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嗣良嘿嘿一笑,挪著屁股再往范銘的方向靠近了一點,放低了聲量道:“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是怎么對三夫人心思猜得這么準的,可是使了什么手段了?”
范銘嘿嘿的笑了兩聲,“陳叔你可別亂說,這事可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我只是給夫人當了兩天的說書的?!?p> “好好好,跟你無關,這小子!”比起前幾日的敵視,今天的陳嗣良顯得格外的親熱,指了指范銘,“要說還是這讀書人腦子里的東西多,做起事狠事來一道一道的,那你告訴我,三夫人是不是挺賞識你的?”
范銘瞥了一眼陳嗣良那稍顯黝黑的臉,“這……可不好說!”
“算了,算了,我不問了?!标愃昧紨[了擺手,但顯然也沒有責怪的意思,“你說,要是能早知道你小子能的話,咱還至于受那曹戶長的憋屈這么久么,哈哈!”
“陳叔,往后在清河鄉(xiāng)你可得幫著我點,我家一個老娘跟小嫂子,萬一那天我出了遠門,家中少不得被人家欺負!”
“那是當然,往后你就是我的親侄子,誰要敢跟你家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咦……”陳嗣良的胸脯拍得砰砰作響,驀然又發(fā)覺不對,追問道:“你要出遠門,干啥去?”
范銘沉吟了少許,開口道:“我打算參加科考!”
陳嗣良臉上的表情凝滯了一下,又忍不住在范銘的臉上打量了一番,漸漸的又露出了笑容,忍不住在范銘的肩膀上用力的一拍,“好小子,想不到還有這個志氣。”
范銘知道陳嗣良這個表情的意思,也就是在嘲笑他自不量力,向他這種一無背景二無實力的鄉(xiāng)下窮小子,要讀書有成可謂是難于上青天,不過要是真的能登科及第卻又是一件榮耀鄉(xiāng)里的事情,所以才又快速的變成了笑容。
只聽陳嗣良又哈哈笑道:“咱們鄉(xiāng)在太宗的時候幾乎就要出了一個進士,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沒考上,要是你能過,這可就光耀了咱們清河的門臉了?!?p> 范銘笑了笑也沒有答話,現(xiàn)在要是說什么反倒是徒增笑話。
在相互說了些村中的雜事,陳嗣良見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辭了,臨走倒是留下話,說要給范銘家送兩條子的腌肉和一壇酒過來,這讓范銘對陳耆長的印象有了一些轉變。
天色漸漸地黑了,整個清河鄉(xiāng)都開始變得安靜了下來,到處蟲飛蛙鳴聲一片。
伴隨著這些蛙聲,范銘在月光下看書練字,心如這大宋的星空一般,遼闊而又寧靜,也只有在此時此地他才能感受到讀書一種多么奢侈的活動。
……
第二天,當他照常來到曹府給三夫人說書的時候,卻在書房被香雪給攔住了。
這丫頭臉上一臉的興奮,掩都掩不住。
看到范銘過來,站在書房門口用力的朝他招了招手,“呆子,快過來?!?p> 范銘心中微微一暖,笑著朝她走了過去,“今天怎么這么高興,夫人賞了你錢了?”
香雪給了他一個白眼,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盯著這邊,這才轉過身看著他道:“這兩天夫人忙得很,沒空聽你說書,你這兩天就可以好好歇兩天了。”
這是范銘意料之中的事,也沒有太感到驚訝,“就這事?”
看他一副不解風情的樣子,香雪忍不住哼了一聲,“怎么,這事就不能叫你了么?”
范銘嘿嘿一笑,忍不住調(diào)笑道:“丫頭,是不是想我了?”
香雪俏臉微紅,輕輕的“啐”了一口,道:“誰想你了,人家只是閑的無聊,找你說說話罷了,你要不樂意的話我就走了?!?p> 范銘忙上前拉住了她,“別,跟你說著玩兒呢,說說昨天的事唄,我都不知道里面啥情況?!?p> 香雪兒嘻嘻一笑,“我跟你說,昨天的場面才叫一個驚心動魄呢,那一幫鄉(xiāng)老端坐在下,曹戶長和那幫鄉(xiāng)民當面對質,三夫人高坐在上,獨斷乾綱,那威風真是讓我看得心曠神怡!”
看著這丫頭胡亂用詞,范銘不禁莞爾,“你是聽書聽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說包黑子呢?!?p> “包黑子是什么?”香雪兒歪了歪頭,見范銘無言以對也沒太在意,又嘰嘰喳喳的說起了昨天的事情,“你知道嗎,夫人昨天好威風,和那幫鄉(xiāng)民對質,原本曹戶長一概不認的,結果夫人拿出賬本點了三處,反問了曹戶長兩句,他就嚇得差點跪了下來,這其中還有你的功勞呢,我把你讓我調(diào)查的事情告訴了夫人?!?p> 說完,香雪兒微微的挺了挺初具規(guī)模的胸脯,高傲的揚起了小腦袋,似乎在對范銘說來夸我呀!
范銘心中微微一凜,心道原來如此,看來三夫人還真?zhèn)€女強人,從只言片語之中就能夠抓到重點,借鄉(xiāng)民喊冤這件事施行了雷霆之勢,果然是好手段。
看到香雪兒還在僵著的表情,范銘不禁莞爾一笑,道:“嗯嗯,香雪真厲害?!?p> 聽到范銘的夸獎,香雪兒頓時再也繃不住,吃吃的笑了出來,“我跟你說,今天夫人夸你了呢?!?p> 范銘一奇,“哦,夸我什么了?”
“夫人夸你心思靈巧,為人身有正氣,窩在這個鄉(xiāng)村里實在是可惜了?!币惶崞鹂浞躲懙氖拢阊﹥耗樕隙挤褐?,仿佛與有榮焉,剛才她就是一直為著這個事在興奮,“而且夫人還說了,等這個事忙完就要擢拔你呢。”
范銘微微一愣,“擢拔我?擢拔我干啥?”
看范銘呆頭呆腦的樣子,香雪兒忍不住抬起手在范銘的手上掐了一下,“擢拔啥都好,反正是好事唄,還能讓你再去窯上做苦力不成?!?p> 這下范銘反倒是有點猶豫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三夫人心里怎么想的,但說真的要不是生活所迫他是真不愿意和曹府有什么牽連,他現(xiàn)在打定了主意是要讀書出人頭地,人家家大業(yè)大的要是一旦糾纏過甚,到時候想要擺脫說不定就難了。
不過這時候想太多也沒用,自從窯上下工之后,他還沒賺過錢,是時候要另外找一份工作了!
看到范銘在發(fā)愣,香雪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拉了拉他的袖子,“今兒高興,要不要喝點酒,我去廚下給你弄點豬頭肉去?!?p> 范銘愣了愣,下意識道:“這怎么行,被人看見了可不好?!?p> 香雪兒嘻嘻一笑,“夫人今天出去了,府里的人沒人到書房來,放心吧,就算是被人看見了也不敢說什么的,她們怕我去夫人那里說他們的壞話,嘻嘻!”
范銘遲疑了一下,終于是點了點頭!