我見識過你在林子里的厲害,想殺他們對你來說并不輕松,但也不會太過困難。”
“原先我并不想插手你們的是非恩怨,打生打死全憑你們各自的本領(lǐng),可其中有些變故,所以我想來找你求一個情!”
蘇凌云一挑眉,說道:“有何變故?”
林雨兒看著蘇凌云陰沉如水的眼眸說道:“張鋒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通第九脈,戰(zhàn)力又拔高一層,宗門視之為希望,當(dāng)作下任宗主來培養(yǎng)。你雖說熟稔密林,可境界終究……”
蘇凌云運轉(zhuǎn)玄真,四脈推動河水緩緩流淌,氣勢陡然一變!
林雨兒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說道:“你竟然開了第四脈?”
蘇凌云輕輕點頭,說道:“掉下落神淵的時候開了第三脈,這三個月遇到了不少麻煩,說來奇怪,越是豁出性命以命相搏,越是想要繼續(xù)活著,一來二去,境界提升了不少!”
林雨兒心亂如麻。
蘇凌云并沒有什么過錯,卻要受人欺辱,遭人嘲弄,甚至被人以螻蟻視之,隨意打殺。
秦重左元追殺蘇凌云時她沒能阻止,蘇凌云被打下落神淵時她救不了他,事后她也無法為蘇凌云仗義執(zhí)言,將張鋒依規(guī)嚴懲。
現(xiàn)在林雨兒顧及同門之誼,要為張鋒求個平安不死,是不是對蘇凌云太過苛刻了?
林雨兒也想視而不見,任由蘇凌云自己解決,可是捫心自問,她忍不下心看著他們?nèi)ニ?,所以她才會改變注意重新參加這場歷練。
林雨兒艱難的開口說道:“蘇凌云,我……”
“我求你繞過他們,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就收手好嗎?”
蘇凌云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樹干之上,樹皮崩裂,落葉紛飛。
黃昏已至,天色暗沉,殘余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枝已經(jīng)所剩無幾,昏暗下蘇凌云的表情越發(fā)陰沉。
蘇凌云冷笑道:“憑什么饒過他們,憑張鋒是外門第一人?憑他是下一任宗主?他再怎么人中龍鳳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只知道他想要我死,我命好活了下來,現(xiàn)在輪到他了,能不能活下來各憑本事,我絕不手軟!”
林雨兒低頭擰著衣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一聲不吭。
“你不應(yīng)該來的!”蘇凌云說道:“現(xiàn)在你要么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要管,要么我將你打暈,兩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會更輕松一些的?!?p> 蘇凌云冷聲道:“不要懷疑我所說的話,打暈?zāi)惚饶阆氲囊菀椎枚?!?p> 雖然只有玄脈境四重的修為,但只要在林中,蘇凌云可以比猿猴更加敏捷,打暈一個女子修士,確實很容易。
林雨兒咬著嘴唇,雙拳微握,眼睛微微泛紅。
她雙手一松,輕柔的說道:“那你小心點!”
蘇凌云說道:“四周我布置了防毒蟲異獸的花藥粉末,不要亂跑,待在原地!”
蘇凌云身形再一次沒入黑暗,在他站過的地方有一些瓜果與烤肉,還有一件御寒的衣袍。
林雨兒沒能忍住,蹲下身子低聲嗚咽起來。
……
“張師兄,林師姐簡直就是瞎了眼睛,竟然錯過張師兄你這樣的風(fēng)流才俊,真是個不懂事的蠢娘們兒!”左元彎腰拾起一根枯木抱在懷中,冷哼一聲說道:“這種女人就是自命清高,西陵府都的千金小姐又如何?等到張師兄你接手神劍宗,就任宗主之位,連西陵府都家主都要提著厚禮來參見師兄,到時候師兄你順嘴一提你與林師姐的事,西陵府都保準笑著把林師姐送來!”
張鋒臉色愈發(fā)寒冷,真他娘的是個白癡,拍馬屁都拍在了馬蹄上了,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最是讓人厭煩惡心!
張鋒語氣如寒冰一般說道:“管好你的嘴,再敢多說一句我割下你的舌頭!”
左元呆若木雞,沒想到張師兄如此不近人情……
左元一邊琢磨著該怎樣說兩句討喜的話讓張師兄打消剛才的氣氛,一邊心不在焉的撿拾起地上的枯枝柴火。
“咔!”
一根藏在落葉下的樹枝被左元踩斷,清脆的聲音在幽寂的魔獸山脈中如雷霆般炸響。
左元猛然頭皮發(fā)麻,一個樹藤制作的套圈好似猛虎般咬住左元的一條腿,轉(zhuǎn)眼間左元便頭朝地腳朝天的倒掛了起來。
柴火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左元大駭,想要拔劍斬斷纏在腿上的青藤。
突然一旁樹干之間射出一只短箭,箭頭烏黑得發(fā)亮,顯然被抹了劇毒。左元驚出一身冷汗,手忙腳亂拼死掙扎,卻無論如何都拔不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此時毒箭直指他的咽喉。
張鋒腳蹬大樹飛身而上,長劍出鞘一劍劈斷激射而來的毒箭,奈何毒箭力道巨大,一分為二后箭頭照樣一往無前,只是略有偏斜而已。
箭頭定進左元肩膀,左元哀嚎一聲,慘叫連連。
張鋒冷哼一聲,擲出手中長劍割斷吊起左元的青藤,左元重重砸落在地,聲音沉悶。幸虧土層不硬,否則若是摔在鉆出地面的樹根上,非得跌斷他幾根骨頭!
左元面色青紫,額頭血管如蚯蚓般蠕動,張鋒眉頭緊皺,先拔出入體不深的箭頭,箭上毒藥氣味苦澀,是某種草藥研磨而成的汁液涂刷上的。
張鋒運轉(zhuǎn)玄真,雙指合并點在左元身上幾處重要穴道,封閉毒素以免繼續(xù)侵蝕左元的血脈。
從飛身救人到點穴抑毒,全部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外門第一人的風(fēng)采盡顯無遺。
張鋒提起掉落下來插在地上的長劍,奮力斜向上方揮出一劍,劍上光華熒熒冷冽清幽。
劍氣凝光!
原來是上方落下一排被削得銳利的粗大木矛,要是被這東西插在身上,會被插出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血洞,死相之慘不忍直視!
長劍斬在這些常用來捕獵的木矛筏子上,劍光一閃,木矛筏子轟然破碎。
左元面色稍好一些,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無力,想要運轉(zhuǎn)玄真逼出毒素時,左元赫然發(fā)現(xiàn)一身玄真如沉寂井底毫無反應(yīng)。
左元暗罵一聲該死,沒想到此毒竟能死死壓制住修士體內(nèi)玄真,現(xiàn)在的他與普通人無異,幾乎等于被廢掉了一身修為。
張鋒手持長劍目光凌厲,他壓抑著心頭怒火大聲說道:“哪來的膽小鼠輩?暗器陷阱算什么本事,可敢現(xiàn)身一戰(zhàn)!”
藏匿于樹冠之上,身穿黑袍的蘇凌云解下背著的弓箭,從箭囊中抽出一箭,箭頭漆黑如墨。
少年搭弓拉箭。
西邊的太陽終于被無窮無盡大山吞沒,黑夜來臨。
這是一個只屬于獵人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